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媛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毕竟现在段清寒的妹妹还在病房里，不过估计也没空看这边——看上去，小姑娘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动画片，旁边的阿姨也跟着一起看，而且还会一直讨论剧情，两人正凑在一起不亦乐乎。
赵媛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两个人看上去都是那种……非常成熟冷静的大人，结果现在两个人居然在考虑要不要一起溜出去走一走。
但是既然自己都答应了，反正现在确实时间也还算早，倒不如真的就满足他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赵媛一边在心里偷偷诟病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妥协，但还是真的带着段清寒站了起来。
旁边的小萌虽然也注意到了，不过对于孩子来讲，肯定以为大人有自己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很乖巧的看完之后又把头转过来，继续看自己的动画片，完全没有起疑，殊不知，其实她哥哥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甚至说还不如自己，毕竟小孩子还能在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坐着看会儿动画片，大人就已经忍不住想溜出去走两圈了。
不过在走出病房之前，赵媛依然保持着非常正经的大人表情，因此谁也没有看出破绽，就连旁边陪着小萌一起看动画片的阿姨，也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继续陪着孩子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让赵媛如此理解，倒是更让她感觉到心虚了，因此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段清寒，还好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注视，因此也很快收拾了一下站起身，跟对方做了一个眼神交流，然后就一起迈步出了房间。
可能这就是所谓成年人的默契，甚至于在刚走到病房走廊上的时候，有人看到他们俩还以为是在商讨病情什么的严肃的事，谁能想到两个人也只是想在医院附近转一转。
甚至于两个人的表情看上去太正式，出来的时候还有人顺便跟段清寒打招呼。
因为小萌长得又可爱又乖巧，而且足够听话，每次来住院虽然是独立病房，但基本上也是很多病人的团宠，因此他们虽然不知道段清寒是谁，但是知道这人是小萌的哥哥，见到他还很热情的打招呼：“小萌哥哥来了啊，一大早上就听到你们家妹妹的声音了，还是很有活力的，加油加油！”
段清寒也连忙跟对方点头道谢：“多谢。”
“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在一个病区，你们的孩子这么可爱，我们都想你的妹妹赶紧好起来，而且能做这个操作，虽然很凶险，但是也比我们要好上很多，我们想要这个条件都没有呢……加油加油，我们大家其实都很关心你们，也真的都希望你的妹妹能从此摆脱这个疾病，一定要坚强起来，我们都为你们祈祷的！”
这句话倒是十足的真心话，就算是段清寒也依然感到动容，这一次他深深的对着对方鞠了一躬。
赵媛在旁边看着也难免有些感慨。
毕竟这个病区自己曾经也待过，在这边住院的基本上都是血液病和淋巴瘤的病人。一个疾病要是跟免疫扯上关系都挺凶险的，而且血象永远飘忽不定，有的时候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可能因为血小板为零而直接宣布病危，所以大家在这样的环境里化疗久了，就算心态也已经锻炼好了，可是当然也渴望能有人真的可以好起来。
因为在这样的科室里能够做骨髓移植的，除了年幼的孩子，就是配型十分完美的对象了，而现在小萌两项内容都符合，的确就是大家眼中的希望。
他们希望小萌好起来完全都是发自真心的，因为他们也想在自己漫长的治疗生涯中获得一束光，一束可以抓得住的光，让他们看到只要坚持治疗总是有希望的，也许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也说不定。
段清寒又走了两步，一路上又有类似的病人和家属过来跟他问好，又给他加油打气。
谁也不知道段清寒的身份，但现在他的身份也确实只需要一个，那就是一个孩子的家长，可靠的哥哥。
这种感觉好像也让段清寒觉得放松了许多，也许是一直以来，他总是在人前保留着非常完美的形象，虽然已经形成了习惯融进骨子里了，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要么作为病人家属，要么作为确实已经办了住院的病人本身，不管哪个身份，都比其他的那些要令人轻松的多。
当然了，就算嘴上说轻松的多，但是还是要找人把自己拎出去逛一逛的，不然一整天在病房里也太闷了。
赵媛跟段清寒一起离开病房，进了电梯，两个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幸运的是这一班电梯正好就他们两人，所以电梯门一关上，两个人在电梯里忽然都不约而同地轻笑了一声。
赵媛自己都有点没想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而且还有点责备自己的意思：“要是我自己管病人，虽然我也知道有些人确实在医院里面待不下去，但是我肯定也会表面上让他们再忍一忍，怎么现在就……”
怎么现在就真的被他说动，然后还把人带出来了。
段清寒偏头看向自己，眼睛带着笑意：“那怎么办？这个不算是违规吧？”
大概是走出来之后两个人心情都放松了一点，电梯下行，赵媛故意开口说：“那可就不好说了，反正不是什么能直接说出来的好事。”
