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闻讯赶到龙九所在医院的时候，龙泉已经带着部下走了。
病房外只有景辙，风行大概是去处理一些事情去了。
看到苏二的到来，景辙咬着棒棒糖站起身，眉宇间全是不耐烦：
“你来做什么？！”
苏二眉眼淡淡，也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只是声线平稳地道：
“九哥好歹救了我一命，不来看看说不过去，你放心，我就说几句话，不会留多久。”
景辙还在犹豫，病房里已经传出龙九的声音：
“老车，让他进来吧。”
景辙这才叼着棒棒糖又重新坐了下来，示意苏二自便。
苏二提步走了进去，看到趴伏在病床上的那道高大人影，心中又是无休止的愧疚。
似乎察觉到苏二的所想，龙九闭着眼睛也不看他，只淡淡地道：
“你不用感激我，这次的事情就当是我为当年的事情作出的弥补，现在，我们扯平了。”
苏二想笑的，可是他却半点笑不出来。
病房一时陷入了寂静。
长时间听不到动静的龙九，试探性地睁开眼，就见苏二睁着一双溢满泪珠的眼眸一直在看着他，那样的眼神，让龙九下意识心底一抽。
“你……”
然而他仅仅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苏二抢了白。
“九哥，你喜欢苏二是吧？”
龙九一愣，随即就是下意识地否认：
“艹尼玛你特么说什么胡话？”
苏二捂着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龙九的第一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九哥，景辙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龙九攥着拳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很久之后，才哑着嗓子道：
“那又怎么样呢？也不过是多给了你一条厌恶我的理由而已。”
苏二摇着头，声音哽咽，“不，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厌恶过你。”
要说有，那也只是恨，谈不上厌恶。
毕竟龙家背叛那会儿，苏二也不大，遭遇自己最信任的哥哥的背叛，除了不理解之外，就是发自内心的恨。
但是随着自身的成长，一方面是年少的感情逐渐淡化，一方面又是自身心性的成熟，苏二知道，龙家的背叛不是龙九可以操控的，说到底，他也是无心的而已。
于是之后见着龙九，更多的是像面对陌生人，像面对一个敌对的立场，再多的情感，就没了。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和龙九这辈子的关系也就这样了。
可是如今发生了，他就必须正视且面对。
不仅仅是为自己安心，更是对龙九的尊重。
龙九听到苏二的回答，惊得倏然睁开了眼睛。
从来没有厌恶……
也就是说，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在知道一个男人对他抱着别样的企图之后，没有厌恶……这是不是说……
龙九压抑着自己狂跳的心，双眸紧紧地攫住苏二的视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二抿了抿唇，良久，才缓缓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假发，取下发套，一头乌黑的头发披落。
他又低头吐出自己口中的喉珠，恢复苏岩的声音，哽咽道：
“对不起，对不起九哥，我骗了你……”
“你！！！”
龙九瞪大了眸子，也顾不得自己后背的伤，挣扎着侧过身，以便他能更加清晰地看见苏二的变化。
龙九想说话的，嗓子里似乎压着千言万语，可他此刻就像失声了一般，完全说不出话。
苏二流着泪，继续道：
“我就是你之前查的那个苏岩，从头到尾都没有苏二，从来只有苏岩，对不起，对不起九哥，对不起……”
龙九眼帘在颤抖，眼眶整个都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
苏二摇着头，眼泪一直在滴，他也没空去管，好一会儿才道：
“我，我不想欺骗任何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而且……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我很爱很爱他，他也很爱很爱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他说，你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病房里一时静得只有苏二低声啜泣的声音。
“呵，呵呵呵呵呵呵，咳咳，呵呵呵呵……”
低沉而疯魔般的笑声开始在狭小的空间回荡。
苏二当即慌了，两步上前扶住龙九：
“九哥，你，你还伤着，你别激动……”
门外听到些许动静的景辙在敲门：
“九哥，怎么了？”
龙九深吸两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没有理苏二，而是对门外的景辙道：
“我没事，别进来。”
心痛归心痛，龙九还是拎得清的，哪怕景辙再信得过，苏二目前这副样子也不适合让太多的人知道。
景辙的敲门声静了下来。
察觉到龙九在这个时候还在下意识地维护，苏二内心的愧疚无以复加。
“九哥……”
龙九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苏二不要说话。
苏二不知道龙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龙九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扬了扬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苏二，你真的太狠了。”
“我……”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苏二，你不该的，这对我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苏二死命摇着脑袋，“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苏二之后，你是不是可以放弃我了，你可以去追逐自己所爱，不用……”
这回苏二的话完全是被龙九怒吼着打断的：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苏二被这吼声震住，下意识抬眸，却对上龙九血红的双眼。
龙九完全是气的。
“你以为老子是因为你是男的老子才喜欢的你？狗屁！”
如果苏二不是男的，他会纠结苦恼这么多年？
苏二刚刚那句话，几乎是完完全全否定了他的真心，真的太伤人了。
苏二整个愣住，意识到龙九的意思后，心底一抽，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那你刚才说残忍……”
他以为他那话的意思是……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变成女人，这对于他而言很残忍。
“老子说的是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你这跟把我完全打入地狱的之后再温柔地告诉我我其实是有机会上天堂的有什么分别？！这难道不残忍吗？！”
龙九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被救，他宁愿被炸死也不想被眼前这个人给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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