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冷哼一声，“可不可能，不由你说了算！”
娇儿又哼哼唧唧道：“多谢嬷嬷将我们姐妹……买进府里……多谢黄嬷嬷放我……放我出去买药……等我成了大少爷的姨娘，一定孝敬您……”
又是轰隆一道雷劈下，却只劈中了方氏一个人。
她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黄嬷嬷，那可是她最信任的人啊。
可黄嬷嬷目光躲闪，心虚的样子显而易见。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黄嬷嬷腾地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夫人，老奴对不起你啊夫人！”
然后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了。
“夫人！都是老奴对不起你！老奴只是想替您分担呐！”
“分担？你替我分担？”方氏瞪大了眼，“往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却做这种事害我？！”
“老奴绝无害您的意思啊夫人！”黄嬷嬷不停地磕着头，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一起，“老奴只是见您管家太苦太累了，夫人您打我吧！您打死我吧！”
方氏气急了，果真扑过去在黄嬷嬷背上打了好几下，一边打一边骂，毫无平日里端庄贤淑的模样。
看她这副失态的样子，顾晚枝垂眸，掩下几分愉悦。
顾道堂仿佛是失望至极，连连对着方氏骂了好几声“蠢妇”。
“够了！”顾老夫人终于忍够了这场闹剧，在顾书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老大媳妇，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这段日子以来，府里出了多少事！又有几个丫鬟坏了规矩！如今又纵容这老妇放了烟柳巷出身的丫鬟进门，这个家，你不掌也罢！”
这下不只是方氏了，连顾道堂都面色惶惶，试探道：“母亲，这……不至于吧……”
他这么说倒不是心疼方氏，而是觉着一来大房掌家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二来他本就因为官职能力不如二弟顾道庭而为人议论了，这下要是他的夫人连中馈都握不到手里，他更没有和二弟相比的资格了啊！
“不至于？你的书都读到猪脑子里去了？”顾老夫人难免对这个关键时刻总糊涂的大儿子感到气愤，“若非今日正好咱们过来了，你就等着给晖哥儿准备下回的秋闱吧！”
到底不愿在一众孩子面前太不给儿子面子，顾老夫人摇摇头，下定决心般道：“从今日起，老大媳妇便反省反省，分一半的中馈事宜交给老二媳妇，从明日起，老二媳妇便从各院的下人们查起，但凡身份背景有问题的，都给我发卖了去。至于这坏了规矩的老仆妇，送到庄子上去，除非我死，否则谁都别想接回来！”
早就她怒骂方氏的时候，陈氏就站了起来，这会儿更是惶恐，刚想出声推辞，却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好几下，回头看过去，顾晚枝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顾老夫人拍了拍顾行晖的肩，便在顾书芮的搀扶下离开了。
唐荣自请将功赎罪，带着几个小厮将娇儿和杏儿堵了嘴拉了出去，黄嬷嬷也被直接带走了。
唯有方氏还失态痛哭。
看完了一场好戏，顾晚枝心情颇好，挽着陈氏的胳膊迅速离开了。
剩下的事，就留给大房他们自己解决吧。
回去的路上，陈氏几次想开口，又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说。
顾晚枝发觉便主动问道：“母亲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陈氏点点头，“今日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母亲何出此言？”顾晚枝抿抿嘴，她自重生以来改变了原本与陈氏的相处方式，只要在府里就经常去陪母亲，母女俩关系亲近了不少，母亲能看出来她的小动作小心思，也很正常。
大房势强，父亲又不在家中，若能有母亲相助去斗一斗大房，自然更好。
可顾晚枝深知自己的母亲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人，她不想让母亲卷进与大房的斗争中，也不想让母亲知道她在背后做的种种计划。
前世和今生加起来二十多年，都是母亲呵护疼惜自己，往后就换她来疼惜母亲吧。
身侧的陈氏轻叹一声，“你自幼与你大哥不甚亲近，又怎么会突然跑到他院子里去给两个丫鬟赏钱？”
顾晚枝垂下羽睫。
“你跟母亲说实话，是不是应了芮姐儿的请求去帮她？”陈氏瞧着女儿的小脸，犹豫道。
顾晚枝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承认，让母亲误会了二姐姐必然不好，若是否认，她又该怎么解释？
没想到下一瞬陈氏就压低了声音道：“芮姐儿这孩子确实在你大伯母手里吃了些苦头，你若要帮她也得小心些，你大伯母爱记仇呢！”
顾晚枝有一瞬的惊诧，惊于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想了想她便也没有反驳，顺着陈氏的话说了下去，“母亲，原来你都知道。”
陈氏朝她挤着眼睛笑，颇有些自豪道：“你大伯母总是不让芮姐儿出门，不让她去同贵女打交道，若你大伯父去了高姨娘院里，你大伯母还会给芮姐儿脸色看呢，不是记仇是什么？”
顾晚枝失笑，大伯母以嫡庶规矩苛待二姐姐不是一两天了，这是全府都看在眼里的事。
她还以为母亲是开了窍，对两房争斗有了见解，没想到母亲只是看到了显而易见的一些事。
一瞬间心思转了几转，顾晚枝诚恳地看着陈氏的眼睛：“母亲，既然您都知晓，那女儿有件事想请您帮忙，那便是二姐姐的婚事，经了今日的事，想必大伯父和祖母都对大伯母失了信任，您现在也有一半管家之权了，若是有时间，倒可以替二姐姐观察打听些好人家。”
顾晚枝想着，二姐姐的婚事高姨娘做不得主，大伯母和祖母又不会多上心，前世二姐姐被嫁给那样一个穷苦又恶劣的人家，受尽苦头，今生若是还将婚事托付在大伯母身上，就算她阻止了一家，还会有另一家。
倒不如借着母亲获得掌家权的机会，给二姐姐换一门好亲事。
刚好也能有机会让母亲多出去走动走动，和别的贵妇人们交际一番，既能学些掌家技能，也能让母亲不那么孤单。
陈氏思索了下，婶娘帮着相看人家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
“我……我行吗？”她还没掌过家，更没替小辈做主过婚事。
顾晚枝抱紧了她胳膊，“您哪里不行了？您可是金陵陈氏的大小姐，怎么会怕区区掌家之事？您可别妄自菲薄，这种事慢慢学就好了呀……”
母女二人低声聊着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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