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重火看夜扶桑吃了瘪很开心，再接再厉挖苦他，“和夜崇光做父子的感觉不错，和夜崇阳做叔侄的感觉更不错吧？”
苏明伦噗嗤就笑了，只是担心自己太过明显让夜扶桑面子上下不来，是以还是克制了一下，没有太过嚣张。
“你看，缘分自有天定，你即使没有因为夜笙歌叫了人家三叔，十六年后还是因为夜扶桑还了过来。你不服气也不行啊。”
“那个……”苏明伦借机转移话题，“说到夜笙歌，我一直想不通那日她是如何恢复真容的。”
“想不通就对了。估计齐善那老匹夫也纳闷儿呢。”夜扶桑立刻沾沾自喜，完全忘记了在兰重火那里受到的恶气，“夜笙歌原本脸上下了易容符，且戴了面纱。我在她身上放那只婴灵时，顺便下了一道牵机符。”
“千劫？”苏明伦怔怔道。
“什么千劫，是牵机，取‘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意。我当时将婴灵与易容符用牵机联系在了一起。只要婴灵离体，就会启动牵机，而牵机一动，易容符就会自然失效。就像下一剂药，看两个不同的病。”
“齐善就没有看出来？”
“不是我吹牛，他那半吊子水平，根本无法与我相提并论。再说，牵机可是我独门秘笈，他那个老匹夫根本不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又如何会提防我这一手？”
这般环环相扣的心思，别说苏明伦五体投地，就是兰重火都甘拜下风了。在传出夜扶桑与夜笙歌春宵一度时，他以为他的目的是为了气夜崇光。
后来，当得知夜笙歌怀有身孕时，他以为夜扶桑的目的是为了拒婚，可是当看到夜笙歌的真容时，他才明白夜扶桑的目的是揭露她的身份，从而给自己洗干净身上的嫌疑。他这般山路十八弯的连环心思，当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白兄，不愧是鬼道魂术第一人啊。厉害！厉害！”
“客气，客气。”夜扶桑故作谦虚。
“那若是齐善当日没有收服那个婴灵呢？”兰重火问。
“那就等几个月后让夜笙歌生下来个小鬼玩玩儿呗。反正她那么大年纪了，有个伴儿不是挺好的么。”
苏明伦也好奇，“若是真生下来如何？”
“婴灵入体，寄居在女子紫河车中，每日吸取活人阳气精元，莫说足月生产，就是半个月就会让人元气大伤。一个月人就像干尸一样，等到两个月就必死无疑了。我说生下来那是玩笑之语，实际上根本生不下来的。所以这东西一经发现就要立刻处理。延续片刻就是耽误片刻性命。”
“那齐善就没有怀疑你与此事有关？”
“是我与另外一个人一起去的，她放的婴灵。这婴灵必需用自己的血喂养过，认主后才能被人驱使。那天婴灵被刺激了凶性，发了狠，还攻击了我。所以，我完全摆脱了嫌疑。”说起来白清零，夜扶桑有些闷闷不乐，“兰重火，你有事瞒着我啊。”
“什么？”
“你与我家清零有婚约，为何从来不说？”
这下苏明伦始料未及，立刻坐不住了，为掩饰自己的震惊与心虚就拿了一杯酒来喝，却喝得太猛，呛得直咳嗽。
夜扶桑反倒奇怪了，“苏兄，我又没问你，你这么慌做什么？”
“那个——”苏明伦都快哭了，“重火兄，你也没告诉我啊。”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兰重火也道，“对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明伦更没底了，立刻起身就想溜之大吉。夜扶桑抓住他重新按下，“你跑什么啊？被人捉奸在床么？”
苏明伦脸色更红了。
兰重火冷冷笑了笑，“我自己的私事，没必要和你们两位交代这么清楚吧？”
这下夜扶桑也没辙了。他能够感受出来兰重火对此事的回避与排斥。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能够理解他，自己的未婚妻与自己的好兄弟在眼皮子底下浓情蜜意、暗通款曲，甚至后来珠胎暗结。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双重背叛与侮辱。哪个男人能够忍受得了这个？
夜扶桑不会因为白清零是自己的妹妹就是非不分，护短无理。他只是觉得兰重火在得知白清零有孩子后毅然退婚有些刚烈过头了，时机选的太过不对，以至于羞辱了白清零，也折辱了白纸门的门楣。这才让白登道如此气愤，加重了病情，将彼此两家事情闹得这般难堪，无法体面收场。
可到底已经过去多年，夜扶桑也只是心里难受了片刻，就不再耿耿于怀了。
“对了，今日你们俩怎么得空来光明地陪我叙旧了？”
“后天就是你爹的千秋，我们前来参加寿宴。”
“是夜、崇、光！”
“一样。”兰重火道，“不都是一个人么。”
“不一样。”夜扶桑这才意识到今日已经是八月十五了，“今天可是中秋啊。”