其实段清寒估计也知道，于是也很配合的点了点头：“那还好，我不是赵医生的病人，现在就只是一个病人家属在走廊上偶尔遇到你，想在医院里面逛一逛，散散心也很正常的吧。”
赵媛都要被他逗笑了：“你这话说的，那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一下？”
段清寒声音里也依然带着笑意：“那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说实话，医院里有什么好逛的啊……”赵媛走出来之后都觉得有点离谱，想了想这医院自己待了这么多年，基本上每个科室都熟悉了，怎么还有人在医院里面散心的？
“那要不……”
这下段清寒话没说完，赵媛就立刻打断了他，还顺势瞪了他一眼：“你还想出医院，想都别想。”
“那也行。”
段清寒就这么回了三个字。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赵媛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段清寒的表情好像有点委屈……可是这两个字是绝对不会跟段清寒扯上联系的，他那种人怎么会有这种情绪，但是自己又转过头看过去……好像还真的有一点？
赵媛觉得自己也是疯魔了。
有一句老话叫心疼一个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自己现在这个虽然也不能说他是心疼吧，但确实有了一点别的情绪……
赵媛想着想着，都把自己给想笑了。
“而且你之前又不是没来过医院，大概的建筑你都是熟的，好像也没什么好逛的……”赵媛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在思考能带段清寒逛点什么。
他们这间医院倒是挺大的，除了必备的各种科室大楼以及检验之类的影像科室之外，倒的确有工人逛一逛休息的地方，但也就那么一点，就是食堂走出来有一段供人走路消食的地方，算是小半个公园，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周围有一片小草坪，草地边有树荫和几条长凳，供人休息。
位置的确不大，毕竟医院修在市中心，能有这么一块地方拿来给病人休息散步已经很不错了。
想了想好像也就只有这里能稍微走一走散散步，不过其实赵媛也知道，现在的段清寒主要就是不想闷在病房里，其实去哪里也无所谓：“那走吧，我带你去食堂那边的小池塘里逛一逛。”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来总感觉有点像小学生春游似的。
而段清寒也就这么乖乖的跟在自己后面，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没有太远也不会太近。
但是毕竟刚刚自己才帮他做完穿刺，不管是哪个立场上赵媛还是有些担心的，于是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停下来又回头看他：“你刚刚的穿刺点应该没事吧，还疼不疼？或者有没有影响行动……”
赵媛也知道自己一旦问到病情的问题就会有点啰嗦，但是这也是自己的职业习惯，毕竟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出现的问题，所以即便知道这样但还是会继续问：“早知道还是不应该带你出来的，虽然你都休息了一会儿，但是万一不舒服什么的……”
不过这一次自己的话没说完，因为一回头就发现段清寒正看着自己。
对方的表情其实跟之前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嘴角还擒着笑意，眼神里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温和，但是可能因为自己多了点心虚，或许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之，赵媛在看到对方点的那一刹那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移开，好像不太想在此刻与他对视。
还好段清寒永远不会让自己觉得尴尬，因此又率先开了口：“没有什么疼的，你要是不让我出来，我现在闷在病房里，估计还会憋得更难受。”
果然他这么一说之后，赵媛也放松了一些，然后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小萌在病房里都能待的好好的，怎么你这个哥哥反而坐不住了？”
段清寒的理由倒是非常正当：“没有住过院，没有这个习惯，所以需要医生引导一下。”
当然两个人都知道，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住个院都需要引导。甚至这句话说出来，就像是在对赵媛进行一次无声无息的示弱。
如果用另一种角度来看，甚至像是一种……撒娇？
脑海里划过这两个字的时候，赵媛自己都愣住了，怎么自己会往这方面想呢？！
但是又觉得这个想法不无道理，毕竟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自己对自己捕捉到的情感和细节，还是相当自信。
于是赵媛别过脸去咳嗽一声，假装无事发生的镇定模样：“那我可引导不了，再怎么引导也只能让你在医院附近逛一逛。”
段清寒也笑了，勾了勾嘴角：“我的荣幸。”
赵媛总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但是如果现在伸出手碰一碰，又觉得欲盖弥彰，于是强装镇定地走在前面，不过暂时梗着脖子没有回头。
当然了，就算没有回头，她也能猜到现在的段清寒是个什么表情。
赵媛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跟段清寒装模作样的介绍医院的各项设施和可以休息散步的地方，毕竟自己不管怎么说，对医院还是挺熟悉的了。
