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水榭。
闲来无事出来走动的世子妃看着眼前一丛丛翠竹，忽然起了吟诗的雅兴:“竹摇清影罩幽窗——”
她是有点儿文人情节的，在家也是接受过书香笔墨的熏陶，这点儿雅兴刚起，不待她吟出下一句，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她好奇地探向声源，却被一堵围墙挡住了，“里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哗——”
早就熟悉王府布局的两个丫鬟见状便回答:“那里是清风院的地儿……”
世子的院子和主院靠得近，地理条件优越，院落内也是装潢得精致高雅，非常符合世子的身份格调。
而二公子和三公子的院落偏是偏了些，但面积大，二公子的院落只是大一点，而三公子的院落就抵得上两个世子住的院落了。
当初挑选院落，世子在意的是位置，而三公子在意的是大小，院子住进去前，周氏和三公子先后出资细细捯饬了一遍。
这清风院据说亭台水榭，假山花园无一不全，跟座私人府邸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世子妃慢慢走近些，抬头往上瞧，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戏春纸鸢缓缓飞过墙头，越飞越高。
雪信见世子妃出神地望着天际，在一旁提建议:“虽然错过了初春郊游，但暮春时节，放放纸鸢也是不错的！”
初春时候，世子爷本来打算带世子妃出门踏青，但世子妃偶染风寒，此事不了了之。
这也是世子妃病愈后第一次出院子，雪信提议放纸鸢，也是想让世子妃心情好一些。
“如何？”
一道清越的男音传过来，仔细听，还能察觉话里的无限宠溺。
“夫君——”女子仰头，兴奋地拍拍手，“放得再高一些——”
世子妃驻足，细细听着顺风飘过来的对话，被雪信激起来的一点兴致荡然全无，她低头看着水面的倒影。
人影消瘦，眼神也无往日的灵动和鲜活。
她没有辜负母亲的培养，将世子的院子整治得井井有条，下人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有什么意思呢？”她自言自语。
新婚初的那些期待、快乐、羞涩等美好的情绪，随着一个又一个通房丫鬟被抬成姨娘后消散得一干二净。
母亲教她如何打理后院，主持中馈，却没能教她如何笼络夫君的心。
她只能看着夫君被越来越多的女人分享，后院里塞满了各处来的莺莺燕燕。
好在王府规矩多，在她生孩子前，那些姨娘小妾们也生不出来。
不然，以世子往后院跑的频率，估计庶子庶女早就接二连三蹦出来了。
世子果然和二公子是一类人，但又不纯然相似。
二公子花心且多情，而世子，花心且薄情。
他仍然每月初一十五到她屋里，可也只这二日，仿佛之前的体贴和温情，都不存在了。
雪信知道世子妃的心结，急在心里，只能扶着她慢慢往回走:“世子妃，夫人之前说得，您还记得么？”
情爱不过水月镜花，唯有稳坐主母的位置，才能笑到最后。
世子妃是个聪慧的，她勉强打起精神，笑着拍拍雪信的手，“我知道了，咱们回去吧。”
这暮春的风，料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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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一个穿着烟霞紫衣裙的娇俏少女，在众人前呼后拥中穿过庭院走来。
陈葭的目光从她明艳大气的面庞移到了她的手，对，她的双手正扯着自家夫君撒娇。
夫君虽然一脸不耐，却没有立即扯开，这便是纵容了。
陈葭绞着帕子，尽量不露出难过的表情，脑海里思绪纷杂，猜测着少女的身份，是青梅竹马的表小姐，还是夫君的——心上人？
无论哪一种身份，都令她难过不已。
见娇妻怔怔地站在不远处，含嗔带怨地望着自己，奚长空哪能不知她想多了，他有些心急，也有些愉悦。
对自家妹妹就更没有耐心了，扒拉下来她的手，“松手。”
奚长安恼怒地跺跺脚，“三哥——”
她素来脾气不好，除了亲哥能给她气受，其他人她都能怼得他们上天！
“去哪？”他于人群中遥遥锁定了她，陈葭见他气定神闲地穿过数道身影，提起裙摆正要退后，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拉到身边站好。
陈葭既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挣脱他，又不想搭理她，只能偏过头去不看她。
奚长空面上闪过一丝笑意，俯身低语:“怎么，吃味了？”
陈葭气急，推搡了一下，小声狡辩:“才没有——”
这人胸好硬，推得她手都疼了！
“好了，不闹你了！”他拉过她的手揉了几下，认真解释:“她是我的胞妹长安。”
陈葭脸色好转，又为自己搞错了事情而闹了个大红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她羞赧极了，抬起帕子遮住脸，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窘态，“你别看呀——”
“我妻如昭昭明月，见之终生难忘，旁人再难入我眼——”
他凑近她，低声说着动听的情话。
陈葭的耳朵这下也跟着红了，她忍不住移下手帕，一双水润的杏眼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眼里是全然的欢喜和毫不掩饰的情意。
奚长空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逃不掉了！
他一向自诩理智冷静，从未有心潮起伏的时候。
而从见到她的第一眼，那颗心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奚长空清醒地看着自己一天一天的沉沦下去，并且悲哀地发现，他并不想阻止。
“哪怕我年华易逝，美貌不再？”她似乎不相信，又开始怀疑。
“与夫人白头偕老，为夫求之不得。”奚长空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白头到老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他深感期待又常怀忧惧。
苍天在上，便让我如愿以偿吧！
陈葭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问，竟然引发了枕边人如此起伏的心绪。
她的心思一向简单，只要夫君说的，她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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