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国安的反应……”
蒋震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实话实说：
“……他的反应有些激动，但主要是不想让我跟付小青接近的那种激动。付国安知道我跟您的关系，也不想让我跟付小青多接触。还说孩子就是穆新飞的，不是我的。”
“还有呢？有没有其他异常？”徐老问。
“我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您，他情绪很激动，把我从房间里骂了出来，还说如果我再放肆，就利用他的职权把我赶出南云省。这在外人听起来可能挺正常，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冷厉地警告我。”
“哼……”徐老冷哼一声，“这里面绝对有事儿…而且跟你和付小青的距离有关。他担心你靠近付小青，绝对是担心我们发现他的什么秘密。既然如此，你越应该靠近付小青。”
蒋震想要提提他跟付小青“同母异父”的事情。
但是，想到自己跟徐老的特殊关系，便没有再说。
说出来之后，还不知道徐老会怎么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呢。
“样品搞到了吗？”徐老问。
“时间太短，没有机会。不过，我打算明天一早安排服务员去床头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头发，或者将他的牙刷搞到手。”
“嗯……这么短的时间确实比较难搞。”徐老沉思片刻，颇有些心烦地说：“行了，抓紧时间搞到付国安的鉴定样品，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这样。”
话毕，直接挂断了电话。
——
蒋震装起手机，转身看向伍书记和魏成刚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人的面容明显轻松下来。
“伍书记，这份报告可以吗？”蒋震走到身边问。
“很好！”伍书记跟付国安一样，丝毫不吝啬夸奖说：“做得很好，非常中肯、全面！与事实也相符，就按这个写！”
“成刚县长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蒋震问。
魏成刚那刻的眼睛都亮了，他生怕蒋震会把巨野集团写进去，但是蒋震没有写，云顶集团的事情也没有写！
只要不把两个大集团搞进去，那么他们这些领导就不会被牵扯进去。
唯一会被牵扯进去的只有一个没有尽职尽责开展打黑工作的公安局长王子涛！
“呵……”魏成刚微笑说：“这报告没出来的时候，我和伍书记还在担心事态会不可收拾，但是，现在看到只是黑社会内部冲突，而且没有群众伤亡，我们的心就安稳下来了！这不属于群体事件、也不是安全事件，就是一个犯罪事件！下一步，加大公安执法力度，认认真真将这次“百日平安县城攻坚行动”落实到位，一定会引起社会强烈的正面反响！蒋书记，真是年轻有为的好领导啊！是不是啊伍书记！？”
“对……”伍书记微笑着将调查报告递给蒋震说：“今晚再完善完善，我听说你带着记者和武警公安去了巨野集团，但是报告上却对巨野集团只字未提，证明你是动过脑子的。巨野集团不仅是咱们县城的纳税大户，更是咱们市里的经济大户，处理起来一定要格外注意。教训是要给，但是一定要教育为主，惩戒为辅。”
“对对对！”魏成刚立刻附和着说：“教育为主！教育为主！”
“我明白……”蒋震说：“今晚那些记者们去拍摄的照片只要能看出是巨野集团的都删掉了，只保存了一些抓捕黑社会的照片。这次事件定性为黑社会犯罪事件，必然要行动快速、惩治有力才能体现出我们为云亭县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水平。领导放心，后续工作一定会做好，给市里、省里交上一份满意的处置答卷！”
“呵呵！很好！很好啊！”伍书记笑着拍了拍蒋震的胳膊。
“伍书记早点休息，我这会儿再回去做好其他的相关工作，这份调查报告我再润色润色，明早李栋梁书记吃早餐的时候，我去给他汇报汇报！”
“行，你是省委空降过来的，跟李书记怕是比跟我还熟吧？哈，你去汇报就好！辛苦了！”伍书记开心地说。
“好，那您早点休息，我再去加个班。”蒋震说罢，转身上车离开。
——
伍书记看着蒋震的车拐弯驶离，心中不免对这个蒋震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成刚，这小子后面怕是有高人指点啊。”
魏成刚也有那种感觉，低声回应说：“那会儿听说他带着武警公安去巨野抓人的时候，我感觉这小子怕是要把事儿搞大，没成想他竟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掉头！后面指定是有明白人啊！”
