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时候，李乘西因为无法控制心里的怒气而敲碎了闹钟。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那样做。
他为自己心里隐藏的那股冲动而感到害怕，怕伤害到人。
他不知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心中更是恐惧。
如果是一个人独处的话，他就会陷进自己的世界无法呼吸。
他摇了摇脑袋，放弃了多余的思考，周一也如往常一样去上学了。
在学校，周围的学生很多，他身边有人在的话，应该好。
他不去多想，不去思考，努力学习，想要自己轻松些。
但是却不能，反而心中更加焦虑了。
他尽可能不去想会让自己内心变得灰暗的事。他将脑袋放空，委身于眼前发生的事件。
老实说，他不认为自己很顺利地控制着自己的内心。每当有事发生，便有各种不安浮现。
不过，至少没有发生会波及到周遭的冲动的结果。
是偶然运气好吗？
还是自己就是那种人呢？
今天李乘西也没有跟其社员交谈。
周一第六堂课是一年三班的班会时间。
班上正以站在讲桌前的班长——凌雅为中心，讨论着这周末即将到来的校外教学。
李乘西提醒自己，让思考陷入此刻在眼前展开的事件当中。
“差不多也讨论到腻了呢，干脆打从一开始就替我们全部决定好嘛。”
坐在李乘西隔壁的李武如此说道。两人在第一学期因为点名顺序而座位相近，最近换座位时又排到附近的座位。
“这项活动也包含大家一起决定的过程吧。”
高中一年级在秋季举办的校外教学，是由各班自主设定目的地跟要做的事。从前阵子开始，每次开班会时都会讨论这件事，今天终于是最后一次。
“还真累人，反正结果只是普通的远足嘛。竟然全部丢给学生决定，根本是教师在偷懒。”
“你嘴巴这么讲，但根本没有任何贡献吧。”
“哎呀，毕竟本班有女王凌雅同学在嘛。她今天也是一样美丽动人呢。”
李武最近动不动就提到「凌雅、凌雅」。他是超级M吗？
“不过，为什么会多出『女王』这个形容词？”
李乘西看向前方的凌雅。她后脑挽起的头发跟往上梳起的浏海，今天也一样整齐得一丝不苟。
“那么，我想接着来安排分组，也就是这次校外教学的主要活动——制作咖哩饭的小组。”
班导李腾留下“之后就拜托啦，我全权委托凌雅”这番话之后便消失无踪，由凌雅俐落地指挥现场。
“我打算分成八个小组，一组五个人。其实我原本是想分成十组，但一班也会使用到那些设施，因而考虑到数量问题之后，决定改成八组。”
“会不会太多组啦？”
“每一组的人数再多一点不是更好吗？”
班上同学各自发表着意见（抱怨）。
“你们在说什么啊……”
凌雅像是无奈似地摇了摇头。
“用跟同伴嬉闹的回忆来点缀青春的一页确实也很重要，但是，你们光是那样就满足了吗？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教室里安静下来，大家都专心倾听凌雅的演讲。
“没错，那当然是……恋爱！”
凌雅仿佛指出犯人的名侦探一般，气势十足地比出手指。
“组员越少，大家越需要同心协力。正因为组员不多，才不会演变成只有女生或男生围在一起聊天的状况。自然而然进行的小组作业、彼此体谅的想法。难道你们想要把这种似乎会有什么萌芽、有什么萌生的机会，眼睁睁地丢到水沟里吗？好，我再问一次……要分成八组？还是再少一点？”
“请分成八组吧！凌雅大姐！”（班上大部分男生）
李武甚至还大声地唱和。
不过，凌雅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角色？她原本应该是更一板一眼的班长才对吧……奇怪？怎么想不起凌雅以前一板一眼的样子？
「我知道了。那么，本班正好男女生各二十人，总之请各位先男女个别分成四个三人组和四个双人组。如果有人希望，也可以让你们分成纯男生组和纯女生组。如果分配不均，我会再进行调整。开始！」
凌雅一声令下，大家便离开座位且展开热烈讨论。
李乘西思索着自己应该跟谁一组。
先不提男生，为了预防有什么意外状况，同组的女生果然还是应该找尹妍跟叶亚吗？可是，现在也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才会像这样保持距离。
不行，要是想太多，又会……
——李乘西想起尹妍的身影。
幸好那时候没酿成什么大祸，也没有留下任何伤口。可是，假如她撞上窗户玻璃或其他东西……
「我们一组吧，李乘西。」
「……好啊，我无所谓。」
听到李武这么说，总之李乘西先点头同意。
