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历八年九月初十，上城。
重阳节刚过，陛下就要开始清算所有的东西了。一百多个落网贪官的罪行被逐一公布，罪大恶极的几个不仅贪图钱财还草菅人命不下数十，这些人早就失去了良心，成了大殷的毒瘤，决不能留下。
清算日这一天，刑场血流成河，一百多个人头堆积成山等着处理，刑场被设在朱雀大街东侧，以至于那里的血腥味儿久久不散。
林牧云还是挺怕看砍头这种事的，所以没有去看。不过路过附近的时候闻到的血腥味儿也可以想象到当时有多么血腥。
巧遇太子顾幽帘，太子告诉林牧云，这不是第一次处决那么多人，作为京城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刑场附近的血腥味儿。当然，怕归怕，但不会有人觉得那些鬼魂是冤枉，只有冤魂才让人害怕，罪有应得者应该被阎王爷收得干干净净了。
林牧云并没有为现在的司法制度发表任何意见，他并不可怜那些贪官。在前世的司法体制中也有死刑存在，但是执行死刑就人道得多，采用注射死刑，即注射化学毒药让接受死刑的犯人毫无痛苦的死去。
当然啦，时代的限制，不管是科学技术还是思想道德都没有发展到可以为犯人无痛苦执行死刑的地步，刽子手蒙着面，提着大刀，手起刀落，如果顺利的话，一刀犯人的脑袋就滚落下来了，犯人也许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就是脑袋落地的时候人的意识还没有彻底消失，也就是还没有彻底的脑死亡，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可以感知到恐惧。
也存在另一个问题，刽子手也是人，手里的大刀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精准的、干净利落的把人的脖子砍断，有时候偏了，削掉了半个脑袋也有可能，有时候力道不够，没把脖子砍断也有可能，反正就是很血腥啦，林牧云不得不佩服那些去刑场围观的市井小民，心理素质贼他喵的好。
太子跟林牧云不用太在意这些，敢看不敢看都没关系，反正之后这种场面多的是。
林牧云没明白太子这话什么意思，若是有太平盛世，哪里还用担心有这么多人被砍头？太子没有继续说，临别前告诉林牧云，有空多去皇宫里找他坐坐，毕竟之后就是他妹夫了。
林牧云只是笑着答应，目送太子离开。
其实，今天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吕友亮外放新州的日子。
顾飞衡早早请了假，来找林牧云会合。很早就约好的人都来了，宁若雪、顾幽兰、楼小曼、聂轻柔等二十多个同吕友亮在云隐山认识的人以及几个吕友亮的旧友。
管营长官与吕友亮这段时间混熟了，主要是知道吕友亮是镇国候的学生后，他给了吕友亮特殊照顾，让吕友亮舒服了很多。
今天他就要送吕友亮以及十几个被外放人员前往新州，据说，吕友亮等人要去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烟，他们这一批人以及从其他州外放过去的罪不至死犯人就是去拓荒的。以后日子肯定会很苦。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袄子，还有食物，这貂皮帽子也要带着，别挨冻了。去到那里要比在云隐山更加勤奋，争取戴罪立功，不求能再回京城吧，只求以后我去看你的时候，你可以自由一些。”顾飞衡给吕友亮准备了很多保暖的东西，一大包，统统交给了吕友亮。
“你这胖子挺有心。”吕友亮笑了笑，把东西都收下了，这段时间在管营的磨练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
“来，喝一口。”顾飞衡交给吕友亮一个羊皮水袋，吕友亮接过一闻，竟然是上好的女儿红，他猛地喝了一口，实在过瘾，在管营这段时间别说喝酒了，肉汤都不一定喝得上。
“路上省着点喝，有机会的话我会时不时让人给你捎点好酒好食的。”顾飞衡对吕友亮道。
“好的，好兄弟。”吕友亮很是感动，拍了拍顾飞衡肥胖的肚子，笑道，“今生咱们无缘，只能天各一方当朋友，下辈子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跟你当兄弟。”
“好，不过今生你也要给我寿终正寝咯。别半道没了。”
“没问题，我命硬着呢。”
顾飞衡与吕友亮的友谊来得很快，他们不打不相识，现在都称兄道弟了，分别在即，还挺感人。
随后，吕友亮的其他朋友一个个向他道别，很多人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在此也许都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时间有限，没办法面面俱到，送了点纪念品就退去了。
最后与吕友亮道别的人是林牧云，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却是师生关系，不知道的人根本不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分别的日子终究是来了。”林牧云从没有真正跟某个人分别过，何况是送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他有理由相信，如果吕友亮不是吕栋的儿子，他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学生吕友亮给老师丢脸了。”吕友亮颇为愧疚，所有从云隐山出来的学生多多少少都要去做实事了，就他落了个外放的罪名。
“丢脸？没有。你从未给我丢脸，我也从不这么认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好样的，只是造化弄人罢了。”林牧云有些许哽咽，缓了缓情绪，叮嘱道，“记住我的话，你叫吕友亮，你就是你，你不属于任何人，新州也许荒芜，也许难以让你再建功立业，但是那里也是你施展拳脚的新天地，我希望你可以在那里把你在云隐山所学发扬出去，也许你的努力可以改变一个世界，也许……这是你的机会。”
“学生不懂，我在云隐山学的都是拳脚功夫，如何发扬光大？”吕友亮问道。
“不仅是拳脚，还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我很高兴，你可以在最后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本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能力。新州去的大多是犯了事的人，有的迫于无奈，有的穷凶极恶，你不能被他们消极的情绪影响，你要做好你自己，无论何时，都不放弃生活的希望。”
“……”
显然，林牧云说的有些许高深了，一时半会儿吕友亮不明白。
“好吧。你以后应该就会明白了。”林牧云现在解释再多也没用，他只是提点了吕友亮，如果吕友亮听进去了，之后总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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