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海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惋惜。
霍长鹤目光扫过苏京卓空洞的眼神。
苏京卓像是终于听到了众人的话语,缓缓抬起手,想去触碰黎陵施的脸颊,手指伸到半空中,却停在那里。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细若蚊蚋:“我还没……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他的话没说完,便再也说不下去,眼眶微微泛红,却没有眼泪落下,压抑的悲痛,比放声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酸。
苏胜胜靠在苏震海身边,哭得抽抽搭搭:“我还想着,有机会给她道个歉,之前用那么难听的话说她……我总以为,还有很多机会……”
哪料,黎陵施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斩断了一切机会。
窗外的树木枝条微晃,轻轻敲打着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低低哀悼。
苏家人甚至都不知道,黎陵施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她带着仇恨来,又匆匆离去,外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她在苏家人里留下永远抹不去的深痕。
颜如玉心头长叹:“苏城使,把她送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苏震海回神,缓缓点头。
还未开口,苏京卓像是突然回魂:“不,父亲,我要娶她,她是我的妻,要葬在苏家祖坟。”
苏震海和苏胜胜都愣住。
颜如玉和霍长鹤对视一眼,这毕竟是家事,她不便再多言,二人退出去,留下苏家人商量。
霍长鹤轻揽住她肩膀:“她是自尽,是她自己的选择,玉儿,这与你无关。”
颜如玉沉默一瞬:“我懂。”
霍长鹤和她站立在花园子里,看向湖中小亭,记得初次见黎陵施,就是在这里。
良久,颜如玉收回目光:“都安排了吗?”
事情再长,也得有个结束了。
霍长鹤点头:“安排好了,就在今晚。”
夕阳慢慢往西边的屋檐下沉,将刺史府的青瓦染成一片暖橙。
风里裹着些微燥热,却吹不散府里沉甸甸的压抑——往日里守在廊下的兵卒,一个个都直了腰杆,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在庭院里此起彼伏。
春妮坐在窗边的榻上,掀开半扇窗,往外望了望,只见森冷的枪尖,正沿着回廊有序移动,外面军士的脚步声都压得极低,只隐约传来几句含混的指令。
春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沿的木纹,刚想再细看,门帘就被轻轻掀开,带进一阵风。
“怎么开窗吹风?”颜如玉的声音带着几分温软的责备,她快步走过来,伸手将窗户掩上大半,只留了条细缝透气。
春妮目光落在她略带急促的脚步上:“外面这是怎么了?”
颜如玉不答,叮嘱道:“出了点事,苏城使亲自来调度人手。”
她语气平稳,眼神掠过一丝凝重:“今晚你待在这院子里,千万别出去。”
“为何?”春妮追问,“是不是出了要紧事?人手不够的话,我也能帮忙。”
颜如玉轻轻按住她肩膀:“事情虽紧要,但还不至于让你也跟去。”
“我来是想告诉你,今夜情况特殊,府里人手都派出去了,没人能分心护着你。你安安分分待在这里,注意安全,就是帮最大的忙。”
春妮望着她的眼睛:“我不是为了丁刺史。”
春妮咬了咬下唇,语气很是坚定:“我想报答你。我虽女子,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颜如玉浅笑:“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今夜不同,外面乱得很,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她话说得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春妮还想再说些什么,颜如玉已经转身往门口走,脚步比来时更急了些。
随后,外面传来她跟兵卒交代的声音,隐约是让守院的人多留意这边的动静。
春妮坐在榻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越想越不安,手指攥得有些紧,直到门帘再次被轻轻推开,丫鬟端着个托盘走进来。
春妮连忙叫住她:“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
丫鬟脚步一顿:“没什么事呀,姑娘你别多想,就是府里例行调防。”
“调防会让苏将军亲自来?会让颜姐姐那样匆忙?”春妮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大事了?我不会出去添乱,就是心里不安,想知道缘由。”
丫鬟咬了咬嘴唇,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姑娘,我也是听守院的大哥们闲聊说的……好像是找到了刘家人的下落,还有他们藏起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春妮眼睛猛地睁大,呼吸都顿了一下,攥着被褥的手指紧了紧,“他们藏了什么?”
丫鬟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听那些军士说,好像是什么……宝藏。”
“宝藏?”春妮喃喃重复了一句。
丫鬟点点头,眼神里闪过快意,语气都是开心的:“刘家人这些年在容州作威作福,抢占良田,垄断盐铁,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可不就是宝藏?”
“就该把这些东西找回来,也算是给容州百姓出了口气。”
丫鬟话锋一转:“不过这都是大人物们的事,跟咱也没什么关系。姑娘你就好好养伤,别操心这些。”
她顿了顿,又问:“晚上想吃什么?厨房炖了鸡汤,还有你爱吃的清炒时蔬,我去给你端来?”
春妮心里乱糟糟的,哪里有什么胃口。
她摆了摆手:“随便吧,你看着端些就行。”
丫鬟应了声,又叮嘱了几句,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春妮靠在床头,脑子里反复想着丫鬟的话,苏震海的调兵遣将,颜如玉的叮嘱……这些凑在一起,让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今夜的容州城,怕是不会平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彻底沉了下去,连最后一点余晖都消失在天际。
夜幕像块厚重的黑布,将整个刺史府笼罩其中。
往日里这个时辰,府里还会有巡夜的灯笼晃动,偶尔能听到丫鬟仆妇的低语,可今夜却静得反常。
春妮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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