「然后女生嘛……我想找凌雅同学一组！」
「呃……」
「喂，虽然你大概又想跟尹妍和叶亚同组，但我可不允许。反正你平常在社团活动时已经是左拥右抱的状态，至少这种时候该协助我吧！下次我会推荐不错的约会地点给你啦。」
李武用力抓住李乘西的肩膀说道。他的眼神相当认真。
「哪有什么左拥右抱啊……」
已经放弃思考该怎么做的李乘西，当然不可能找到该怎么做的答案，只能抓着其他话题闲聊。
「倒不如说，李武。虽然我知道你基本上很受异性欢迎，恋爱经验也相当丰富，即使如此……凌雅还是你应付不来的对象吧。」
「这样才好啊。还有，你为什么一副很了解凌雅同学的样子？」
「这、这个一言难尽啦。」
「……我们还是同一组比较好呢，叶亚。」
「离我远一点啦。我说过了吧？」
叶亚看似很烦躁地说道。
「再、再怎么样也不用那么说吧？」
尹妍也用不稳的语调回答。
气氛似乎不太好。
「这是为了你好。」
「我、我也是为了叶亚你着想——」
「我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那种事很难说吧！」
尹妍大声叫道。
附近座位的人都惊讶地转头看向尹妍，
不稳的气氛让周围骚动了起来。
尹妍发生了冲动吗？自己应该上前阻止吗？不过就算……
「我叫你别发糨了吧，笨蛋！啧，快离我远一点。」
叶亚的态度非常冷漠，而且她似乎没有发生冲动的样子，这点让李乘西更加心寒。
尹妍露出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咬紧牙关忍耐着。
「我……去洗把脸。」
尹妍这句低喃并非特别针对谁，说完之后便离开教室。
教室陷入沉默之中。
「尹妍……」
果然还是应该追上去吧？李乘西这么心想而站起身。
就在这时，一句清澈响亮的话语降临在持续沉默的教室中。
「叶亚同学跟尹妍同学还有我同一组。」
是班长凌雅。
「为什么啊！」
叶亚提出抗议。
「叶亚和尹妍同学不好好相处的话，甚至会破坏班上整体的气氛，这样我会很为难。」
「我没道理要听你罗唆吧！」
叶亚露出激动的一面，「自制」这个词大概已经从稻叶脑中消失了。
「班长必须守护班上的爱与和平呀。」
「就算这样，你也没有决定权吧！」
「当然有，因为我是班长。」
凌雅看起来像是正义的伙伴，没想到她守护的范围竟然还包括班上的爱。
「这样就行了吧，李乘西同学？」
「咦？什么？」
突然被她这么一问，李乘西不禁吃惊地发出怪声。
「我看看……你跟李武同学一组吗？那么就决定是我跟尹妍同学、叶亚同学、李乘西同学还有李武同学五人一组。没问题吧，李乘西同学？」
「为、为什么要问我——」
「给我闭嘴。」
总觉得刚才是她先开口询问自己的……最近凌雅似乎变得有点万能过头。
「啧！」
叶亚大声咂舌，李武则是拍了拍李乘西的肩膀。
「李乘西，下次我请你喝果汁，两罐。」
班会结束后便是放学时间。
李乘西心想着该怎么行动而看向周围，只见叶亚走向尹妍身旁。虽然听不见她们在讲什么，但两人似乎稍微交谈一下。不过，叶亚随即背对尹妍离开。
「叶亚……」
虽然尹妍出声呼唤，但叶亚无视她离开了。
在旁观看便能清楚得知尹妍沮丧地垂下肩膀。
因为肩膀明显下垂，书包还从尹妍的肩上滑落到地板。
尹妍慢吞吞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书包。
这时，李乘西跟尹妍对上视线。
李乘西瞬间移开视线，然后立刻感到不妙。
为什么？为什么移开了视线？两人已经四目相接，那样做很明显是故意无视对方。虽说为了不要伤害对方，最好不要接近，但明明没有必要无视她。这么做不是伤害了尹妍吗？这样根本是本末倒置。
李乘西盯着自己的桌子想了又想，然后悄悄地抬起视线。
视线前方是尹妍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的背影。
李乘西涌起一股想要叫住并安慰她的冲动，但又想到那种冲动或许只是自己不想看见尹妍悲伤模样的，因而厌恶起自己。
李乘西独自一人留在教室里。
教室的挂钟指向四点。
打算回家的人已经踏上归途，有社团活动的人也前往社团。
自己应该早点回家比较好，待在家里还比较放心——虽然明白这点，李乘西却无法站起身。
正当他一个人发着呆时，教室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年三班导师兼文化研究社顾问，李腾。
李乘西有一瞬间心想着那该不会是忘忧草吧？
「喔喔，李乘西，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不是忘忧草，是平常的李腾。