“现在直接走过去的话人还挺多的，我带你直接从食堂那边穿过去就能到了……”说到这里，赵媛走着走着脚步顿住，“对了，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毕竟你也是刚做完检查，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一般这个时候自己在科室里，如果不是太忙，同事们多半会点点下午茶，科室也有自己的习惯，有的时候值班医生会主动帮他们点一些或者奶茶，倒不是有多么饿，主要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容易馋，吃点东西有助于继续抖擞精神上班。
医院别的不行，但食堂还是不错的，毕竟还有专门针对各种特殊生病群体的营养餐厅，会有严格规划。
当然现在段清寒倒是不是特别需要有各种忌口，只要保证正常的饮食，不要吃得太辣太油就行。
“这个点……”
果然走到食堂附近，赵媛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踏实的食物香气。
经过烹饪后挥发出香味的米香，顺着白雾散发出来，有甜味儿的花卷，又能闻到一点浸满了肉汁的香气。
“这个点我们医院还没有到晚饭时候，所以会做一些餐点之类的，原本只是想着给下午上班的员工随便做点福利餐，然后也能给一些在医院住院的病人家属随便填填肚子，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反而面点这方面做得越来越好，而这种事情一旦口碑传开来，渐渐的就会有一些人专门跑过来品尝……久而久之的也算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现在咱们医院的面点还挺有名的。”
赵媛嗅着空气里的香气，“虽然也说不上多么特别，但至少在材料方面真材实料，也不会打马虎眼，而且医院食堂出品也算有保障，不可能出食品安全问题。加上每次都是新鲜现做，因为每次做出来之后很快就能卖光……反正也算有了口碑，于是这个点就会有不少人过来专门买面点，什么都有，甜的花卷馒头，咸的话也都是一些简单的馅饼包子之类的，总之就是主打一个朴实，但是有料。”
“要不要试一试？反正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好像在中国人的语境里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这四个字似乎只要一说出来，原本不情愿的事情可能也会被人同意，而有的时候说出这句话之后好像也很难让人拒绝，似乎每个人都认同了这四个字似的。
“虽然我感觉你饮食上还不错，但是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我们这种最简朴的面点……”赵媛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像段清寒这种锦衣玉食的人可能会吃不惯，虽然对方也跟自己去过不少地方了，看起来完全没有这样的不适应，但话还是要先说到前头的，“反正挺简单的，材料就那几样。”
果然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段清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情愿的情绪，反而欣然点头，似乎也觉得赵媛的提议很不错：“可以。”
虽然赵媛自己也知道，看到面点正好烹饪出来，想介绍给段清寒试一试是真，但自己闻到那个味道，确实也有点馋，也想进食堂里面随便买一点也是真。
于是这也算是两人一拍即合，赵媛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医院职工食堂卡：“那走，我带你去买，从职工窗口的话不用排队，会好一点。”
段清寒自然是笑着跟在自己身后，还附和道：“那我也算是沾上医生家属的光了。”
虽然这句话语气带着开玩笑的意思，而且也的确如此，毕竟要是真的重新到门口排队的话，估计还得排个半小时，但赵媛还是听的有点不好意思，动作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那还不简单，你要是下次想来的话，反正你现在又住院，我直接把卡扔给你，你想吃的时候随时来刷就行了。”
段清寒点头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答应了，不过现在倒是乖乖的跟在赵媛身后一起准备去窗口买面点。
赵媛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自己今天跟段清寒出来没带脑子似的，都拿着食堂卡走到一半，快进去了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连忙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停下来。
“要不……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买？或者种类的话，我一样随便买一点……”赵媛对段清寒眨眨眼睛，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是穿着白大褂出来的，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褂不能进食堂。”
这倒是每个医院都会有的规定，毕竟白大褂算是医生的战袍，而整天穿着这一身在医院里面窜来窜去，医院本身就有各种各样的细菌和微生物，虽然消毒的频次也会更加频繁，但很多时候还是需要自己注意，尤其是进食堂这种事情肯定是禁止的，毕竟为了保证卫生跟安全，肯定也要把白大褂脱下来，放到外面或者放到办公室里再进来。
段清寒倒是很了然，看到赵媛的动作之后也点点头：“好，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赵媛没多想，直接把段清寒拉到旁边来，把白大褂领口的两根扣子解开，然后脱了下来，特地用接触衣服的那一面放到段清寒手上，避免外面那一层接触到对方。
