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中村的视线落在文件袋上，贺远嘿嘿一笑：“这是一点小小心意，是一张汇丰银行的不记名本票，谁拿着都能取。”
“这一百万，一是给顾问阁下压压惊。”
“二，也是为了那些干净的账本，润润笔。”
一百万。
又是大手笔！
而且是不记名的，比之前的还要安全，还要贴心！
中村的手指在文件袋上轻轻摩挲着，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了。
那个小林虽然看起来忠心，可毕竟还没拿出什么实绩。
而这本乡……虽然没露面，但这态度，这钱，可是实打实的啊。
更重要的是，如果本乡真的能帮自己把那些烂账抹平……那可是帮了大忙了。
“呵呵。”
中村突然轻笑一声，那一脸的阴霾一扫而空。
“力元君，你是个实在人，本乡也是个懂事的。”
“告诉他，他的心意我收到了。”
“至于那个小林……”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他不过是个急功近利的小丑罢了。让他去抓刺客是物尽其用，至于别的……他暂时还不够格。”
听到这话，贺远心头直接松了下来。
暂时还不够格，也就代表着小林还没有关于那只耗子的任何情报。
不过听中村的口气，小林似乎还立下了什么军令状？
目的达到了。
贺远脸上不动声色，反而更加谄媚的站起身。
“有您这句话，本乡君今晚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哎，别急。”
中村此时心情大好，甚至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力元君如此够朋友，我怎么能坐着送客？”
“正好医生让我多走动走动，有助于伤口恢复。”
“走，我送送你们，送到停车场！”
“哎哟！这怎么使得！您可是有伤在身啊！”贺远连忙假意推辞。
“使得！必须使得！”
中村坚持着，在贺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却满面红光的走出了病房。
……
停车场一角的阴影里，停着一辆丝毫不起眼的黑色福特。
车窗上拉着窗帘，只留着一道不大的缝隙，从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从里面向外看，却是清清楚楚。
“看到那个人了吗？”
驾驶位上，小林脸色有些苍白，那是短时间内抽取了400cc血液后的虚弱，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一条守在洞口的毒蛇。
他指着不远处，正被中村中将亲自相送，满脸春风得意的贺远。
“那就是力元，新民会会长，安藤和中村眼前的红人。”
“这位兄弟，难道你就不想也成为和他一样有权有势，怀里还抱着美人的富家翁么？”
在小林身后，老三半躺在后座上。
他的左腿已经被厚厚的纱布包裹，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虽然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熊熊的仇恨之火。
在小林没注意到的角度，他死死的盯着穿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正和那个老鬼子谈笑风生的贺远。
那张脸，化成灰他都认得！
十有八九，那晚突然出现的莫名枪声就是他干的！
而且在头儿和弟兄们死后，获利最大的也是这个家伙！
自己沦落至此，无论如何都和这个男人摆脱不了干系！
“咯吱……”
老三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若不是身体极度虚弱，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用牙齿去咬死这个敌人。
直到贺远的汽车发动，缓缓驶离医院，消失在大门口，老三那恶毒的目光才慢慢收回。
他转过头，看向前座这个刚刚还被自己挟持，现在却救了自己一命的日本军官，眼中的仇恨并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一丝警惕和疑惑。
“为什么？”
老三的声音沙哑刺耳，整张脸也因大出血而苍白得厉害。
“刚才我昏过去了，枪也掉了。”
“你明明可以杀了我，或者把我交给宪兵队邀功。”
“为什么还要救我？甚至……还给我输血？”
老三不傻，他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尤其是这种把人命当草芥的鬼子军官，更不可能有什么慈悲心肠。
“呵呵……”
小林靠在椅背上，有些虚弱的笑了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自己点了一支，又递给老三一支。
“杀了你？太可惜了。”
“把你交给宪兵队？那功劳也是安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林吐出一口烟，转过头，目光直视老三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我和你一样，都是被人当成棋子，被人看不起的边缘人啊。”
老三接过烟却没有抽，只是紧紧的攥在手里，直到烟丝被捏碎。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合作。”
小林伸出手，语气中带着一种极具蛊惑力的自信。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个派系的，但我可以确定，你被抛弃了。你的组织，你的上级，没人管你的死活。”
“你现在就是个孤魂野鬼，出了这个医院，没走两步就会因为伤口感染或者被巡警抓住而死。”
“但我，可以给你活路！”
他眼神灼灼的盯着老三。
“我有枪，有钱，有权。”
“只要你跟我合作，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就能保你不死，让你升官发财，甚至还能让你亲手报仇！”
小林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块砖，敲打在老三的心坎上。
“想想看，当你把枪口，顶在那个抛弃你的人脑门上的时候，那种快感……”
“不比像条狗一样死在阴沟里强一万倍？”
老三沉默了。
他看着手里那支破碎的香烟，脑海中闪过头儿惨死的画面，闪过了自己这几天生死边缘的绝望。
良久，老三抬起头，眼中的警惕稍微松动了一些，但那股子狠劲儿却更浓了。
“我不信你。”
他冷冷的说道：“你是日本人，我是华夏人。咱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你说对了一点，我确实没路可走了，我也想报仇！”
“所以……”
老三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你先把我送出医院，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
“至于合不合作……让我考虑一晚。”
而小林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事儿成了。
这种亡命徒，只要有了共同的仇恨，有了生的希望，一切就都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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