「不……没什么。」
李腾走进教室里。
「喂，先别管那个，你听我说。因为其他老师跟我抱怨这张讲桌会摇来摇去的，我就去拜托学校换一张讲桌，结果他们竟然叫我自己更换。
这合理吗？那根本不是教师的工作吧？虽然等个一天他们好像就会帮忙更换，可是，那个跟我抱怨的老师明天有课啊。那个老师很会发牢骚耶。」
他一个人劈里啪啦地说道，一边抬起讲桌，然后在这时停下动作。
「你看起来很闲嘛，来帮忙吧。」
因此，李乘西便跟李腾面对面地搬运着讲桌。
李乘西面向前进的方向，尽量避免看到李腾的脸。虽然李腾没有任何过错，但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忘忧草，令人很不愉快。
「哎呀～幸好李乘西同学在教室里。要是一个人搬，走楼梯时很危险呢」
「哦……」李乘西有气无力地应声。
平常李乘西能划分得很清楚，认为「李腾是李腾」、「忘忧草是忘忧草」。但是，他总觉得现在无法冷静地看待李腾。李乘西害怕自己会迁怒于李腾。
两人弯过走廊转角，进其他校舍。
「哎。」
李腾的声调稍微改变。
「你现在很沮丧吧？」
突然被说中痛处，令李乘西差点弄掉讲桌，连忙重新扶好。
「没有，没那回事……」
「用那种沮丧的表情否定也没有说服力喔。我看你是被甩了对吧？是尹妍还是叶亚？该不会……是夏唯？」
「没有那回事。」
李乘西斩钉截铁地断言。真希望他不要把什么事都扯到恋爱方面。
「像这种时候就找朋友商量吧。」
「咦？」
因为李腾非常认真，而且像个教师一样地说话，令李乘西不禁出声回问。
「所以说，你找朋友商量一下吧……啊，可别叫我给你建议啊！我才不管高中生的恋爱问题咧。」
李乘西没有回应，于是李腾喃喃自语着「只要跟朋友商量，大部分的问题都能解决啦」。
李腾感慨地这么说，不像是平常那个无论任何事都敷衍带过、感觉跟学生没两样、不像个教师的教师……而是个可以依靠的大人。
李乘西的防备不禁松懈，稍微吐露自己的心声。
「但是……要是开口商量，朋友会受伤的。」
原本是想为了夏唯商量对策，却对彼此伤害了多深呢？
「啥？所谓的朋友，不就是彼此伤害、互相添麻烦的人吗？」
李乘西惊讶地看向李腾，却见李腾露出「你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话」一般的表情。
所谓的朋友就是彼此伤害、互相添麻烦？
「话说开口商量就会受伤……是怎样的状况呢？啊，是三角关系吗？」
李腾一个人自问自答，点头赞同着自己的话。
「不过遇到那种状况时，最好也不要逃避，说清楚讲明白吧。只要好好从正面沟通，总会有办法解决啦，这就是朋友啊。虽然偶尔可能会失败也说不定，但要是不讲出来而留下疙瘩的话，一定会一辈子后悔喔。既然如此，行动之后而失败还比较好吧？」
不是乐观看待，也不是害怕风险，而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并采取行动。
李乘西专心听着李腾的话。
「虽然可能会失败，但没有正面冲突一下，也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该怎么说呢？要是只选择安稳的方法，可是会失去真正重要的东西。」
这番话缓缓地渗入李乘西的内心。
要是只选择安稳的方法，会失去真正重要的东西吗？
「哎呀：话说回来，我说这些话还真像个教师呢：你也稍微感动了一下吧？」
「……要是你没那么说的话，我就能坦率地觉得感动了。」
「什么嘛，这种时候你应该坦率地说‘我太感动了，老师’才对吧！倒不如说……嗯？喂，凌雅，你在干嘛？」
李腾叫住了碰巧在走廊上的凌雅。
「关于这次的校外教学，有点事要处理一下……老师是在处理杂事吗？您辛苦了。」
凌雅客套地这么说。
「算是吧。话说回来，凌雅，你能不能听听李乘西的烦恼？」
「咦？」
「啥？」
李乘西跟凌雅都惊讶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刚才正跟李乘西提到和朋友商量这件事有多重要。所以，凌雅，你能不能听听他怎么说？这家伙现在似乎有烦恼呢。」
「老师。就算我是班长，而老师是班导，您也不能凡事都使唤我去做吧？还有，李乘西同学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劲敌。」
……看来凌雅似乎是那样看待李乘西的。
「什么？凌雅是劲敌？喂喂，到底是什么复杂的关系啊？最近的高中生实在太前卫了……不过，既然凌雅是当事者，这不是正好吗？那么，你们去商量一下吧。」