天气冷了，医院的白大褂也换成了冬天的款式，更长更厚，而在科室里面是常年开着空调的，所以赵媛里面倒是穿的有些单薄，刚刚把白大褂脱下来，就有些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段清寒当然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开口说：“那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我们医院食堂职工创窗口竟还是要看熟人脸的，他们看着本院的医生动作也会快一点，热情一点，毕竟都是拿职工卡的嘛，会避免一些专门拿别人的卡过来刷的陌生人。”
而段清寒今天为了住院方便，倒是穿的也很宽松，所以身上只套着一件毛衣，也没办法把外套脱下来给赵媛穿，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没事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好。”
赵媛觉得买一个东西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想再争取一下自己过去的，结果因为食堂卡刚刚放在了段清寒手上，于是段清寒直接把白大褂重新往自己身上一塞，让赵媛先将就披上，自己就拿着那张卡进了食堂窗口。
赵媛无奈，虽然她也知道以段清寒的办事能力完全不用担心，刚刚自己说那句话也是不想让对方麻烦而已，可是看到段清寒的行动力这么强，就算有别的想法，现在也只能先默默的把白大褂重新穿回身上。
想来也是，反正自己也不是很饿，路过食堂也本来是因为顺路想着段清寒估计也没怎么吃东西才走进来的，让他自己选也不错。
赵媛这么想着，一抬头发现段清寒已经人影都没了，看来动作确实很快。
这真是……
估计是大步流星走过去的。
虽然赵媛知道张俊涵现在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毕竟自己才刚刚给他穿刺过，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其他的身份，都始终带着一点不放心，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但现在对方都去了，那也只能在这里站着等他。
而段清寒拿过食堂卡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习惯性的做事效率高一些，而且因为自己现在没有穿外套的缘故，没有办法给赵媛披上，以自己的习惯，权衡了一秒之后就决定自己去买。
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窗口前面了。
确实跟赵媛想的那样，段清寒虽然在饮食方面有自己的坚持，但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挑剔，更何况这种简单的食物本来就是一种返璞归真的体现，根本就没必要这么讲究。
而且确实从食堂那边闻到的气味很不错，本来没那么饿的，也确实想随便带一点回去了。
职工食堂有自己的员工窗口，就不需要像外面那样要绕个两三圈才能排队买到，来这里排队的都是持有医院职工卡的人，而且现在医院外面已经围了一小圈的人来买面点，职工窗口这边就只有两三个人在排队。
虽然刚刚赵媛说了，来这边排队的基本上都是医院职工，不过也确实有职工家属过来买东西的，张清寒走到旁边的时候正在排队的两个人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生，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段清寒倒是已经开始看向菜单上的今日面点，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精细一点，倒不是说有多么少见，恰恰是因为都是一些特别常见的面点，但不管是从外观还是气味上都很不错，有时候食物做的太精致，反而会让人没有食欲，明显职工食堂做的东西虽然不能称得上多好看，但绝对符合其他的要求。
段清寒在等待的时候顺手看了看手上的医院职工卡。
赵媛虽然有的时候在生活习惯上不是那么计较，但是在一些细小的地方，又会有一点自己的喜好，像食堂卡这种东西，段清寒倒也知道，就跟他们集团的员工卡差不多，段清寒那张基本上很多时候都直接放在魏之霖那里的，因为自己也不怎么上心，有的时候带咖啡，魏之霖帮自己带上来就行了。而赵媛这张卡看上去也用了很久，边上的四个圆角都已经有了一点磨损发白的迹象，还是贴上了几张新鲜的浮雕贴纸，把原本看上去有些无聊的卡片上也增添了一点俏皮。
而在显示姓名的那一栏，还专门贴了一朵小花，大概是设计需要。
那一朵小花旁边就是赵媛的证件照，大概拍摄的时间也过了很久，应该是她刚进医院的时候拍的。
她那个时候头发还比较短，估计也是刚毕业，正好刚刚垂到肩膀，穿着白大褂对镜头笑着，有一种刚毕业的清澈，又有一种对着未来有必胜决心的认真。
她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呢？
在等待的间隙，段清寒有些百无聊赖的想着。
而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好像思绪就会被这个念头所裹挟，引导着自己一直往这方面去想。
何况自己确实也很好奇，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照片已经有点模糊了，毕竟一张员工卡的印刷也不会多么清晰，但即便如此，还是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些对未来的期许……段清寒还记得赵媛的求学历程，还算顺利，研究生期间成绩优异，而且那时候研究生本来就要在医院里面轮转的，而且也需要在学校里完成各种实验，但好像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疲惫，依然对未来充满信心，觉得自己一定会做一个优秀的好医生，能在这片领域里找到自己的落脚点，然后脚踏实地，生根发芽。
而且现在看来，她也的确做到了，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那时候自己能早一点遇到她，说不定也能看到她这样意气风发的一面。
