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秃子有什么好看的，他肯定是盯上了你。”他越说越来劲，“我都怀疑在迷晕我们之后他又偷偷回去了，那座玉骨神木会塌就是他搞的鬼！”
玉骨神木是不是他弄塌的我也不好妄下判断，但我感觉我们能从里面逃出来大概率是他的功劳，之前我和曾照云就分析过，我们脱身的那条裂缝应该是有人故意打开的，巧的是他对神女墓里的机关似乎就很了解。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暗中监视我，那搞不好之前他假扮章辛成去浮日岛也是为了盯我的梢，甚至在其他我不知道的时候不止一次跟踪过我，毕竟以他神乎其神的身手，他若不想让我察觉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不过这事我也不好跟鸽子说，我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等回到翠城还要麻烦你多帮我照顾一下小橙子。”
他嘿嘿一笑：“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陈总可是我未来的老板，我巴结她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屁颠屁颠地上了车，四人隔着窗户朝我一顿挥手，直到他们重新开上高速，我才往驾驶室一钻，把车开进了城。
我正琢磨一会儿回到封家要怎么跟她交代，哪知我刚把车还回去，都还没走出车行大门，就看到封易带着人好整以暇地等在门口，他来得倒是挺快。
“大哥，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明城，害妈一直担心你，连着几宿都没睡个好觉。”他将车门打开，手上做了个请的手势，眼中却不无警告意味，我只能先上车。
或许我应该庆幸我之前是临时起意加不告而别，不然我能不能走出明城都不好说——
之前我就怀疑他和破龙暗有来往，如果他真是破龙的人，肯定对他们的计划心知肚明，搞不好还是参与者乃至制定者之一，正是因为他提供的线索，他们才搞了这么一个偷梁换柱的计划。
没错，我其实是不太认同谢女士的话的，这个计划就算有封家人参与，陈梦兰和封应山应该是不知情。
第一，其他的都好伪造，但我眼中的贯日纹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这是封家人和破龙联手做的局，他们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第二，我收回之前的推断，云子应该不是因为他知晓了什么秘密才被灭的口，而是和宁宁一样，对方为了确保真正的封移永远不会再出现坏他们的好事才杀了他。
很讽刺，对不对？他千方百计想除掉我和宁宁做回他的封移，最后却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封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别人手里，也不知道他泉下有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崩溃。
“看来那个藏头露尾的杀手和谢云青一样，也是皮思诺口中那位秦先生派来的，真不知道他手下到底网罗了多少这样的高手。”我的心不自觉地一沉，搞不好此人是个比“那位”甚至温先生都要难缠的对手。
至于他是不是那位“贵人”，我也不知道，要怪只能怪谢云青反骨实在太多了，搞得我都没法确定他到底在为谁效力。
“如果秦先生真是那位‘贵人’，谢云青也确实和晏家搅和在了一起，那只能说明之前阿元透露的信息不见得就一定是真的，他们极有可能在误导我，想把我的视线往温先生身上引。”
不然温先生明知道我在那里，还任由阿元点破他和晏家的关系，未免有些矛盾，反过来还差不多。
“难怪当时我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想他的话确实有些刻意。”
同样的，制造葛来他们死于谒灵符假象栽赃我的人也未必就是温先生，对方一样有这个嫌疑。
当然也不排除就像我之前分析的，他们其实是死于两拨人之手，这两位“先生”一直在互相栽赃或者各有目的，眼下已知的线索还不足以支撑我下任何定论。
至于打伤姜婵又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温先生，我倒觉得这一可能性很大，至少我可以确定他绝不是那位秦先生，毕竟谢云青曾亲口承认，秦先生是在送我去那个地下研究所之前才改变的主意，那他之前应该是属于想弄死我的那一派，他不杀我就算高抬贵手了，又怎么可能救我。
“这样一来，唯一的bug就出在臧小蕊身上了，除非我弄错了，假扮卫容的人并不是她，又或者她也投靠了秦先生。”说实话我觉得这不太可能，为了温先生，她连自己都能出卖，又怎么会背叛他？
“或许他们有不得不联手的理由，而这正是秦先生改变立场并致使我来到封家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有所图，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在弄清楚他们的意图之前，或许我更应该静观其变。
我沉思的空当，车已径直驶入驭风苑，它刚一停稳，封易又把我“请”了下来，然后伸手一指主宅：“妈在主厅等你，你还是先去见见她吧。”
在他的注视下，我缓步踱进主厅，里面没有开灯，她背对着大门坐着，消瘦的背影在晦暗的光线中愈发显得清减。
“不管是你爸离我而去的时候还是当年你离开封家，我便是夜夜坐在这里，一边回忆往昔的快乐，一边妄想这不过是个梦，我只需要熬过这段时间，就能等到梦醒……
那天你被他们送回来，我确实很慌，却又忍不住暗喜，老天爷果然是怜悯于我的，历经十八年关于你离开的那个梦终于要醒了，可欢欣过后却是深深的恐惧，我在恐惧它会不会又是一场梦。”
她终于回过头看着我，目光中翻涌着乞求：“移儿，下次不要再不告而别了，好不好？妈妈，真的很害怕。”
我本来就在纠结怎么跟她吐露实情，眼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了。
“真正的封移已死，她的这个梦怕是永远也醒不了了，与其让她空欢喜一场，还不如让另一个梦延续。”一个声音在我心里探了探头，“既然你能做陈雱，自然也可以去做封移。”
另一个声音却道：“可假的就是假的，你做不了陈雱，也成不了封移，何必自欺欺人呢？”
“移儿？”她的轻声呼唤，打断我思绪的同时也唤醒了另一段记忆，我明知道那并不属于我，却情不自禁朝她走去。
“好。”我蹲下身仰头看着她，“我以后再也不离开您了。”
她含着眼泪一笑，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那温柔的目光便也如一场梦，不知不觉我已深陷其中。
她似乎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感伤，背过身抹了抹眼泪。
等重新转过头，她拉我起来：“移儿，你去休息一下再换身衣服，晚点我们要去拜访你三爷爷。明天凭月楼的翻修工作就能全部完成，按惯例我们要举行一次所有成员都必须参与的竣工仪式，届时你爷爷会宣布下一任当家人的遴选将正式开始。
可按照封家的规矩，残杀同族是重罪，他们为了将你排除在外，绝对会以此为由头向我们发难，一旦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捅出去，要解决不是一般的麻烦，所以我们必须赶在这之前先把封巧的事摆平了。”
我第一反应是向她澄清：“封巧真不是我杀的。”
“妈妈当然相信你。”她叹了口气，“可要让其他人也相信，咱们就必须拿出足以服众的证据，偏偏这事只能从长计议。”
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让我先承认安抚住他们，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调查，可问题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又真的是那么容易摆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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