「等、等一下啦，李腾！」
虽然李乘西用昵称呼唤着李腾，但李腾根本没在听。
似乎产生严重误会的李腾，一个人使劲抱起原本跟李乘西一起搬运的讲桌，匆忙离开现场。
李乘西跟凌雅两人被留在没什么人经过的走廊正中央。
「搞什么呀……算了。那么，李乘西同学，你有什么烦恼吗？」
凌雅边扶正眼镜边询问李乘西。
「没什么……」
大概没什么可以跟凌雅商量的。而且，自己曾经一度想要推开凌雅，实在不应该跟她太过靠近……
不过，原本这么心想的李乘西停顿一下。
不对，自己似乎搞错了——李乘西有这种感觉。
「没有吗？那就算了……啊，该不会是跟叶亚同学或尹妍同学有关的事吧？」
「唔……」
她真是一针见血，李乘西的表情不禁。
「哦！那么以班上的爱与和平为贵的我，可不能当作没看到呢。怎么回事？你说说看吧。」
凌雅散发出不由分说的魄力，镜片后方的眼神有种惊人的压迫感。
如果不说点什么，大概无法逃离现场吧。
而且，感觉只要在这里跨出一步，就能明白某些事情。
反正现在的感觉并不差，最近一直存在于内心的攻击性也减弱不少。即使发生冲动，应该也不至于演变成太糟糕的情况才对。
李乘西想试着询问凌雅刚才问过李腾的问题。
「哎，如果跟对方商量，却会让对方感到受伤的时候……凌雅你会怎么做？」
听完李乘西的问题，凌雅「唉」一声叹了口气，看起来像在说「你连那种事都不晓得吗」。
「那么，别跟对方商量不就得了？」
「啊，刚才的说法会导出这个答案呢……但有件事不商量就办不到啊。」
「那就跟对方商量啊。」
「可是，这样对方说不定会感到受伤……」
「那我问你，李乘西同学。哪边比较重要？是不要伤害到商量的对象？还是一起商量来完成某件事？你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你最珍惜的事情其实是什么？你不妨想想这些问题吧。」
凌雅滔滔不绝地提出质问。
——最重要的目的。
——自己最珍惜的事情。
「只要抱持着觉悟跟信念，决定出最重要的事情，其他事意外地会船到桥头自然直呢。相反的，也有很多时候，不先做出决定的话根本无从行动。」
凌雅说完之后，稍微露出笑容。
见到一直戴着铁面具的凌雅露出微笑，让人冒出一种「看到这张笑容也没关系吗」的奇妙心情。
不过，李乘西认为那是非常有魅力的笑容。
「附带一提，我认为人本来就是互相伤害的生物。不过李乘西同学要怎么想，也是你的自由就是了。」
人本来就是互相伤害的生物。
凌雅仿佛理所当然似地这么主张。
这时，凌雅说了声「啊，抱歉」并拿出手机。似乎有人打电话给她。
「喂喂？啊啊……怎么了？嗯……嗯……也就是要商量恋爱的烦恼吧？交给我。」
大家可靠的班长似乎真的很忙碌。
「……嗯，再见。」
李腾关上手机，重新看向李乘西。
「抱歉，我有些事要处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事吗？」
「……不，没事。你快点去处理那边的事吧。」
「是吗？那我先走罗。如果还有问题想求助于我，随时欢迎……如果是会影响到班上的事，助你一臂之力也无妨。」
凌雅留下这番话便潇洒地离开。
因为她的背影实在太帅气，李乘西忽然有些半开玩笑地问：
「凌雅……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
凌雅转过头，后脑杓绑成一束的头发随风飘逸。
她推了推眼镜。
「让我想想，我可以说是……爱的丘比特吧？」
凌雅还是一样用认真的表情说着像是玩笑的话语。
凌雅的身影逐渐远去，接着在楼梯处转弯之后便看不见了。
李乘西一个人被留在走廊上。
虽然是一个人，却没什么「自己是一个人」的感觉。
正好在这时传来校内广播的声音。
『李腾老师、李腾老师，请立刻到职员室。』
那是呼叫李腾的广播，希望他不是忘记要开会这回事。
李乘西吐出一口气之后，跨步走了出去。
自从被卷入忘忧草引起的现象后，李乘西等人经常是五个人一起商量。
倘若考虑到他们所处的状况，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这世界上当然不只有五个人而已。他们会受到周遭人的影响，会求助于周遭人的力量，会给周遭的人带来麻烦。
无论何时，自己都跟形形色色的人连系在一起。
李乘西终于想起这件差点忘记但理所当然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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