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天,胡德山在油坊后墙根发现了个破布包。青灰色的粗布被露水浸得发沉,里面裹着半块锈迹斑斑的铜锁,锁身上刻着朵模糊的油菜花,花瓣边缘还粘着点发黑的菜籽壳。他用指甲抠了抠锁孔里的泥,“咔哒”一声,锁芯竟微微动了动。
“这是……”胡德山眯起眼端详,忽然想起爹临终前含糊提过的事。那年他才十岁,爹在油灯下擦个铜物件,见他进来就慌忙塞进箱底,只说“是你爷年轻时的念想”。后来油坊遭过场大火,那口木箱烧得只剩些黑炭,他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小姑娘学徒凑过来,鼻尖快碰到铜锁:“师傅,这锁上的花跟您笔记里画的一样。”她翻出那本泛黄的笔记,其中一页用朱砂画着朵油菜花,花芯里写着个“穗”字,墨迹被水洇过,晕成片淡红。胡德山指尖划过那个字,突然想起张奶奶说过,他爷爷年轻时有个相好的,是邻村种油菜的姑娘,小名就叫穗儿。
胡小满扛着锄头回来,裤脚沾着新鲜的泥土。“爹,这破锁有啥看头?”他往石碾子上蹲,“刚去老槐树下挖排水沟,挖出块青石板,上面好像有字。”胡德山心里一动,抓起铜锁就往后院走,青石板被草叶盖着,边缘隐约露出“光绪三十一年”几个字,中间的凹槽竟跟铜锁的形状严丝合缝。
撬开青石板时,土腥气混着股陈油香冒出来。底下是口半尺见方的陶瓮,瓮口用布封着,布上的蓝花已经褪成灰白,却还能看出是当年流行的缠枝纹。胡德山解开布绳的手直抖,瓮里铺着层油纸,裹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锁扣正是油菜花形状——铜锁竟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咔哒。”锁开的瞬间,油香突然浓得化不开。木匣子里没有金银,只有本线装的小册子,纸页脆得像枯叶,还有个锡制的油壶,壶嘴弯得像月牙,里面竟还剩着小半壶油,金黄得像琥珀。册子第一页写着“穗记油方”,字迹娟秀,旁边画着株油菜,根须上坠着三颗饱满的籽。
“这是榨油的方子?”胡小满凑过来看,“咱老胡家的手艺,咋会写着‘穗记’?”胡德山没说话,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用红笔改着炒籽的火候:“霜降后三日炒,火必用桑柴,三分焦则止”,旁边批注“德山爷爷嫌太淡,加半分火候”,墨迹是他爷爷的,苍劲有力。
张奶奶拄着拐杖来送新腌的萝卜干,见着木匣子眼睛一亮。“这不是穗儿姑娘的油壶嘛!”她摸了摸壶身的刻花,“当年她总用这壶给你爷爷送新榨的油,壶底还有个‘穗’字呢。”果然,壶底刻着个极小的字,被油浸得发亮。“后来穗儿家的菜籽地被淹了,举家迁走,你爷爷锁了这瓮,说等她回来再开。“
入夜后,油坊的灯亮到后半夜。胡德山对着那本“穗记油方”发呆,里面的方子比他家传的多了七道工序,尤其是“露腌法”——把炒好的菜籽铺在竹匾里,让秋露浸一夜再碾,说是能去火气。他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张夹着的油菜花瓣,已经干成了透明的金箔,旁边写着“光绪三十三年,与德山爷爷共榨,此油最香”。
胡小满被院里的响动惊醒,看见爹正往竹匾里倒菜籽。“您这是干啥?”他披衣出来,月光把爹的影子拉得老长。“试试露腌法。”胡德山的声音有点哑,“你看这方子,穗儿姑娘说,油里得有念想才香。”他把竹匾摆在老槐树下,花瓣落在菜籽上,像撒了把碎金。
天刚亮,小姑娘学徒就发现竹匾里的菜籽凝着层白霜。“师傅,这籽摸着潮乎乎的。”她用指尖捻了捻,竟闻到股清甜味。胡德山往铁锅里倒籽,桑柴火烧得不疾不徐,菜籽在锅里转着圈,焦香里真的带着点甜,像掺了蜜。碾成粉时,连石碾子都沾着层金粉似的油光。
榨油时,胡德山特意用了那把传了三代的木槌。第一锤落下,油槽里渗出的油竟带着淡淡的金黄,比往常的油稠半分,滴在陶碗里像滚着颗小太阳。“香!”胡小满猛吸了口,“这香里有股子凉丝丝的甜,像秋露的味儿。”胡德山往锡壶里倒了点新油,壶里的陈油突然泛起涟漪,新旧油液融在一起,发出极轻的“咕嘟”声。
