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呵~~~~~咳——”
嗓子里持续的发出低吼，在彻底回归丧尸形态之前的这几分钟时间里，男人好像尚且保持着一丝神志。
讶异，不解，仇恨，各种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拱着污血不停的流出那双眼睛。
他曾惊恐的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脸，想将那失去弹性并开始脱落的皮肤重新按回去，
发现无法达成之后，他又频繁的挪动脚步并伸展四肢，幅度由大到小，由快到慢，逐渐僵硬……
虽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但宁奕知道，男人在以这种方式感觉肢体的变化，体会重新变回丧尸的过程。
曾有一瞬，宁奕感觉眼前这人好像要扑过来撕碎了自己，
可他最终也没能抬起手臂，丧尸化的躯体再次夺走了他的思考能力，
宁奕近在咫尺，男人却失去了目标，
他茫然的转了一圈，最后迈动僵硬的步伐，朝路边一家开着门的小商店走了过去。
丧尸在本能的驱使下去了越冬场所，
宁奕用一次简单的测试，证明了所谓的新人类只是丧尸的另一种形态，可他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潜意识里，他感觉这个结果似乎非常危险。
上车之后他始终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
脑袋里却在回放另一个片段，
那个下午，他在三楼阅览室里看见了一个从食堂跑出来的女孩。
在丧尸的围追堵截之下，那女孩只跑了不到五十米就被开膛破肚，惨死当场。
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曾逼着他幻想过，丧尸只是活着的另一种形式。
可当他真正遇到刚刚那个智慧型丧尸之后，却发现自己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最低等的丧尸会自主呼吸，而那自称的“新人类”却不能，
但他清楚的知道一点，
人，绝对不应该是刚刚那种状态，即使可怜，也不行。
“王昊，你看见了吗？”宁奕低着头问。
“嗯！”微微清了下嗓子，王昊抬头看向后视镜，摸着鼻子苦苦一笑道：“大哥，我看见了，你说他怎么能变成那样呢？”
“我也不知道，咱分析一下原因。”翘起二郎腿，宁奕靠着车厢长长的叹气，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变种人体内也有丧尸病毒，他们被我感染会停止恶化，胖子就是，
可刚才那个人怎么会重新变回丧尸呢……”
王昊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明白，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车厢里沉默片刻，胖子开口道：“大哥，我有个想法，但不知道对不对。”
“说吧。”宁奕回头对身旁的马玉和曹红娇挤出一个惨笑，
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摆弄着手里的通讯器。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时间里，胖子用类比的方式阐述了对刚刚一幕的思考，
虽不准确，却在无意间启发了宁奕的思路，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新人类”跟他的水火不容。
胖子用“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野猪吃不了细糠”来类比刚刚的一切不太恰当，
可这个说法却第一次让宁奕将人类现存的形态进行了细致的归纳分类，
丧尸、变种人和普通人，就是这三种。
除了丧尸之外，其他两种状态都能完全保持正常的生理机能，
尚未失去理智的变种人在被自己感染后能停止恶化，
普通人变成二代超级人类以后也能免疫丧尸病毒，
这可以说明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以超级人类为源头的感染，应该能够消除丧尸病毒，并且激发身体潜能。
而单纯靠着数百种病毒驱动身体的“新人类”，却完全不能接受超级人类的恩惠，
最有可能解释这一点的就是，
超级人类的感染清除掉了“新人类”体内那些维持器官运转的病毒，
只剩下了与超级人类同源的变异流感病毒，也就是最初的丧尸病毒，
所以，他们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宁奕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之后，大家无一例外的都表示了赞同，
马玉却在这时将之前宁奕问她的那个问题重新抛了出来。
“那要是丧尸全都变成了刚才那样，是好？还是不好啊？我感觉不太……对劲。”
说完之后她转头看向曹红娇。
沉默着思考了几秒，曹红娇摇摇头，为难的说道：“大姐，你别问我，我，我不知道，我受不了刚才那人的样子，他嘴角都裂开了，里面的肉都是黑色的。”
马玉没有说话，而是神色严峻的抬起头，静待宁奕的回答。
“我也受不了。”宁奕用力咬了下牙：“现在主动权不在我们，这些‘新人类’能顶着严寒徒步北上到凛冬外城，
就一定已经到了其他战区，智力低下可能跟大脑损伤有关系，应该会有一些比较聪明的，
也可能他们会慢慢恢复智力，这些现在都说不准，我最担心的就是有人会接受‘新人类’这种形态。”
“怎么会呢？他们那么恶心。”曹红娇无法理解宁奕的担忧，跟她一样疑惑的还有胖子，马玉欲言又止，只有一直开车的王昊没有吱声。
宁奕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之后用两个假设揭示了问题的关键。
“你们设想一下，如果让你们在追着人跑的丧尸和刚才那种‘新人类’之间选择一个，你们会选择谁？
如果谁的亲人也成了‘新人类’呢？
他们会同意自己的亲人重新变回全身溃烂，毫无理智的丧尸吗？绝对不会。”
宁奕的话让所有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王昊开着车驶上外环，刚才讨论的隐忧开始慢慢在每个人心头浮现。
超级人类只有一个，宁奕纵然可以控制住病毒的蔓延，但完全无法拯救已成丧尸的个体。
相比之下，“新人类”虽然在很多方面背离了原本的人类，
但他们可以让丧尸重新回到趋近于人的状态。
并且，只有江城和周边城市在民科射线的作用下消失了众多人口，
南方可能还有数量庞大的丧尸群体，
在这种情况下，“新人类”发展成员毫无压力，如果他们扭转了上千万，甚至上亿丧尸的状态，
战区还会忍心出手消灭这些周身遍布病毒的“活死人”吗？
那是情感的寄托，是庞大可观的劳动力。
或许会保持现状，静待疫苗的出现吧？
凭借着超级人类进化之后的大脑，宁奕很快将眼前的局势抽丝剥茧，缕清了脉络。
逐渐清晰的堆垒形势惊的他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官方将“新人类”视作争取时间的手段而不是威胁，
那么，与之完全对立，水火不容的超级人类终将重新成为全民公敌。
这个不起眼的“新人类”刚一出现，好像就将他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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