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吃珍珠翡翠白玉汤啊！”
他们去往地方并非餐厅，而是露营地。按照指示，商洛从衣柜里拿了个捶球包似的大包裹出来，里面装了青菜、豆腐，还有一大堆锅巴米粒。还有锅具，柴薪若干——当然，叶子不是烂菜叶，豆腐也不是馊豆腐。
“往好处想，至少食材是新鲜的。”
“我不吃。”朱灵抱着手臂进入了防御姿态。
“你爸让你吃的。”
“你现在就这么听我爸的话了，以后怎么样我都不敢想。你就是这样来相亲的吗”
“我觉得是。相亲就得了解对方的家庭是吧?那尊重你父亲的决定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你做好处理生活的准备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在家还是听父亲的话比较好。”
“呜呜.结婚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不被他们管着了吧。商洛，你会这么管着我吗你会逼着我吃蔬菜吗”
“你不逼我吃肉就不错了。我哪有时间管你晚饭吃什么。”
“不行.你一定要管着我。如果没有人管我，我会越来越堕落的。”
“啊”商洛愣了一下，“所以你到底是希望有人管着你，还是不希望有人管着你”
“我希望你管着我，而不是我父亲管着我。”
“这又是为什么我对你怎么可能比得上你父亲对你呢”
“因为我父亲管我，我不喜欢也不能抵抗。你管我的话，我不喜欢就可以拒绝你。”
“你还真是灵活啊”
商洛因为她只是想要拒绝管束，但她其实只是想要拒绝【拒绝父亲】带来的道德压力。因为拒绝商洛的时候她就没有任何道德压力了。
朱灵的优点之一就是在完全明白伦理道德为何物的时候，还会遵守这一切，并且很愿意遵守。
换而言之，她非常清楚如何做才能被别人看作是“讲道理的好人”。
当然代价就是她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了，所以行为上会有些偏激，不想做的又没有道德压力的事，她就真的一点都不会去做。
比如吃不吃青菜这种事，对她来说应当完全是个人自由。那她就会选择自由到底。
“那我，要是强烈要求你吃珍珠翡翠白玉汤呢”
“那我就吃喽。”
“当真”
“当真啊。”朱灵点了点头，“当然你强烈要求我吃的话，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真的让她吃，朱灵可能真会吃下去也说不定，可能之后几个月都看不到人了。让相亲对象生气，避着不见面，那压力就转移到商洛头上了，到时候无论是朱先烯的母亲还是朱先烯本人问起来，那都不好交代。
他得自己琢磨琢磨了.或许，这就是泰和帝让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因为如果这么小的一件事就能让他们决裂，那之后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就真的不好说了。
“那么朱灵，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情况是，你的父亲让你吃，他给我下了命令，但你不想吃是吧”
“是这么一回事。”朱灵也加入了分析，“你看，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你和我一样都很讲道理。”
“那我们在这里产生了一下分歧，我们就要弥合一下分歧是吧”
“对，就是这样。”
“那不如我们分析一下，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吃?”
商洛意识到了一件事——把朱灵在想什么问题给搞清楚，这可能就是泰和帝希望他做的事。因为在一般情况下，朱灵可不会自己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只有不说出来就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才有把这些说清楚的必要。
“因为不好吃。肉比蔬菜好吃多了。人活着就是要吃肉不是吗”
“但是有时候，肉和菜搭配在一起也很好吃的吧比如吃油腻的肉的时候用菜叶子包起来解腻”
“那最直接的方法不应该是吃清淡的肉吗这样就不用解腻了。把肉做油腻了还是手艺不好。”
“那总有些肉，本身就是油腻的吧比如上次你哥请我们吃的烤肉。那烤肉在焖炉里面把脂肪全部烤化了，还刷了很多酱汁。那里面软烂脱骨而不失其形，但确实很油腻啊。”
“那你喝汽水啊。”朱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解腻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喝汽水嘛。一口汽水一口肉，这难道不是正确的选择吗说到底，蔬菜在人类的饮食中就是多余的吧。食物本身就是各种营养成分的组合，你只要把营养吃齐全了，那吃什么东西完全只是形式问题吧。”
“等下.”商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对蔬菜的定义是不是有些不一样比如，如果你缺乏膳食纤维应该吃什么”
“吃糙米。吃各种谷物。你看过我的家菜单吧，光是馒头就有十几种呢。”
“那维生素呢”
“水果啊。我虽然不吃蔬菜，但我是吃水果的。哦对了，番茄我也吃，我当做是水果。白萝卜我也吃，我当水果生吃。”
“啊”商洛明白了，“所以只要是生的，就可以卡你的bug，让你把它判定为水果合着你的饮食是照着熊猫来的啊！”
“对啊，我只是不喜欢吃做熟了的蔬菜。生啃的话，当做水果吃也是可以的。而且加热会破坏许多营养成分吧，为了营养来吃那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生啃。所以既然营养成分都是齐全的，那就不是个科学问题了，是个伦理问题。”
而伦理问题同样也是她老朱家的擅长的地方——之前已经说了，如果是父亲的命令，她不会拒绝。但这并不是他父亲直接下达的命令，而是通过商洛间接下达的命令，所以执行与否的判断在商洛那里。而如果商洛要让她吃，那她选择中止相亲也是完全合理的，因为相亲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只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把朱灵气走的压力也到了他的头上了。
这同样也在伦理上卡了bug。
朱灵的逻辑是无懈可击的，在科学和伦理两个方面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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