老木匠来送新做的油瓶,见着锡壶直咂嘴。“这壶是城南苏家银匠铺的手艺,”他指着壶嘴的缠枝纹,“我爹说过,当年苏家给穗儿姑娘打了套油具,后来战乱就没了音讯。”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工具箱里翻出块雕花木板,“前阵子修祠堂,梁上掉下来的,你看这花。”木板上刻着的油菜花,跟铜锁上的一模一样,背面还刻着“穗赠德山”。
胡德山把木板跟油方摆在一起,突然想去穗儿家的村子看看。张奶奶给画了张歪歪扭扭的地图,说那村子在山坳里,如今只剩几户人家。“去找找姓苏的,”她抹了把泪,“穗儿姑娘爹是油匠,说不定有家谱传下来。”胡小满揣着地图开车进山,路越走越窄,最后竟得徒步,野草没过膝盖,惊起的蚂蚱蹦到他手背上。
山坳里的老槐树比油坊的还粗,树下坐着个晒暖的老太太,看见胡小满手里的锡壶,突然直起腰。“这是……苏家的油壶?”她颤巍巍地摸壶底的字,“我娘说过,太姥姥当年有个这样的壶,嫁过来时弄丢了。”老太太屋里有个樟木箱,底层压着件蓝布衫,衣襟上绣的油菜花,跟木匣子里的花瓣是一个模样。
“太姥姥叫苏穗,”老太太翻着泛黄的相册,里面有张黑白照片,梳辫子的姑娘站在油菜地里,手里拎着个锡壶,“她说当年跟个姓胡的油匠好,后来家里逼着嫁了山里人,临走前埋了坛油,说等姓胡的来取。”胡小满的心“怦怦”跳,追问埋油的地方,老太太指着屋后的坡地:“就那棵老茶树下,说树下有块刻花的石板。”
挖开茶树根时,真的见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的油菜花已经长了青苔。底下的陶瓮比油坊那口大两倍,打开时油香差点把人熏醉——里面装着满满一瓮油,还有件油布包着的东西,竟是套榨油的工具,小铁铲、铜漏斗,件件都刻着油菜花。最底下压着封信,信纸脆得一碰就碎,上面写着:“德山亲启,此油藏着当年春的太阳,等你榨新油时掺一勺,便如我仍在旁。”
胡小满抱着陶瓮往回赶,车开得飞快,油香从后备箱飘出来,引得路边的蜜蜂追着车飞。到油坊时,胡德山正对着“穗记油方”出神,见着瓮里的油,突然红了眼眶。“你爷爷当年总说,最好的油得两个人榨才香。”他舀了勺陈年油,往新榨的油里兑,两种油融在一起,竟泛起层金红色的光,像夕阳落在油菜地里。
县文化馆的人听说了这事,扛着摄像机就来了。馆长摸着那套小工具,眼睛亮得像要冒火:“这是清末民初的榨油具,太珍贵了!”他翻看那本“穗记油方”,突然指着某页说:“这上面记的‘双火炒籽法’,现在早就没人会了!”胡德山却把册子往怀里揣:“这不是文物,是念想。”
小姑娘学徒用那套小工具筛了把新籽,铜漏斗里漏下的籽颗颗饱满。“师傅,穗儿太姥姥写的‘筛籽要顺风向’,真是这样!”她站在院里,让风从竹匾底下钻过,瘪籽被吹得直打旋,好籽稳稳地落在中间。胡德山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跟照片里的苏穗有几分像,尤其是眯眼笑时,眼角的弧度一模一样。
张奶奶带来个消息,说邻县苏家后人要来看油坊。“是穗儿姑娘弟弟的曾孙,”她拄着拐杖在油瓮上贴红纸条,“得让他们尝尝掺了陈年油的新油,了了当年的念想。”胡家婶子炸了油糕,特意用两种油混着炸,金黄的糕上撒着芝麻,香得连院外的狗都直哼哼。
苏家后人来的那天,油坊飘了整夜的油香。四十多岁的苏明远捧着那本“穗记油方”,手指抖得厉害:“我家祠堂供着太姥姥的牌位,牌后刻着‘胡氏油坊’,原来真有这事!”他带来个漆盒,里面是苏穗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德山兄,知你油坊需好菜籽,我托人送了三担‘金穗种’,埋在你家老槐树下,此籽榨油,香能传三里。”
胡小满拿着铁锹往老槐树下挖,果然见着个破麻袋,里面的菜籽虽已发黑,却还透着股沉香。苏明远说,这“金穗种”早就绝了种,他家传着半盒,每年都试着种,总也长不好。“太姥姥说,这籽认地,得种在胡家油坊的土上才肯长。”
胡德山把陈年油和新油混在一起,装了满满一锡壶,递给苏明远。“尝尝,”他声音有点哽咽,“你太姥姥说的,掺一勺,就像她仍在旁。”苏明远抿了口,突然红了眼眶,说这香跟他家祖传的老油壶里的味一模一样。
傍晚时,苏明远要走了,胡德山往他包里塞了把新收的菜籽。“试试种在你太姥姥牌位前,”他拍着对方的肩膀,“说不定能长出新苗。”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榨机上,像幅叠在一起的画,木槌静静地靠在旁边,仿佛在等下一次敲响。