不过现在也并不晚，因为她并没有因为工作和生活忘记了自己的想法，眼神依然明亮而清澈，生活上有自己的选择，但工作上永远一丝不苟。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能被一眼吸引，好像也很正常。
段清寒正想着，前面的那个人正好买完离开，让出一点位置，而段清寒也就暂时回过神来。
他手里还握着那张职工卡，刚准备递过去，结果在窗口负责打包的年轻女孩子先看到段清寒的脸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职工卡，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就好像自己突然领会到了一点什么似的：“你是帮赵医生带的对吧？！还好现在人不多，想要什么？我的建议是可以试一试这个刚出炉的包子，刚刚我还差不多尝了一个，是这几天里做的最好的一批！皮薄馅大，而且咬开还有肉汁……要不要来试试？”
段清寒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只是看到一张卡，怎么就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那个小姑娘好像说完之后也发现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热情，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还是应该解释解释，因此立刻很抱歉的鞠了一躬，然后才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主要是看到您有点眼熟，而且因为赵医生最近在医院里的讨论度比较高，而且网上还有一些帖子炒得沸沸扬扬的，我们作为同事肯定还是觉得尊重医生自己的生活工作习惯就好……然后我之前去急诊科那边送餐比较多，所以见过一次你跟赵医生站在一起，我刚刚有点太激动了，才脱口而出的，抱歉啊！”
这么一解释倒是稍微说的通了，而且段清寒也点点头，肯定也不想为难人家。
看到段清寒如此体谅，而且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您跟赵医生关系还不错，而且您确实比较显眼，所以才记得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因为赵医生有了关注度，确实网上会有一些人不太理智，不过看到您这样子的我就放心了。”
段清寒隐隐约约猜得出来对方在说什么，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好像直接点明了也没有什么必要，因此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谢谢。”
“哎呀，我才要谢谢呢，刚刚我也是看到你觉得一下子挺眼熟的，加上看到这张卡就瞬间全都想起来了，”对方动作麻利的，按照段清寒的要求把需要的都装好，然后又塞了两个花卷进去，“这两个就当是我刚刚太激动了嘴瓢附赠的，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眼看对方的热情也不太好拒绝，而且后面还有排队什么的，如果在这里占用太长时间好像也不太好，于是段清寒也打算暂时先离开。
段清寒也有点无奈，不过还是收了下来并表示感谢。
自己把卡收回来准备走的时候，负责打包的那个员工还很激动的朝他挥了挥手。
看得出来跟对方说的一样，因为综艺的关系，现在即使是在医院中获得的关注度也比之前高了一点，不过还好，因为是同事的原因，所以肯定也是向着她这一边的。
看得出来这个打包的小姑娘吃的瓜基本上都是在网上吃的，而加上送餐的时候确实也在急诊科里见到过自己跟赵媛一次，应该是看到了网上一些关于cp粉和宁纪泽的言论，这才这么激动，而且还这么热情。
不过因为对方毕竟没有在临床上工作，所以就算现在是在医院上班，但应该也不太清楚自己是谁，所以现在自己在她那边看来，应该只是一个跟赵媛关系密切一点的男性，而非一个病人家属，又或者是现在已经住院的病人本身。
段清寒拎着打包的东西出来时，赵媛已经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了。
看到段清寒朝自己走过来，赵媛高兴的朝他挥了挥手：“正好正好，现在那边有空位了，可以去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而且还能挨着池塘的，还算不错。”
然后一转头就看到段清寒手里拿着的东西，习惯性的关心了一句：“应该还算顺利吧？员工食堂的话，就算要排队，应该也就两三个人，不用等太久，不然在普通窗口估计得排一个半小时以上。”
说来也挺奇怪的，本来自己是不弱的，但是段清寒都把东西买来了，现在闻到对方手中的纸袋传来的香气，赵媛还真的有点馋了。
而今天可能也算运气不错，这几天原本都比较冷，但现在户外虽然依然带着寒意，不过至少没有到刺骨的程度。
赵媛身上还穿着自己的白大褂，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医院铺就好的石板路，走到池塘旁边的一处长椅上坐下。
“怎么感觉有种逛公园的错觉。”赵媛开着玩笑说，“感觉上次在这里坐着休息都是研究生的时候了，那时候刚进医院什么都不懂，又紧张又慌乱的，一个医嘱要核对四五遍才敢提交……”
说了几句之后，又觉得好像自己不应该跟段清寒分享这些，于是用纸巾擦了擦手，从段清寒刚刚买的纸袋里挑了一个颜色挺好看的甜花卷：“算了算了，感觉跟你分享我以前的工作和学习挺不好的，毕竟你当时所遇到的情况肯定比我还要严重，我来找你抱怨什么。”
赵媛刚咬了一口花卷，就听到段清寒说道：“可是我还挺好奇，也很喜欢听。”
自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赵媛睁大眼睛看他：“这种无聊的事你也会好奇吗？毕竟那时候刚进医院，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加上那时候还没从学校毕业，周末还得去帮导师做实验，周一到周五就在医院里面边看边学……而且我其实适应环境的速度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快。”
