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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如同沉重的烙印,刻在了格伦的心上。
他抿紧了嘴唇,小小的手掌在膝盖上悄然握成了拳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原本的专注,更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决然。
他仿佛知道,从父亲弗兰德离世那一刻起,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已经结束了,等待他的,是一条充满荆棘、必须独自走完的王者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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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份加盖着勃艮第侯国宫廷纹章印玺的正式文书,便出现在了贝桑松各处的公告栏、市集广场以及教堂门口。
这份措辞严谨、义正辞严的文书,开篇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严正驳斥了近来第戎宫廷及其附庸散布的所有不实言论。
它旨在向侯国臣民乃至周边各国陈清真相,详细揭露了勃艮第公国如何在施瓦本公国的怂恿与配合下,无端发起的侵略暴行,企图覆灭侯国的整个过程。
文中历数了公国大军的暴行和背信弃义,强调了侯国军队在危难时刻的英勇抵抗和最终扞卫家园的正义性,并将第戎宫廷事后试图推卸责任的行为斥为“懦夫与谎言家的无耻伎俩”。
几日后,随着往来商队的马蹄和车轮,这份代表着贝桑松宫廷官方立场的文书,其抄本或口述版本,很快便传到了法兰西、施瓦本乃至更远邦国的宫廷与市井之间,激起了不小的舆论浪花。
酒馆里、旅途中,人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桩牵扯三方的罗生门,剖析着其中夹杂的真真假假。
有人倾向于相信贝桑松的说法,认为勃艮第公国是为了掩饰其战败的尴尬和应对法兰西的压力,才不惜“祸水东引”,将一切罪责推给施瓦本,行为卑劣。但也有人基于对强权天然的同情或是对复杂政治的朴素理解,认为第戎宫廷或许真是受了蒙蔽,是施瓦本野心下的另一个“受害者”。
一时间,各种猜测、分析和未经证实的传言在街头巷尾四处散播、发酵,真相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变得支离破碎,扑朔迷离。
这场实际军事冲突持续不到一周的战事,其起因和责任归属,在舆论的战场上却变得愈发迷雾重重,成为了各方势力宣传与角力的新焦点。
这场由勃艮第公国为洗白自身而精心编造的“闹剧”,经由身为直接受害者的勃艮第侯国一番义正辞严的公开驳斥,迅速在那些不明真相的旁观者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使得第戎宫廷试图塑造的“受害者”形象受到了广泛的质疑。
然而,在整个舆论场吵得沸沸扬扬之际,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身为发动此次入侵侯国战事的始作俑者之一,东境的施瓦本公国,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异样的沉默,未曾站出来做出任何表态,既不承认,也未反驳。
然而,这沉默背后,是压抑着的怒火与刻骨的怨恨。在施瓦本宫廷看来,他们显然被这位所谓的盟友彻头彻尾地背叛和利用了。
在战事开启后不久,勃艮第大军就因西线压力而贸然撤兵,将施瓦本近万大军孤零零地扔在东境独自作战。因为来自山地邦联出其不意的猛烈袭扰和后勤威胁,这支孤军深入的军队险些被彻底切断后路,陷入包围。
若不是施瓦本前线统帅见机行事,果断下令全线后撤,施瓦本公国在东境遭遇的将不仅仅是无功而返,而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大败。
而现在,第戎宫廷为了脱身,竟然又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脏水都泼到了自己头上,将其当做完美的挡箭牌,成功地将贝桑松宫廷和外界的主要注意力转移到了东境。
这种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反咬一口的阴狠卑劣手段,在施瓦本人看来,简直是无耻至极的下三滥行径,其狠毒程度远超战场上的明刀明枪。
这种被盟友从背后狠狠捅了一刀的切肤之痛,以及当前自身面临的军事和外交困境,使得施瓦本宫廷陷入了短暂的失语和极度愤懑之中。
他们正在权衡,是忍下这口恶气,避免同时与多方势力交恶,还是不惜撕破脸皮,对勃艮第公国的言论进行反击,让第戎宫廷的虚伪面目彻底暴露。
这份沉默,显得格外沉重且充满不确定性。
