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的目光越过池星帆，望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马车上坐着个马夫，旁边站着个婢女模样的人。
那婢女见杨凡看过去，瞪了他一眼。
“不再请我喝杯水吗？”
池星帆微笑道。
杨凡道：“荣幸之至。”
说着，引池星帆进了门。
院门大开。
客厅里，杨凡给池星帆倒了一碗水，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池星帆拿着碗抿了一口水，放下。
忽地想到什么，略有些兴奋地道：“你有没有听说，隔壁小林县发生了一件大事？”
“小林县？前些天叛军围城？”
杨凡目光微闪，问道。
池星帆摇着头，眼睛亮亮的，道：“是九公主！小林县附近有一座清风山和一座黑风山，两座山之间有一个山谷，里面藏着妖魔！
“就在昨天，九公主穿着铠甲，手持大枪，带着千军万马踏进山谷，击杀了妖魔之子，妖魔重伤而逃，想必也难逃一死。
“就此一事，可见九公主之豪气，胆气，霸气！真是英姿飒爽啊！
“可惜，可惜，我没能亲眼见到。”
杨凡心中暗惊，卫天下在那里吃了大亏，竟是带兵回去报仇，丝毫不管敌人是一只练成了罡劲的妖魔。
如此看来，卫天下也是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他面上十分淡定，点头道：“确实，她确实很厉害。”
“是吧？嘻嘻。”
池星帆笑着说，随即顿了顿，问道：“我听说钱记生药铺的掌柜送了你一间商铺？”
杨凡道：“对。”
池星帆看着杨凡，斟酌着，道：“我还听说，你当场让他失了颜面，怕是他以后会找你麻烦。”
杨凡心中一动，勉强笑道：“小事而已，我要来承平县做生意，自然会受到地头蛇的打压。”
池星帆道：“杨大哥，你不要小看了这些人，他们现在虽然敬你，可是这一定长久不了的，你，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做生意？”
杨凡摇头道：“不必了，我能搞定。”
“好吧，杨大哥，那……你多保重。”
池星帆站了起来，眼神有些低落，勉强笑道：“杨大哥，我这就走了。”
杨凡轻轻点头。
眼见池星帆转身走到客厅门口，他开口道：“等等。”
“嗯？”
池星帆转头看着他：“怎么了杨大哥？”
杨凡道：“你忘了么？金疮药的钱还没给我呢。”
池星帆捏了捏身上放着的金疮药，说道：“我身上没带钱，下次吧？”
杨凡悠悠地道：“此去相会无期，就现在还吧，如此，你我两清，清清白白地走才好。”
池星帆眉头轻蹙，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坚持呢？而且说话如此冷硬。
明明不是那么吝啬的人。
她心中有些生气，道：“好吧。”
到了院门，喊来了婢女，拿了十两银子还他。
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凡道：“一路顺风，莫要回头。”
我才不会回头！
我要回家，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池星帆心中默默地道。
她和婢女一同上了马车。
马夫拍了拍马，马便拉着车走了。
这辆马车是天机城专门改装过的，里头放着柔软的床榻，坐着十分平稳舒适，车厢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婢女敏儿见池星帆神情低落，心情不佳，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说道：
“小姐，这次出来散心有没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儿？让敏儿开开眼呗。”
有趣的事儿？
池星帆顿时回想起那一夜满院的机关陷阱爆发时，她和杨凡的紧紧相拥与十指相扣，想起第二天杨凡答应和她去牙行，想起在大闹牙行时，听见杨凡化名叶凡的兴奋与刺激。
她摸着身上放着的金疮药的瓶子，又想起那一夜杨凡给她上药，想起后半夜她在研究机关时，杨凡突然过来说碰见了几个强贼，怕她这边出事。
那一夜，那一天的回忆，便抵得过这一路的万水千山，让她一遍遍回忆着。
她想到杨凡刚才似无情似唏嘘的话语，偏过了头，道：“没什么有趣的事。”
敏儿笑道：“我就说嘛，外面没什么好的，还是咱天机城好吧？
“小姐，其实要我说，几位堂主有什么不好的？无论是人物还是能力，都是人中龙凤。
“老爷前些年收的义子更了不得，如今已是洗髓境武修了。
“老爷已经发下了话，小姐终归是要从他们几位里面选一位的。”
无论敏儿怎么说，池星帆的脑海中始终是杨凡。
她忽地问：“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怎么样？”
敏儿先是一愣：“哪个人？”
随即便明白过来，笑道：“你说他啊？人长得倒是还挺白净的，看起来也有几分武艺。
“但是直白点说，他就像是小说里的穷书生，配不上小姐的。
“再说，他还耍小聪明呢，说什么‘莫要回头’，其实只是为了引起小姐注意。
“小姐若是回头了，那就入他彀中了。”
池星帆咬着唇道：“入他什么彀中？”
敏儿道：“或是耍些幡然醒悟的把戏，或是使苦肉计，或是来一个男儿有泪不轻弹，让小姐舍不得呗。”
“不，他不会这样的。”
话虽如此，池星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天的杨凡确实显得十分异常。
“清清白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词？好没道理的！”
她心中念头转了又转：“我挂念他，就不清白？或是我回头了，就不清白？
“回头，回头……我想到了！”
池星帆脸色微变，抛下一句：“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许跟过来。”
身子如蝴蝶般自车窗飞出，只见这里已是城外，她顺着官道飞奔而回。
一路上，她心中暗自焦急。
她终于明白了，杨凡定是早上得罪了那钱记生药铺的人，自觉会有危险，毕竟他一个外乡人，又没什么背景，如何斗得过承平县的地头蛇？
她若一走，其他人自然一拥而上。
杨凡之所以让她莫要回头，是因为她若继续参与此事，决然庇护他，必定会惹人闲话。
这就是杨凡为什么说，清清白白地走才好。
“我才刚离开不久，应该来得及吧？那些人不会这么快下手吧？”
池星帆越想越是心急，脚步越来越快。
她的身影如蜻蜓点水般，在地上轻轻一点，便掠过数丈。
“杨大哥，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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