毕竟对比了一下，段清寒自己一个人回国之后就独立完成了那么多事，不仅解决了原本盘踞在集团公司里只占坑不拉屎的老旧沉疴，明明那时候自己年龄也没多大，但是还是统一整合了一遍，也不怕得罪长辈或者一些公司里的老人，从上到下顺一遍之后也才算是真正掌权，而现在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运营到现在，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赵媛刚刚想到段清寒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在医院当医生，好像也没什么可比较的，因此才会把话题收了回来，没想到对方还挺感兴趣的样子。
而段清寒也很干脆的点头，又很真诚的说明了原因：“是啊，你的视角上觉得我做了很多看上去很难的事，但其实也是一步一步摸索的，而我也一样，我从我的视角上看，你也觉得你非常厉害。”
段清寒刚跟自己认识的时候还不太爱说这些长句，基本上都是一些礼貌克制的绅士话语，然后现在居然就这么开口大加夸赞，就算是赵媛都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掩盖这种感觉，赵媛立刻咳嗽了一声，咬了一口手上的花卷，没有任何添加的甜香溢满口腔也让心里放松一些。
真奇怪，自己这段时间上网看到的那些评论也不少了，自己也以为会对这些所谓的夸赞免疫，结果现在发现原来免疫的不是夸赞，而是选择夸赞的人到底是谁。
想想也是，毕竟自己以前上班上学的过程中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也都没有太多影响，当然了，收获夸赞肯定是能让人感到开心的。
“……所以你真的想听？可是我觉得确实挺无聊的，那你就当听个乐子就行了。”
赵媛两口把花卷吃完，刚要继续说话，手上就被塞上了一瓶酸奶。
酸奶的瓶子画得非常卡通，容量也不大，一看就是专门给青少年儿童喝的那种益生菌饮品。
她愣了一下，段清寒倒是率先开口：“刚刚在食堂顺便买的，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种类并不多，所以就买了这款，小萌挺喜欢喝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想想也是，像段清寒考虑的这么周全的人，肯定也会顺便买点喝的，并不奇怪。
两人并排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手里还拿着儿童版的酸奶，现在也的确是个适合闲聊的地点，于是赵媛也没扭捏，反正段清寒想听，也就继续说了。
“倒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其实我现在效率高，也完全是一步一步踩坑踩过来的……我上次来这里就是因为这样啊。”
大概因为过去的时间也比较久了，所以复述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当随便聊聊往事罢了。
赵媛还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为什么坐住在这里：“我想想啊……好像是当时在节假日过后吧，应该就是五一假期……这种假期你知道的，又要调休，但其实少工作的时间其实也就那么一天，但是其他单位我不好说，但是医院就很明显，因为病人生病，又不会根据你节制调休来做决定，所以到时候有住院的病人，出院住院还是要照常开，而且又会因为调休带来值班表的变动，有的时候还要给同事留条子，让他们值班的时候帮你开医嘱什么的……总之像这种短期的假日是最痛苦的，因为工作量会因为这样的情况莫名其妙翻一倍，因为在假期开始之前需要重新做一遍计划，然后在假期结束之后回来上班时继续把之前没有补的东西全部补完……”
赵媛说着说着就记忆复苏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也都回想起来了，确实跟她说的那样，节假日对于医生来说，尤其是住院医生，还是她当时那种刚进医院不太熟练的研究生规培……总之就是所有buff都叠在一起了，本来就不是很熟悉各种各样的流程，现在就更是工作量陡增。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虽然是跟老师一起管病人，但书是这么说，肯定还是要每一个人都自己负责的，所以加起来有十来个病人，当时其实也就放三天假，但是在医院里三天已经能发生很多事情了，所以需要给来接班的同事详细写好各项注意事项，每天在科室群里关注一下病情进展，而且虽然放假了，在医院的病历系统肯定是要跟着走的，总之就是放假了三天里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在处理病人，上下所谓休息的一天半，也基本上没怎么享受到就要回来上班，其实也就相当于过了一个周末，但是工作量却远远超过之前，因为你要补这三天里各种各样的医嘱和病历记录以及会诊情况，然后总结打印出来，有的时候病人还会在这三天里面选择出院或者入院，这些手续也都是要一一办完的……而且按照规章制度，不管是入院还是出院，各项材料补齐就要花很长时间，尤其是出院，因为要归档，要填的东西就更多了，而且一定不能马虎，因为归档之后一旦出现错误是改不了的，那个时候我确实又很担心自己在工作中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所以每次在检查工作的时候都会特别小心，都有强迫症了，上一秒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的记录都填好了，不会有任何差错，但是下一秒还是想看一看自己在出院记录的剂量有没有写错，有没有找护士核对并且存档，然后这三天的病历记录要怎么写，要怎么补充发生的事情……总之那时候就是很焦虑又很害怕，觉得自己做不好就会酿成大错，所以一定要细而又细的继续检查，原本就已经翻倍的工作量，在我自己的紧张下基本上翻了四五倍。”