“是啊。”苏明伦无比庆幸夜扶桑转移了话题，终于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了出来，他立刻有种不自然过头的热络，“就担心你孤零零一个人遭逢团圆佳节倍觉思亲，所以特意提前两日赶了过来陪你过中秋。”
“真的？”
“真的。我月饼都带来了。”苏明伦身边果然有一只八宝提盒。
“果然，还是苏兄善解人意。”夜扶桑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问兰重火，“你身上带没带药？”
“合欢散？”兰重火不怀好意一笑，“怎么？与李甘棠房事不睦——”
“滚蛋！不是这种。”夜扶桑立刻脸红了，“我是想要毒药。”
“有也不给。你想去害人，我哪里能给你递刀？”
“那杀恶人呢？”
“恶人自有老天收。”
“老子就是去替天行道。”
“反正就是没有。”
“那——”夜扶桑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人昏迷的药你总有吧？”
“说吧，你想干什么坏事？你把人都放倒了，还不是想让他生想让他死都在你一念之间？这和给你毒药有差别吗？”
“你到底给不给，你不给我就去找别人要。”
“你爱去找谁就去找谁。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没有！”
“我又没说自己要去害人。”
“那你想去做什么？”
“我……我、我自杀行了吧？看看我都什么样儿了，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白归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兰重火皱起了眉，伸出手戳着他的额头，“你又发什么疯！难道你这么说我就会给你了？”
夜扶桑立刻躲开，满脸不悦，“别对我动手动脚。”
“以前是谁没少对我动手动脚啊？现在十六年后再见，你装什么正经人？”
兰重火突然想到了什么，进而满脸看好戏的模样用手背碰了碰夜扶桑的脸颊。夜扶桑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立刻打落他的手。
“白归一，你脸红了。你以前可是厚颜无耻，天下无人能及，什么时候脸红过？”
“你——”夜扶桑气结，说不出话来。
兰重火似乎与他较上了劲，又似乎是为了确定什么，手指落在了他的脖颈上那几道疤痕上，还摸了摸，“这么明显的疤，我给你抹点药去掉吧。”
“留着吧，挺好的。”
“不好。这么俊俏的小脸儿带着这么个东西，太遗憾了。”说着取出一只药盒，“过来，我给你上药。”
“不去！”夜扶桑有些生气，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行。那我过去。”兰重火真的走了过去，打开药盒，用手指蘸了里面的药膏给他抹起来。
“好了没啊？”夜扶桑不住催促，“你倒是快点。”
“着什么急？”
“要不你给我，我自己来。”
“你又看不到。”兰重火似乎看到了一场好戏。夜扶桑不仅身体有些僵硬，就是脸都红到了耳朵根。他又进一步试探，于是手落到他的衣襟前，“啊，还有这里。”
夜扶桑立刻拿开他的手，兰重火却反手握住，“这里也有。那就先上这里吧。”
“这里我自己看得见。”
“没关系，我今天心情好，就纡尊降贵，辛苦一回。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那还有什么时候？”
“在浮图塔生犀唤灵那次。你非要与我喝交杯酒，还一连喝了三杯，结果身上出满了红疹，脸肿的像个猪头。”
夜扶桑掩面，羞愧难当得想要钻到桌子底下。他真是疯了，不仅要去与兰重火喝交杯酒，竟然还昏迷后被他看了个遍，摸了个遍，他突然想去撞墙了。
兰重火这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是也见好就收，将那盒药留给他，又取出一只药瓶，“这个是沉醉散，无色无味，一滴就够人意识不清，两滴就可以让人昏睡一天。至于毒药，我真不能给你。”
“谢了。”
兰重火从夜扶桑的反应看出了门道来。以前白归一与几人同为男人，自然毫不避嫌，勾肩搭背、嬉笑打闹，就是一起洗澡也不在话下。
可这次，他不仅没有再与两人肢体接触，知道避嫌了，就是面对自己的接触也反应不对劲，脸红心跳、肢体僵硬，大有少女怀春的倾向。
当然，他可不是只对自己这样，若真是此，他才觉得大祸临头了，而是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这就让他有几分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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