夜里,胡德山把那本“穗记油方”和苏家日记并排摆在桌上,油灯照着上面的字迹,好像能听见两个年轻人在说话。小姑娘学徒在旁边记新的榨油笔记,笔尖划过纸页,写下“金穗种需秋露腌三日,桑柴炒至四分焦”,旁边画了朵小小的油菜花,花芯里写着个“传”字。
胡小满在老槐树下翻土,准备开春种那把“金穗种”。铁锹碰到块硬物,挖出来一看,是块半截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光绪三十四年,与穗共种”,字迹是他爷爷的,有力得像要刻进石头里。他把石板竖在树根旁,月光落在上面,像撒了层薄薄的油,亮得晃眼。
远处的狗吠了两声,近处的油香还在飘,混着泥土的腥气,格外好闻。胡德山坐在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看着院里的一切,突然觉得这油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坛陈年油还剩大半,“金穗种”等着开春播种,苏明远说清明会再来,带着他家试种的菜籽苗——谁知道这油香里,还藏着多少没说尽的念想呢。
苏明远走的那天,胡德山把那半锡壶混合油给他装进行囊,又塞了把新磨的菜籽粉。“这粉调凉菜香,”他拍着苏明远的胳膊,“清明来,我给你留着第一锅新榨的油。”苏明远眼圈红红的,从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绣着油菜花的手帕,“这是太姥姥留下的,说当年想给德山爷爷绣个油坊幌子,没来得及。”胡德山接过手帕,指尖摸着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爹说过,爷爷晚年总在油坊墙上画油菜花,画得歪歪扭扭,原来是在补这个遗憾。
小姑娘学徒拿着手帕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指着某个花瓣说:“师傅,这里有线头没剪!”胡德山凑过去看,果然见着个细小的线头,轻轻一扯,竟带出根极细的红绳,绳尾拴着个米粒大的铜钥匙。“这是……”他心里一动,想起那口装着“穗记油方”的木匣子,底下似乎有个暗格。
回到油坊,胡德山把木匣子翻过来,果然在底座发现个小孔,铜钥匙插进去正好。“咔嗒”一声,暗格弹开,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苏穗的字迹:“德山兄,金穗种需用老油坊的灶灰拌种,方能耐寒。若见此信,想必我已不在,望你珍重。”旁边还压着张地契,是苏家当年的菜籽地,落款日期正是苏穗嫁去山里的前一天。
“原来她家的地早就给了爷爷。”胡德山拿着地契,手指微微发颤。张奶奶拄着拐杖来看热闹,见着地契突然说:“这地后来被山洪冲了,成了河滩,前几年还见有人在那捡菜籽呢。”胡小满眼睛一亮:“爹,说不定还有遗落的金穗种!”
第二天一早,胡小满就带着铁锹去了河滩。春寒料峭,河滩上的冰刚化,淤泥冻得硬邦邦的。他沿着张奶奶指的方向挖,铁锨下去“当”的一声,竟磕到块石头,搬开一看,下面压着个破陶罐,里面装着半罐菜籽,黑得发亮,罐口贴着张纸条:“金穗种,民国三年藏”。
“爹!找到了!”胡小满抱着陶罐往回跑,泥水溅了满身。胡德山正在油坊炒新籽,听见喊声手一抖,炒勺差点掉锅里。他抓过陶罐闻了闻,菜籽带着股陈香,果然是金穗种的味道。小姑娘学徒赶紧找来筛子,把菜籽倒进去晃,瘪籽漏下去,剩下的颗颗饱满,像小元宝。
“按穗儿太姥姥的说法,得用灶灰拌种。”胡德山往灶膛里掏了把烧透的灰,和菜籽拌在一起,胡小满蹲在旁边看,忽然说:“爹,这灰里好像有东西。”他捏起粒黑渣,竟是块小铜片,上面刻着朵油菜花,跟锡壶上的一模一样。
张奶奶听说找到了金穗种,颤巍巍地拿来个竹篮:“这是当年穗儿姑娘装菜籽用的,她说用这篮子选种,能选出最壮的籽。”竹篮编得极密,篮底还留着点褐色的痕迹,像是陈年的油垢。小姑娘学徒用篮子筛了三遍,选出的菜籽放在阳光下,竟泛着层淡淡的金光。
清明前,苏明远果然来了,还带了他儿子苏晓阳。小伙子二十出头,戴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一进油坊就盯着榨油机看,“太姥姥日记里写,当年德山爷爷发明了个‘双杆榨’,比普通榨机出油率高两成,是不是这个?”胡德山指着院里那台老榨机,“就是这个,你看这两根木杆,得两个人配合着压,力道才匀。”