赵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一下子能说这么多话，但反正既然都开口了，那倒不如继续说完：“反正……也就是因为工作量太大了，我那时候就不敢回家，第一肯定是因为觉得事情没做完之前一定不能提前回去，一定要把事情全部做完之后才能回，所以我光是完成这一项任务就已经花了两天的时间，在那两天里吃住都是在医院，但基本都没有回过值班室，只有偶尔休息的时候会去上面躺一两个小时，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办公室。因为值班室本来就是给值班医生休息的，而且人来人往的本来就不容易睡着，更何况人家值班医生都没休息，我怎么能去占别人的床位？于是前两天把事情做完之后松了一口气，但是又因为我那时候太紧张了，觉得自己做的一定不够好，就强迫症一样翻来覆去的继续检查，加上各种各样的补充内容，所以最后又在医院待了三天，加上周末……总之我那一周都在医院里呆着，没有出去过。”
赵媛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听上去挺离谱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真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小事，而且当时的同事跟老师也都很照顾我，只是这种事情本身还是要自己去面对的，不然谁也救不了自己，总不能每天都这么战战兢兢的一条医嘱检查四五遍，一个病例打印三次还不满意……”
“后来最后一天的时候情绪确实有点扛不住了，因为加班加了太久，身体本来也有点吃不消，加上精神一直紧绷，感觉人一下子就垮了，但是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吧，反而让我一下子就想通了，我记得当时都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我在那一天确认好所有事情，做完之后没有再强迫自己检查，然后就来这坐了一会儿……不对，应该也不是一会儿，反正坐了一两个小时吧，还挺久的，什么也没想，就在这坐着，只是放空，其实当时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因为我现在都想不起来当时的感觉了，但是我就只记得我在这坐到天黑之后，回家洗澡睡了一觉，第二天正好跟同事调休，早上不用起床，总之基本上睡了一整个白天加一个晚上，从那以后突然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就跟我之前学游泳的时候一样，本来一直都学不会，但也就是有一天突然在游泳馆里面醍醐灌顶，谁也不用教，我就学会游泳了，这次也是一样，反正第二天我就忽然没有再因为这种事情而反复焦虑，精神也稳定了很多，从此以后我就开始锻炼自己，效率高一点，再高一点……这么慢慢锻炼下来，后面也就好起来了，再也没有因为这种事情频繁焦虑过。”
“虽然这个时间其实也挺长的，毕竟我那时候还要帮老板做实验，基本上是等我真真正正从学校出来之后，领到执业医师证以后，才彻底适应的，然后渐渐就是继续加强这种观念，到后面我不仅不会再因为强迫症而反复确认，现在也会抓紧一切机会提高效率，因为只要把事情做完做好，没有必要在上面多耗费其他的时间。”
段清寒绝对是一个很合格的听众，在赵媛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插嘴，但依然保持一个完美的倾听者的姿势等她说完。
赵媛心里也有一种难得的轻松。
其实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像自己刚刚表述的那样，确实对于自己而言，绝对是没什么好提起的往事，因为跟任何人一样，听上去都太普通了，完全没有想要驻足留下的意思，可是段清寒的眼神和表情似乎都无比认真，好像自己说的每一件小事，他都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听进去一样。
想到这里赵媛别开视线，心里忽然跳得很快。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欺骗自己的人，也当然知道这种心跳的意义是什么。
事实上自己本来之前就有一点逃避，那时候自己不太想做这种决定，也是因为现在小萌还在治病，两人还无法在这件事情上专心致志地达成一致，但做不做决定和想法是怎么样，还是会有些微妙差别的。
赵媛也知道现在不是继续细想这件事的时候，也知道现在两个人的重心还是要给小萌治病，但这也不耽误自己慢慢想明白了自己之前不愿意细想的东西。
不过……唯一称得上有好处的一点就是，就算现在有了这种感觉，也可以给自己足够且充足的时间慢慢考虑，因为小萌才刚入院，而段清寒甚至都还没有进行骨髓捐赠，还有很多时间。
段清寒听到赵媛说完也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思考了一下，说了一句：“我知道这个过程其实应该也比较漫长，但你很棒，也做得很好。”
赵媛本来刚刚还在思考这件事，于是脸又红了一下，这样忍不住直说了：“你以前都不会夸的这么明显的，怎么今天连着夸了我好几次？”
一边说还一边又拿了一个包子，掰开来咬了一口。
段清寒听到这句话，也轻轻笑了一声：“是吗？我怎么觉得我在实话实说呢。”
赵媛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又咬了一口手上的包子：“你要不要试试？我觉得还挺好吃的，你刚刚拿过来的时候我就开始馋了。”
包子刚刚出炉，是非常质朴且夯实的味道，每一个步骤都是新鲜现做，掰开来的时候还能闻到令人垂涎欲滴的肉汁气味。
段清寒也没有什么可讲究的，点点头，跟赵媛一起坐在池塘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随便吃了点东西。
“是很不错。”
段清寒一直在这方面是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点了点头说道。
“公司的事，没关系吗？”
