破烂张瞥了一眼老财神，眼中满是赞许，喝口茶依偎在太师椅上，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狡黠笑容，手里捏着一块皱巴巴的手帕，假装擦汗。
眼神却滴溜溜地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老苏手里的雍正款粉青釉橄榄瓶上。他心里一乐，暗想：“今天这瓶子，非我莫属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老苏身边，故作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忽然“哎呀”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怀里的那尊清代高仿宣德鎏金佛“不小心”从衣襟里滑了出来，咚的一声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哟，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真是不中用了！”破烂张一边装模作样地揉着腰，一边偷瞄老苏的反应。
果然，老苏的眼睛一下子就被那尊鎏金佛吸引住了。佛像虽然不大，但鎏金厚重，佛像的面相庄严慈悲，底座上还刻着“大明宣德年制”几个字，看起来颇有几分古意。
“哟，破烂张，你这佛像……有点意思啊。”老苏忍不住凑近看了看，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破烂张心里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哎，别提了，这佛像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宣德的，可我找人看了，说是清代高仿的。虽然是仿的，但做工还不错，我就一直带在身边，当个念想。”
他说着，故意叹了口气，伸手要去拿回佛像，却被老苏一把拦住。
“别急嘛，让我再看看。”老苏的眼睛都快贴到佛像上了，越看越觉得这佛像不简单。
破烂张见状，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在装：“老苏啊，你别看了，这佛像虽然是高仿的，但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他这话一出口，老苏反而更来劲了：“张老弟，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这佛像我看着有眼缘，要不你开个价，我请走算了。”
“开价？哼…冈本那个龟儿子要拿别墅跟我换我都没搭理他，这可是我的传家宝。”
都说古玩行复杂，古董难辨真假，其实难辨的是人心。
每一个行里人都自视甚高，自喻不凡，眼力超群，外人的意见无论是真是伪，都会在心里画上一个问号。
越不卖，越要买，越买越不卖，其实都是贪嗔痴的表相。
近年来佛造像逐渐成为市场主流，价格节节攀升，寸佛寸金形容都不为过，尤其宣德永乐的鎏金造像，更是可遇不可求。
老苏是国宝帮的代表，理论自成一派，别人说假他不信，认为自己的眼力天下无敌，但别人要说真，他却心里揣测，见破烂张语气决绝，死活不卖，他说着，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雍正橄榄瓶，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换换嘛。”
破烂张一听，心里乐得差点没跳起来，脸上却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老苏啊，你这瓶子是好东西，可我这佛像……哎，这是念想…跟钱没关系。”
这时，店里的宾客们也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了过来，纷纷围上来凑热闹。有人起哄道：
“破烂张，老苏都开口了，你就别磨叽了，换了吧！”
破烂张故作犹豫，皱着眉头看了看老苏，又看了看佛像，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把抢过鎏金佛：
“瓷器不好保存，容易碰坏，这么大还没法把玩，哪像我的传家宝啊，走到哪带到哪，有求必应……”
跟老苏比较熟落的大佬李打着饱嗝，一派穷人乍富舔胸叠肚的做派：“我说老苏你也是，人家小张不卖就算了呗，干嘛死乞白咧的，烦不烦啊，你要喜欢，我明天送你一尊。”
破烂张听得那个气啊，心里飘过一万头草泥马……
“别逼逼，小张老弟跟我那是过命的交情，你明白个粑粑。”老苏很了解鸡贼的破烂张，有钱不赚王八蛋，今天他能咬定不卖，那金佛肯定是价值不菲。
“让老哥在开开眼，我就看看…你怕啥…，”老苏边说边把手伸向了破烂张的怀里。
财神爷这几天脑回路及其精准，有可能是饿的：“大侄子啊，盛情难却，人家苏老板对咱爷俩不错，请吃请喝的，把格局打开，给人家看看又不能丢。话说回来，就算丢了，也不能把宝贝卖给冈本那个龟儿子。”
“说的就是，老哥哥我再给你上盘卤猪蹄。”
破烂张的脸像大便干燥一样扭曲，极不情愿的把造像递给了老苏：
“您老慢点，别弄地上。”
宣德年间的鎏金佛像工艺精湛，代表了明代佛造像艺术的巅峰。其制作采用传统鎏金技术，将金与银混合熔化后涂于铜像表面，经高温固着并打磨，呈现出华贵璀璨的效果。佛像造型端庄优雅，面相丰满，眉眼细长，衣纹流畅，细节刻画精致。莲座莲瓣修长挺拔，装饰繁复，整体风格融合汉藏艺术特点，兼具宗教与艺术价值。
老苏那是越看越上头，恨不得一棒子打死破烂张要把佛像据为己有：
“十万！”
“不卖！”
“二十万！”
“不卖！”
老苏见破烂张回答的斩钉截铁表明了不卖的决心，更加笃定了造像的珍贵。
大佬李心生妒忌，重重的把酒杯放到了桌上，小声哼唧道：“这戏演的绝啦……”
老苏平日里总端着架子，这回却彻底放下了姿态。他双手捧着那尊宣德年造的鎏金佛，眼神里满是痴迷，手指轻轻抚过佛像细腻的衣纹和鎏金的光泽，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他转头对破烂张说：
“这佛像我要定了，货换货俩头乐，雍正官窑橄榄瓶归你啦！”
破烂张却摇头不松口。老苏急了，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换，我就把你那皮鞋油造假的紫檀宝座给退了，看你以后还怎么混！”
破烂张一听，脸色变了变，最终只得咬牙点头。老苏嘴角一扬，心满意足地抱着佛像下了逐客令。
咬了咬牙，破烂张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行吧，老苏，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就忍痛割爱了！不过，你可得好好保管，可不能让佛祖受了委屈！”
老苏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连忙把瓶子递了过去：“破烂张，你放心，这造像在我手里，绝对亏待不了！”
破烂张接过瓶子，心里像抹了蜜，脸上却还是一副不舍的表情：
“哎，老苏啊，我这佛像可是跟了我几十年了，今天就这么换了，我这心里啊，真是舍不得。”
老苏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安慰道：“破烂张，你放心，这佛像在我这儿，我一定好好供着，绝不亏待它！”
破烂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仿佛真的吃了大亏似的。漫不经心地抱着瓶子，转身要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老苏演戏道：
“你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我呸….谁反悔谁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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