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散兵最后没有下手。
并不是他克制住了自己，而是山下不远处忽然亮起的浅粉色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方向，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应该是绀田村的方向。
此刻那里正有一束光从地底涌出来，直冲云霄，就像是给人定位的锚点一样，明亮却不刺眼。
“那就是神樱树的结界？”大天狗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看向狐斋宫微微挑眉。
她没想到有关神樱树的事情狐斋宫竟然会交给林晔这个还没有认识多久的人去办，她心中甚至在想，难道狐斋宫就一点不担心林晔出尔反尔，说是要帮她们，实则是想要致稻妻于死地呢。
狐斋宫点点头，很快说道：“我们也该走了，前线如今恐怕压力陡增，千代他们未必能守住，我们抓紧时间去增员吧。”
大天狗点点头，又看向散兵：“这小孩也要一起去？”
狐斋宫点点头：“林晔说等解决了是神樱树的问题，他就会立刻赶去前线的。”
“哦。”
大天狗挑挑眉，目光在散兵身上顿了顿，明白了为什么狐斋宫会将全部信任都交付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毕竟对方也是将自己的牵挂毫无顾忌的放到了他们手上。
互有牵制，不怕他们不会全力以赴。
只是……
大天狗心中幽幽叹息，到底还是那个叫林晔的年轻人吃了亏啊。
……
一行人动身前往前线的时候，林晔刚将手从绀田村下方的神樱树根上挪开。
此刻他眉头微微蹙起，忍不住看着自己的掌心发呆，白皙的皮肤上一条条纹路十分清晰，就像是一具真的身体一样，只是林晔此刻心中所想与这具身体无关。
就在刚才，他在神樱树根上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气息。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这些气息，心中升起些许的古怪，不由得又想起试炼书上说的代价，眉头越皱越紧。
“嘭！”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忽然响起，将林晔从那种古怪的气息中拉扯出来，唤回了他的思绪。
“……或许是那位时间执政的气息。”林晔低声呢喃，这棵树毕竟是时间执政和雷电真捣鼓出来的东西，有一点奇怪的气息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林晔身影一闪就消失在绀田村前往了下一个结界处。
按照约定，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五处结界全部打开，利用神樱树的力量护住整个稻妻，将战场圈定在前线，从而尽可能让稻妻减少伤亡。
林晔的速度很快，只消不到半小时，鸣神岛五个地方便都亮起了淡粉色的光芒。
它们将鸣神岛大部分区域圈起来，将所有污秽都阻挡在外，把稻妻城护得严严实实。
……
散兵与狐斋宫等三人也抵达了前线。
此刻这里被结界保护起来的区域截然不同，浓重的黑色雾气从海岸线围拢而来，隐隐呈现出将整个鸣神岛围在中间的架势。
无数身上冒着黑气的怪物从这些黑雾中走出，发出如同雷鸣般的嘶声咆哮。
那些怪物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地从黑雾中涌出，带着令人不适的邪祟之力，令人下意识心生恐惧。
散兵不是没有见过被深渊包围的场面，当初刚加入愚人众的时候，为了帮助至冬研究深渊，他更是主动带队进入深渊不停厮杀，更是见过愚人众士兵们不畏生死冲锋在前的勇武。
而现在，当年在深渊中看到的场景几乎在眼前重现。
他看见身着旧式铠甲的幕府战士手握武士刀，嘶喊着冲锋在前，将自己的身体毫无阻碍的置于那些黑雾之中，仿佛丝毫不知道那些黑雾的恐怖。
散兵不由得皱起眉，低声喃喃：“真是不知死活。”
就算是当年在深渊中厮杀，那些至冬的愚人众身上也是穿着博士不断改良的防护战服。
普通人这样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黑雾之中就是纯纯不知死活，他们根本不知道深渊的东西有多么强大的侵蚀性，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到最后自己需要厮杀的就不仅仅是那些面目全非的怪物，还有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
站在他身边的大天狗很不喜散兵这样的语气，她当然听到了他那句带着嘲讽的话，紧皱着眉：
“少年，或许在你看来这些幕府士兵能力弱小如蝼蚁，或许他们需要花费许多生命才能斩杀一头怪物，但他们守护稻妻的心意绝不是你能置喙的。”
散兵一愣，有些惊愕的看向大天狗。
除了林晔之外，这数百年里从没有人胆敢这样数落他。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戾气，更加明目张胆地嘲讽道：“你觉得我在嘲笑他们。哈？我凭什么不能嘲笑，你们知道什么？现在你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地指责我，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大天狗脾气不好，性子也直，顿时皱起眉盯着散兵：“如果你不是来帮忙的，那跟来前线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孩该待的地方，不如早点去寻个安全的地方躲着，等着你那个哥哥回来。”
散兵气极反笑，眼神充斥着恶意，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你以为我是来帮忙的？哈，真是可笑，你凭什么让我帮忙，如果不是林晔请我过来兜底，你以为我想来？”
大天狗额头青筋直跳：“你！”
散兵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双方互不退让。
狐斋宫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轻轻推了大天狗一把：“别吵别吵，我们现在都是一伙的，与其在这里吵不如赶紧下去帮忙，说不得还能少些伤亡！”
大天狗磨了磨牙，轻哼一声，从高处跳进了黑雾之中。
散兵看她的样子再次嗤笑：“不知死活的蠢货。”
大天狗一走，狐斋宫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她看向散兵，声音还是显得温和：“林醒，你似乎对这些怪物很了解。”
他当然了解，又不是第一次和这些怪物打交道了，当初他可是亲自进了深渊里摸爬滚打的人。
狐斋宫见他不说话，也就当他默认了，追问道：“稻妻的战士已经不是第一天面对这些怪物了，虽然最开始灾厄没有这么严重，但这些东西该有的危害我们也都了解了，那请问你，是否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散兵愣了一下，更加沉默了微微抿唇，看着那些不断与怪物厮杀的战士，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只知道博士可以降低这些东西带来的危害，可当初他仗着自己的体质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更从未穿过那些防护战服，因此他只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出来。
狐斋宫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由得皱起眉，也严厉起来：
“林醒。我知道你和你哥哥都很强，也知道你们知道很多事情，了解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但就算我们无知，能力微小，但我们仍然愿意为了心中的家园欣然赴死。将军大人的战士不怕死，稻妻的战士们不怕被污染，我们只怕家园被破，只怕这些怪物突破我们的防线去屠戮我们的亲人。
你或许还小不能理解，但我希望你至少能记住，我们不是不知死活，只是害怕再也保护不了身后的家人和朋友。”
散兵仿佛被狐斋宫用言语狠狠扇了一巴掌，脸颊发烫，心中发苦。
他看着那些不断在黑雾中冲杀的战士们，眉头越皱越紧，心绪也越来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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