苏晓阳掏出个平板电脑,翻出张老照片:“我太姥姥存的,说这是她偷拍的德山爷爷榨油的样子。”照片里的年轻人赤着膊,正弯腰推榨杆,旁边站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手里端着碗水,正是苏穗。胡德山看着照片,突然觉得跟胡小满推榨机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忍不住笑了:“你看小满,跟他太爷爷一个姿势。”
胡小满正在试种金穗种,把拌了灶灰的菜籽撒进育苗盆。苏晓阳蹲在旁边帮忙,忽然说:“太姥姥日记里说,这籽爱喝水,得早晚各浇一次。”两人正说着,院外传来喇叭声,县文化馆的人又来了,扛着摄像机拍那本“穗记油方”。“胡师傅,这方子太珍贵了,能不能捐给馆里存档?”馆长一脸期待。
胡德山把方子往怀里揣:“不行,这得留着教徒弟。”小姑娘学徒举着刚抄好的方子复印件,“师傅说,我抄的这份可以给你们!”复印件上还画着小插图,筛籽的竹篮、炒籽的铁锅,都是她照着实物画的。
清明那天,油坊炸了油糕,用的是掺了陈年油的新油。苏明远带来瓶自家酿的米酒,说是按苏穗日记里的方子酿的,配油糕正好。张奶奶吃得直咂嘴:“这味跟当年穗儿姑娘带来的一样!”胡德山给苏穗的牌位摆了块油糕,牌位是苏明远带来的,就放在“穗记油方”旁边,牌位后面刻着“胡氏油坊”四个字。
下午,胡小满的育苗盆里冒出了嫩芽,嫩黄的芽尖顶着层灰,正是灶灰的颜色。“爹,你看!出芽了!”他喊得全院都听见了。苏晓阳赶紧拍照发朋友圈,配文:“百年菜籽,终见新芽”。不一会儿,点赞就爆了,有人问能不能买金穗种,还有人想来油坊学榨油。
胡德山看着那些嫩芽,忽然对胡小满说:“把东头那片地翻出来,专门种金穗种。”胡小满眼睛一亮:“爹,咱要扩大种植?”“不光这个,”胡德山指着那台老榨机,“把这榨机修修,搞个体验区,让城里人来试试手工榨油。”
小姑娘学徒正在写新的笔记,标题是“金穗种培育日志”,第一页画着株发芽的菜籽,旁边写着:“清明,见芽,喜。”她抬头看见胡德山和苏明远在商量修榨机,赶紧凑过去:“师傅,我能学修榨机吗?”胡德山笑着点头:“当然,这手艺也得传下去。”
谷雨那天,油坊来了群小学生,是文化馆组织来的,体验手工榨油。小姑娘学徒穿着蓝布衫,梳着苏穗当年的辫子,教孩子们筛籽。“太姥姥说,筛籽要像跳舞,”她边晃竹篮边说,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胡小满带着他们炒籽,铁锅里的菜籽蹦得老高,溅到个小胖墩脸上,惹得大家笑个不停。
苏晓阳在旁边直播,镜头对着老榨机。“家人们看,这就是百年前的榨油技术,”他指着胡德山推榨杆的背影,“这位就是胡家传人,手法跟他太爷爷一模一样!”直播间里刷满了“想去体验”,还有人下单买新榨的油。
胡德山推完一榨,满头大汗,苏明远递过碗米酒:“歇歇,我来试试。”他学着胡德山的样子弯腰推杆,却差点把榨机推歪,引得孩子们大笑。张奶奶坐在门槛上,给孩子们讲苏穗和德山爷爷的故事,讲到两人偷偷在油坊藏菜籽,眼里闪着光。
傍晚,小学生们走了,油坊里还飘着油香。胡德山看着那片新翻的地,胡小满正在撒金穗种,苏晓阳举着相机拍,小姑娘学徒在旁边记录播种时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和老榨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胡德山摸出那块铜片,上面的油菜花在夕阳下泛着光。他想起苏穗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油香不散,念想不断。”远处传来胡小满的喊声:“爹,快来帮我扶苗!”他应了一声,往菜地走去,脚步轻快得像年轻时一样。
夜色渐浓,油坊的灯亮了,映着墙上新画的油菜花,那是小姑娘学徒照着苏穗的手帕画的,比爷爷画的工整多了。灶膛里的火还没熄,锅里的油渣发出滋滋的响,香得能飘出二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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