原本施瓦本宫廷踌躇满志,期望凭借与勃艮第公国联手对勃艮第侯国发起的这场东西夹击的围剿,一举侵占其富饶的土地,掠夺他们积累多年的财富,实现其向西南方向扩张领土的勃勃野心。
然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勃艮第盟友的突然撤军、法兰西在西线的强势介入、以及侯国军队出人意料的顽强抵抗和诡异武器等多种因素叠加之下,最终酿成了这次原本占据先机和兵力优势的、虎头蛇尾的失败。
在这场看似双方力量对比悬殊的战争中,来自西南方山地邦联的突然发难和持续袭扰,成为了压垮施瓦本大军战意、迫使其最终选择退兵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关键性的间接原因。
最初,当施瓦本大军主力尽出、深陷勃艮第侯国东境战事之时,山地邦联那些被施瓦本贵族轻蔑地称为“野蛮人”的部族战士,确实只是在他们与施瓦本公国接壤的漫长边境地区,进行着惯例式的抢掠。
他们袭击那些防御薄弱的、不算富裕的边境村庄和集镇庄园,抢夺粮食、牲畜和任何有价值的物品,然后在施瓦本边境守备军队闻讯赶来之前,便凭借着对山地的熟悉,迅速带着劫掠来的有限财富撤退回崎岖的群山之中。
一来二去,施瓦本边境的告急文书虽然雪片般飞向国都,但宫廷的核心决策者们基于过往的经验,认为这些家伙不过还是像以前那样,进行些小打小闹的骚扰,其目的在于获取过冬的物资,并不敢真正挑战公国的权威。
因此,他们并未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应对西南边境的“疥癣之疾”上,而是将所有希望寄托于西线主力能够速战速决。
这份根深蒂固的轻视和战略误判,最终让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当勃艮第侯国东境守军与暗中抵达边境、蓄势待发的上万施瓦本精锐士兵兵戎相见,战事进入白热化之际,原本在西南边境只是“小打小闹”、零散劫掠的山地邦联军队,却仿佛收到了某种明确的信号,突然改变了延续数十年的传统战术。
他们不再满足于袭击边境村庄、贪图那些蝇头小利,而是前所未有地开始集结、整合各部落的战士,形成数支规模可观、目标明确的战斗集群,如同挣脱了锁链的饿狼,开始集中军力,凶猛地向施瓦本公国防御相对空虚的腹地纵深突进!
他们攻打防御严密的军堡要塞,破坏房屋,焚烧庄园,其杀伤力和推进速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劫掠。
当前线与之交手的当地领主将这支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和组织性的山地军队的恶行,以及领地接连失守的危急情况,以加急文书形式火速告知远在弗莱城的施瓦本宫廷时,所有看到战报的施瓦本高层都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习惯于贬低周边“蛮族”的施瓦本宫廷权贵们,不仅震惊于山地邦联突如其来的、堪称战略级的战术转变,更让他们心底发寒的是——这转变发生的时间点,与西境(指施瓦本对勃艮第侯国)战事的爆发高度一致,精准得令人不安。
这绝非巧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们:一旦这并非偶然事件,而是山地邦联与贝桑松宫廷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联盟,那么,正在西境与侯国守军鏖战的施瓦本主力大军,可能会陷入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
原本看似倾向于施瓦本的胜利天平,也许会因此骤然逆转,朝着无法预料的灾难性方向倾斜。
这份来自侧方的威胁,其严重性不亚于西线的战事,成为了悬在施瓦本宫廷头顶的一柄利剑。
为了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施瓦本宫廷随即展现出其强大的应变能力。
施瓦本公爵火速下令,从北境防线抽调了数千精锐士兵,星夜兼程南下。
与此同时,一道道盖有公爵印玺的紧急命令被快马送往西南部各领地,严令当地领主们立即以最快速度集结所有可用的士兵,组成联防军,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抵御那些凶猛的山地蛮族,绝不能让这群破坏成性的敌人闯进施瓦本的核心腹地。否则城镇军堡沦陷、郡城要塞被毁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施瓦本大军从各个方向陆续集结,如同巨大的捕兽夹,开始气势汹汹地扑向西南部山区,试图将山地邦联的军队围歼于边境地带时,在群山环绕的某处隐秘谷地中,山地邦联的几位主要首领,同样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上的纹章,隐约指向南方某位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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