虽然赵媛知道段清寒肯定有自己的安排，而且也相信魏之霖的办事能力，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忧的问了一下。
毕竟自己一个医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干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了，但段清寒手下的是几千名员工，而每个员工背后又是每一个家庭，所以在做决定这方面肯定还是要比自己艰难的多的，也要慎之又慎。
“没事，大部分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有突发情况的话魏之霖也会自己先做决断，然后及时找我联系，如果那个时候联系不上我，就会以他的能力先推迟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不用担心。”
赵媛一直不太懂这个，但是总觉得每一个决定都挺重要的，不过听到段清寒这么说，还是开口：“想来也是，魏秘书的工作能力，我也见识过，确实很到位，而且雷厉风行，立竿见影。”
段清寒也笑了：“这么夸奖他，那我感觉不给他涨工资都有点过不去了。”
“那我也是对他公路的认可嘛，虽然我不太清楚你那边的事情，至少我看来他确实非常优秀了。”
“好的，我会把你的夸奖到时候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他的，他一定会很开心。”
赵媛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这段时间你公司能平静一点，这样你也能放心许多。”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刚才赵媛觉得自己的事情其实没有必要跟段清寒说得这么详细，因为从自己这边看来，她的事情好像太小了，而对方好像在做决定的时候，关联了的人和家庭也会更多。
不过段清寒好像真的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因此在赵媛沉默了两秒钟里又说了一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领域，我也不过是在自己该做的地方做事而已，不用神化我，也不用加滤镜，都没有什么特殊的，都只是普通人罢了。就像我一直都觉得你这样很厉害，而且能在那样的环境下迅速调整好，本来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了，也很值得骄傲。”
“好了好了，段总你这样再夸我就要飘飘然了！”
赵媛生怕刚刚那种感觉又重新涌上来，而且段清寒察言观色这么厉害，到时候自己脸红躲闪什么的……还是先不要让他看到比较好。
于是赵媛也只能赶紧用这句话先把自己遮过去，免得让段清寒察觉出异样。
还好现在两人并排坐着，并没有一直面对面说话，所以段清寒暂时没有转头，也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内心想法。
他们聊天的内容都很随意，也没有刻意想要一直说话。
于是在沉默的间隙，大概是两人坐的太久，池塘里的鱼还真的朝这边游了过来。
不是什么品种很稀奇的鱼，就是一些普通养来观赏的鲤鱼，不过大概是生活条件还不错，总之看上去肥肥胖胖的，尾巴甩得都有点憨态可掬。
赵媛看着这几条鱼都笑了：“怎么我记得当年我在这边坐了很久的时候，这些鱼还不是这样子，看来应该换了一批吧？要不是知道医院食堂不用这些，还以为是员工养来吃的呢。”
不过说是这么说，赵媛还是伸手揪了一点花卷，然后在指尖碾成细细的碎屑，朝向他们游来的那几条鱼撒了过去。
碎屑落在水面上形成层层涟漪，鱼也并没有被这些动静所吓到，反而更加愉悦地甩了甩尾巴，然后开始一口一口吃着赵媛撒过来的碎屑。
段清寒看着现在的样子也笑了：“这下你知道为什么这些鱼现在长成这样了。”
赵媛咳嗽一声：“那我就随便喂一喂。”
“鱼这种东西是不知道饱的，只要有人一直喂，不管是饲料还是什么，只要是它们能吃的，不停下的话，它们还真的就会一直吃。”段清寒声音慢悠悠的说着，“所以现在看来，这些鱼不仅被养的很好，而且还不会被撑死，说明医院饲养有方。”
听到他这么说，赵媛也跟着笑：“那倒不如说我们医院食堂的面点配方优良，连鱼都喜欢吃，简直是我们医院食堂的代言人……不对，代言鱼！”
段清寒似乎也对此表示认可，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不知不觉也在这坐了好一会儿，手里的东西都吃了一半，赵媛又从随身口袋里拿出湿纸巾，把手擦干净，看着现在的一切：“怎么感觉买点东西坐到池塘边吃这样的活动，好像是那种小学生春游一样。”
“那时候一人买一大包零食，坐上车以后就开始期待，到了公园就开始跟同学分着吃……想了想，居然跟现在的场景也挺像的。”
不过段清寒听到赵媛这么说，还思考了一下，赵媛看到他的表情也想起来，段清寒应该确实没有经历过这种集体活动。
“反正就是小学生最喜欢的活动就是了！”赵媛站起来拍拍手，坐累了，就伸了伸懒腰。
“怎么样？我们是要再在这里坐一会儿呢，还是现在回去？”赵媛随口问了一句，毕竟现在自己时间也算多，段清寒做什么自己都可以陪一下。
段清寒却没有立刻说话，赵媛还以为他想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正要重新坐下，就忽然看见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眼前。
趁着赵媛发愣的功夫，段清寒倒着先开口了：“走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也没有站起来，反而继续把手伸到赵媛的眼下。
但即便段清寒不说，赵媛也大概能理解他现在动作的含义。
可是理解归理解，但这个动作……
就好像是明着跟自己说：“拉我。”
像一种心照不宣的、克制又隐晦的……带着试探边界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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