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被打劫不甘走后，林孑又嚯嚯了一个茶碗，将手上剜地一大块要搞剐蹭到茶碗里。将茶碗缩进宽大的袖子里，随即拔步去西角房。
刚从那扇小门踏进，便看到床榻上沈琼林双眼紧闭平躺在榻上，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
林孑朝门外一个年轻的小太监道， “进来——”
小太监顿脊背一僵，心中发慌。走进西角房，躬身低头道： “将军有何吩咐？”模样顺从，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林孑眼眸微动， “让榻上这人侧翻躺着，再端一盆炭火进来。”
犹豫片刻，这名小太监照做。
林孑坐在屋中的小椅上，静静看这小太监做完这一系列事。余光能瞟见王秉璋在外面看着。
索性大大方方道： “去请王大人进来。”
小太监听了吩咐，立即像找到了救星，将王秉璋请了进来。
王秉璋低首问： “将军有何吩咐？”
林孑微微靠向椅背，手把着桌上粗糙的灰陶壶把手转，眼眸低垂。
“王大人——昨日事急，多有得罪。”淡淡道。
“奴婢不敢。”王秉璋立马躬下身子。
林孑视线落在王秉璋看似谦逊实则不服的身影上，三息，道： “陛下可给了尔等旨意要处死本将军的起居郎？”
“将军何出此言，陛下不曾。”
“那萧世子可有这样的吩咐？”
“萧世子亦不曾。”
林孑唇角一勾， “那好，就叫人来为本将军的起居郎上药吧。”
“这——”王秉璋一脸为难。
“怎么？王大人要本将军亲自去侍候一个起居郎？”林孑挑眉问。声音清淡。
“奴婢不敢。”
“那——还不赶紧叫人来。”
“那就叫小德来做吧。”王炳璋扫了眼房间内那个小太监。小德吓得浑身发抖。
“王大人事物繁忙，便去传膳吧。”林孑看了眼面露阴狠的王秉璋道。
“唯。”
王秉璋离去，那小德浑身发抖，林孑久久注视他，从袖中取出那个装药的茶杯，道： “小心给他上药，本将军保你无事。”
闻言，那小太监抬眼看了眼林孑，一愣，瞬间低下头。在林孑的威逼之下，这才缓慢颤抖地动身。
“取来起居郎的衣裳，为他擦身，上药。”淡淡吩咐。
“唯。”
***
林孑站在西角房门口，单手背后，嘴边氤氲出一团雾气。
天寒地坼，冷风刺骨。
比之更冷的是林孑的眉峰，冷若利刃。扫过这四处警戒的鹤林轩，心里一片冰冷。
她履约入宫，那萧骋也该就此去尧关亲征。今日她便去讨上一讨。
半天，西角房的小太监端了盆血水出门，低头小心道： “将军，郎君的药换好了。”
林孑淡淡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朝后望门里望了眼。
沈琼林，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随即叫人去禀报萧骋，她要见他。
果然，萧骋答应的爽快，叫人把她请去宣室殿。
林孑进殿，彼时萧骋正坐在高位上捧着一卷竹简看。
林孑眉头一蹙。进殿先是一拜。
“云州林孑拜见陛下。”
听到话，萧骋视线从竹简上慢慢移到林孑身上，眼神古井无波。
“林将军请起，在皇宫可还习惯？”淡淡问。
林孑眉眼一弯， “习惯得很。”温和道。
习惯到她又想要砍人了。
“敢问陛下，孑蓦地又不见，青园内孑的人可给陛下添了麻烦？”
萧骋放下逐渐， “林将军御下有方，青园内将军的陪嫁自然不会给孤烦扰。”
林孑低眸， “那就好，孑放心许多。都是些年轻人，难免行事鲁莽——”
萧骋唇角微微一勾，视线这才落在林孑脸上。
见她脸色有些白，沉眸道： “将军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可需要格外医治？”
“陛下的御医、宫侍妥帖得当，自然是无大碍。”
萧骋淡淡点头，朝余若鸿给了个眼神。
片刻，余若鸿端着托盘盛着一个锦盒进来。
林孑心头诧异，以眼神询问。
只见萧骋又给了了个眼神，随后余若鸿将东西端到林孑面前。
林孑眼中浮出迷惑。
萧骋缓缓张口， “今晨风波楼来了位老农，说是找三郎和小五——”
林孑眉头微微一挑。
萧骋继续道： “老农带了件东西，说是落下的。将军看看，是不是你所有之物。”
林孑蓦地喘了口气，眉头轻蹙，伸手从余若鸿的托盘里将锦盒拿下，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染血的球形银香囊，莲纹镂空雕刻。眼神一变。
将香囊从锦盒中拿出来，微微抬头，沉声道： “正是孑所有之物，多谢陛下帮孑找回。”深揖一礼。
“林将军客气了，快请起。”
林孑直身。
也不知香囊是在什么时候丢的，索性找回来了。如今多了这个小插曲，倒是让她不好贸然提让萧骋此刻便去亲征的事了。
于是思忖片刻，但还是道： “陛下，孑这三月住在皇宫，可是鹤临轩里的罪犯？”
“林将军缘何如此说，可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周到?若有，按宫规处罚了便是。将军是孤的贵客，无人可怠慢。”说话抑扬顿挫，不紧不慢。
林孑微微叹气， “陛下有所不知，孑的起居郎身负重伤，身边无人伺候，想要让人略为他诊治一二早些上工，却履遭轻怠。倒是叫孑无端苦恼冒火，只能前来找陛下讨个原由。”
“哦？有此等事？”
两人都装着傻，当昨日的不快没发生过。
“起居郎是陛下赠予，平日做事虽马马虎虎，但意外因孑受重伤，总归是叫人无法随他折了去。还请陛下给个口谕，让他尽快疗愈上工，也免得孑身边无人伺候再来烦扰陛下。”
“将军身边竟是无可用之人？不若孤叫内务府挑些懂事的人给将军放在身边。”
“鹤临轩中仆从甚多，孑客随主便，还是不铺张得好。”
萧骋眸光微微一动， “那起居郎究竟是做了什么竟如此合将军的意？”
林孑抬眸， “一个内侍罢了，无甚合意。不过是孑从不欠人罢了，何况是一个卑微内侍。他活了命，做事不合心，该换还是换，该罚还是罚——”
萧骋语气玩味， “看来林将军竟是个真性情的人，恩仇必报。”
林孑视线短暂停留在萧骋玩味的眼神上。
“向来如此。”
盯着萧骋等他答复。
半天，萧骋张口道， “既然林将军提了，孤自然是要满足。”又朝一边道， “若鸿，吩咐下去，轻慢将军的宫人全部按宫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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