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这遍，她说了声“好了”，立刻提着桶冲出屋外。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朝自己扇了扇，她往灶那边看，她们似乎睡着了。
她不想惊醒她们，轻手轻脚提着水桶去了屋后头，草草擦了一遍脖子手臂，就将凉透了的水倒在地上。她提着桶回来，将桶放在屋外，进了屋。
汐月坐起身，问她后背不痒吗。她摇了摇头，转身将门轻轻关上。
她走到床边，在另一头躺下，汐月看着她后背又问了一句，她们还好吗。她“嗯”了一声。
屋内重回寂静，屋外的虫鸣声放大，整片林子里发出轻微的响声，在这间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闭眼不过片刻，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开眼，滑下了床，没有穿鞋，矮着身，靠近窗沿，就着帘布的缝隙，她看向外头，半人高的草丛深处，有异物在移动。
她看了一阵，那异物不是树林里的动物，而是穿着官服的人，她估摸有十几人，这十几人正要包抄这小屋。
勿归还剩一些，七息香还有一瓶，但七息香要喝进肚子才有用。
这间屋子的来路十分隐秘，官府的人找上门，大概是有人带路，这带路的人会是姚丰吗？她来不及细想。她轻脚走到床边，摇醒了汐月，并用手势让她不要说话，提醒她屋外有人。
她又去摇醒她们，将怀里的勿归分给她们，并用手指指了指四周。她重新走回屋里，重新躺下。
乌禾靠近她们时，江雨翊就已经醒了，看乌禾的神情，她大概猜到来围剿她们的人的来历。
她探头朝外看，那群人离得越来越近，穿着暗红色的黑衣，头上戴着黑高帽，正是站在甲板上的官兵。
他们要赶尽杀绝，直接冲上来就好，现在这样轻手轻脚，似乎想活捉她们。
这间屋子四面都是树林草丛，四面都有人围着，她们很难突出重围，只能待他们走近，没有防备之时，吹洒勿归。
她们重新贴好人皮面具，蒙上黑面，等着那些人靠近。
她听到郑慕昔有些急促的呼吸，轻抚了她的手，用眼神让她放松下来。
郑慕昔心知她这样不像睡着了，可她还是没办法不紧张。
阿翊拉她看她，阿翊脸上的黑巾一上一下，她便知阿翊想让她调整呼吸。她试着轻轻吸气，再呼气，三次后，她剧烈的心跳总算平稳了些。
等着敌人靠近，比自己靠近敌人，更令她紧张。自己靠近敌人，能看见敌人，有一定的把握。等着一无所知的敌人靠近，猜不到敌人所用的兵器，也不知敌人会用什么方式，等待的时间还掌握不了，实在是一种慢性折磨。
她左手握紧了藏进草垛的剑，右手抵在装着勿归的瓶塞上。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往灶走，几人围着屋。光凭脚步声，她判断不了具体有多少人。从他们不发出声音来看，这些官兵训练有素，或者有一个说一不二的领导。
有两人走近了草垛，他们拔出了剑，剑光闪进了她们的眼睛。
剑移到了她们的脖颈，她们的腿被踢了两下。
“醒醒。”
她们张开眼，面露惊惧。
灶前站着六人，只她们身旁的两人抽出了剑，另四人离她们有些远，她们将装有勿归的瓶子塞进了袖中。
他们拉下了蒙面巾，“你们来此有何目的？”
会说胤国话，看来已经知道她们来自胤国，她们的身份暴露了吗？
江雨翊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剑，“回大人的话，小人们为了谋生才来此地。”
右边那个脸上有疤看起来凶一点的大汉笑了一声，“胤国容不下你们了？”
郑慕昔害怕地望向那大汉，“大人料事如神。”她故意哆嗦了一下。
屋里传来打斗声，他们齐齐望向屋里，离她们较远的四人抽出剑冲了过去。
她们互望了一眼，抽出草垛里的剑，迅速起身刺向身旁的大汉。
大汉们没有防备，朝后退了一步，抵在了矮墙上，手臂各挨了一剑。
大汉越过矮墙，江雨翊跳上去，直刺了过去，大汉朝后仰，不及江雨翊快，手臂又挨了一剑。
树林里冲出八人，四人围着江雨翊，四人去追郑慕昔。
江雨翊朝那四人的方向望了一眼，余光瞄向身后的五人，等那五人一齐上来，她立刻捂住口鼻，将袖中的勿归洒向他们。
趁他们躲避，她一剑刺中离她最近的大汉的胸膛，然后迅速抽出剑，去刺另一人。他们已无力再挡，吸入了勿归，个个脚步虚浮，摇头晃脑。
解决了这五人，她杀入了包围郑慕昔的人群，他们似乎吸取了教训，不再靠的那么近。
她们举着剑，一边看包围她们的人，一边朝屋那边看，她们右手边的树林里，又冲出来八人，八人举着剑，也没有靠近，因为她们对面的人朝他们喊不要靠近，说她们身上有毒药。
她们移到门的位置，朝屋里看，地上躺了许多具尸体，乌禾满头大汗，汗几乎把蒙面巾染湿，她杵着剑，跪倒在地，似是力竭。
蒙着面的汐月，靠坐在床上，举着的剑，滴着血，床边趴着一具尸体，似乎是汐月所杀。
江雨翊望着她，心里难受，看汐月发抖的模样，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杀人。在珍影阁，乌禾没让汐月动手，在这里，乌禾分身乏术。
乌禾挪动身体，靠近了床沿，她抽走了汐月的剑，缓了一阵，坐上了床，揽汐月到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抚着汐月的背。
汐月的手还是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具尸体，乌禾瞅见了，便将汐月的头轻按在肩上，不让她对着那具尸体。
屋外的人不敢上前，盯着她们。她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等他们的援兵一到，再围上一批人，耗尽她们的力气，就更难突出重围。
江雨翊跟郑慕昔使了眼色，两人重新拉上面巾，一前一后朝离她们稍近的四人走，那四人往后退，后面的八人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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