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军帐中正在进行着紧张地排兵布阵。
“这里作为突破口，直接强攻。”
靖王将手指点在图上某一处，眸色阴鸷，“旭王要阻，本王就让他城破之日，满城皆亡。”
他话音一落，帐中的将官们都是齐齐一怔，靖王这是要准备屠城？
益州军本就顶着反贼的旗号，如今若还要破城后屠尽百姓，怕是要天怒人怨，靖王怎的这般不理智了？
可看着靖王阴沉的脸色，谁也不敢再劝，互相看了一眼便躬身退了出去。
展云台站在营帐前，看了看头顶暗蓝色的天空，沉沉叹了口气，转身却去了崔凝竹的营帐。
崔侧妃医术高明，这次靖王特意点她随军出行，没有人会反对。
而展云台觉得，唯今也只有崔凝竹能劝靖王几句了。
崔凝竹正在调配药剂，听了这话只沉默了一阵，才摇头，“我劝不了他，你回去吧。”
并不是她不想劝，而是如今的靖王已经不是从前的靖王了。
在平定南疆之乱时，靖王亲手杀了弑兄夺位的乌木，在最后关对，却被乌木下了蛊，这蛊在他的脑子里，让靖王的脾气时而狂躁易怒，时而嗜血疯魔。
只是崔凝竹给靖王调配了一种药，大多数时候在外人面前他都能够暂时压制住脾性，但若是激动气愤之下，这种狂躁感便会成几何倍地增长。
而如今旭王的抵制和反抗让益州军停下了脚步，靖王脑中思绪烦躁，便亦发压制不住。
展云台失望离开，元珍才上前，跪坐在崔凝竹跟前，将她调配好的药剂细心地装入了瓶中。
“崔姐姐，咱们真的要跟着靖王一同打到京城去吗？”
元珍望着崔凝竹，她脸上的红斑已经淡去了很多，现在就只有浅浅的印迹，若不细看，就像女子涂抹在脸颊上的一抹胭脂，给她增添了一抹媚色。
元珍本就容貌绝色，这次让她随军，崔凝竹还特意叮嘱她不要乱走，出营帐后必须带上面纱。
这世上坏人太多，身怀宝藏，难免遇到恶狼。
而如今见过元珍样貌的除了崔凝竹便只有展云台了。
“如今这样，咱们还能回去吗?”
崔凝竹神色怔然，这一次靖王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靖王府家眷都会随后赶来，靖王是打定了主意要入主京城，他埋藏了这么多年的野心和企图，是再也不能遮掩了。
“可靖王脑中这蛊太过厉害，我就怕他哪日控制不住，会伤了崔姐姐。”
元珍对崔凝竹是真的关心，不想她受到伤害。
感情这种东西太难了，从前她以为她对元晖有，但慢慢的她分辨出了这种感情只是感激，感激他在自己无助脆弱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这种感觉与爱情无关，所以她不知道陷在爱情中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像崔凝竹这样吗？
“放心，我自有分寸。”
崔凝竹手中动作一顿，垂下了目光。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救靖王，那也必须去京城，因为顾筝在那里，唯有用魅影将蛊虫给引出来，别无他法。
而且崔凝竹能够感觉得到，靖王的时间不多了，待蛊虫完全占据他的脑子之后，便是他彻底疯狂的时候。
……
大战在即，旭王站在城楼之上，与靖王遥遥对视。
有传令兵上前传话，大喝道：“王爷有命，即刻开城投降，不然破城后必屠尽城中百姓，无一活口。”
这话一出，城楼上所有人都愤怒了，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器。
杨炽更是一脸寒气，“早知靖王心狠手辣，没想到还如此暴虐嗜血，若我大业落到这种人手上，情愿不做大业的百姓。”
旭王则是一脸深思，在他印象中靖王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这王弟总是笑得一脸温润，气质优雅，若不是他掩饰得太好，就是这人心机深沉，连他都看走了眼。
“王爷，战吗？”
杨炽一脸坚毅地看向旭王，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他就有了赴死的准备。
旭王略微迟疑，才点了点头，他目光在城楼上扫视了一圈，又道：“这一次敌众我寡，若城门一破，各位便按当初制定的计划，迅速退守巷战，如今城中百姓已尽数迁移，他屠不了城。”
“若是兵败，你们都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必要的时刻，本王允许你们弃甲逃命，等着靖王军队过境，咱们再来重建家园。”
旭王这番话说得不重不轻，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好些人眸中都浸了泪花。
他们虽然对这位旭王并不熟悉，但在关键的时候，只要他带着奇兵突袭，救他们于水火，抵御住了靖王之军。
他们对旭王无比的崇拜与感激。
杨炽更是一手抚向胸口，赤诚道：“王爷，微臣誓死鏖战，绝不做降兵！”
“啪”的一下，旭王一掌拍在杨炽肩头，“你是家中独子，你杨氏宗族战至如今，已经不剩多少血脉，保住自己，你杨家才能香火传承，所以，本王不允许你死！”
旭王的目光又转向了城楼上的众多将士，“你们也有许多人是家中独子，想想你们的父亲、妻儿，他们都在盼着你们平安归来！”
“所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咱们就逃，不丢人！”
旭王突然笑了，这位王爷平日里看着严肃，但笑起来却让人有一种异样的温暖，“本王都不会死守，如今百姓们安全，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王爷……”
有人哽咽，有人偷偷抹泪。
杨炽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城下的传令兵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战！”
“战！”
“战！战！”
“战！战！战！”
“……”
传令兵不屑地看了城楼一眼，旋即驾马离去。
战鼓声响起，声势震天。
靖王端坐后方的战车之下，冷酷地下达着命令，“攻城，本王要在今天破城，取旭王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是！”
激动的应喝声四面八方地传来，益州军已经做好准备充分，战鼓敲响，总攻即在这一刻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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