“你别高兴得太早啊……”伍书记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钝刀子割肉的计谋你应该也懂吧？这会儿的蒋震采用的是缓兵之计，但是，你能保证后面他怎么做吗？这次王子涛绝对是要严办了啊……王子涛若是被查办，意味着什么，无需我多言吧？”
伍书记说着，轻轻戳着魏成刚的胸口说：“以后…你这个巨野集团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心里…该有点数了……”
话毕，转身就走了。
魏成刚伫立在风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官场上的压迫感，同时更为清晰的一种感觉是——无情感。
这些领导一个个的都没少吃巨野的肉、没少喝巨野的血，可是，关键时刻一个个为了自己的官帽子，都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巨野撇清关系。
就是昨天晚上刚刚谈妥入股巨野的张青云副市长，那会儿来电话的时候也让魏成刚把之前入干股的事儿抹清。还派了自己的秘书过来把昨晚收到的重礼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想到这些，魏成刚便感到周身的压力不断涌来。
但是，巨野这艘巨轮不能倒啊……
只是，想要按照自己之前构思的前进方向行驶的话，怕是也不可能了啊。
这个崔永鹏！
如果不是崔永鹏的莽撞，事情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魏成刚忽然想到，这个圈套的设计者会不会是蒋震啊？
如果是蒋震设计了如此一个圈套，那这个人该多恐怖？
不，死了八个人呢！
他，不可能这么大胆……
——
当天晚上蒋震来到公安局的办公室。
公安局将下面各乡镇和街道的派出所工作人员都喊过来加班做笔录。
被抓所有人的手机都上缴，整个公安局几乎成了一个隐形的无通讯审讯室。
蒋震给代理王子涛工作的郭曙光下达了命令——把巨野集团的犯罪行为查个清清楚楚！
郭曙光知道如果办好了这件事，蒋震绝对会提拔他，所以，也是使出了“十八般审讯武艺”，利用人性的弱点，利用那些胆小者的供词，左右穿插在这些巨野中层领到里面不断传递外面事态的严重性——倘若不主动交代，必将面临入狱之灾！
人在面对警察的时候，除非是有这种被审讯经历的人，否则面对警察的时候，都会经不住“考验”主动交代。尤其是看到其他同事的供词，他们的心态真的会崩溃。
尤其时间到了夜里两点之后，人的精神会经受严重考验。
那刻的公安局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被抓人员的家属。
郭曙光当即让工作人员放话：“赶紧交代问题，交代完问题就可以回家！”
那些人看到一个个交代问题后离开的同事，嘴硬的那几个在他们同事妥协后的供词面前，慢慢松开了口，开始交代之前涉及到的涉黑犯罪、经济犯罪，以及行贿罪等问题。
凌晨三点，审讯结束。
蒋震立刻将所有的审讯材料进行整理。
他之所以整理这些资料，完全是为了应对明天的汇报工作。
李栋梁书记才是最需要的一关！
李栋梁作为省委书记为什么亲自下去督办？
他是要了解到云亭县的真实情况！
前面这份调查报告充满了圆滑，也附和逻辑！但是，李栋梁书记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这份报告的真假他一眼就能分辨！
李栋梁书记派我来云亭是干什么的？他对我是给予了厚望的！
如果我不给他看真实情况的话，他能不失望？
——
早晨七点的时候，公安局这边将巨野集团的犯罪情况全都整理出来，形成了调查报告。
整体的犯罪笔录摞成了小山，但是，给领导过目的文件必须要简要。
但是再简要，也足足用了三十六张纸才写完。
而后，蒋震马不停蹄地开车前往宾馆，赶在了吃早饭之前提前来到了餐厅等待着李书记等人的到来。
刚来到餐厅不一会儿，便看到伍书记陪着李书记和付省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蒋震拎着公文包走上前去打招呼，李书记微笑说：“小蒋来了，看着这么疲惫，昨晚一夜没睡吧？”
“呵……”蒋震疲惫一笑，“昨晚通宵达旦，把调查报告给整理出来了。”
蒋震说着，便要拿出报告来请领导过目。
“先吃饭……”李书记轻轻拍了拍蒋震的肩膀后，递给他一个似有深意的目光，“……待会儿去我房间再看。”
“好……”蒋震轻轻应声，跟着李书记走进餐厅。
从餐厅吃完早饭出来后，便跟上李书记的脚步走进了电梯。
来到所在楼层，电梯一开便看到了冷西峰站在那。
他冲着蒋震递了个眼色，并轻轻点了点头。
蒋震便知道，付国安的dNA鉴定样品搞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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