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倾临的丹凤眼里瞬间攀上血丝，他斜起嘴角：“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陆影来吐字缓慢道：“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
苏言心中大骇。
“让我去相信一个杀了三十二人只因为孩童无意中弄脏你衣袍的人，不如让我相信河里会长出月亮。”
邓倾临墨黑的长发因风飘扬，半遮住覆满戾气的眉眼，阴柔嗓音里透着狠意：“只消再有一对成男成女，无瞳鸟就会来了。”
“这些是萧烆告诉你的吧，”陆影来神情几乎称得上冷漠，“他危言耸听惯了，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扔进炼丹炉，还有什么话说不出。”
邓倾临双眸紧缩：“你是说他骗了我？故意让我杀了这么多人？”
陆影来走到一具尸体身边，蹲下身拨开他的衣襟，从里头摸出一块腰牌：“你可知道他是谁？”
邓倾临看清腰牌上的字，握紧腰间佩剑：“少师？”
“不错，这些人都是掌佐天子的肱骨能臣，以及他们的妻子儿女。”
邓倾临道：“不可能。”
陆影来又笑了：“邓倾临，你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篡权夺位的一步棋。”
邓倾临双眸赤红一片，他拔出佩剑朝陆影来刺去！
两人双剑相交，剑影重重间，苏言无法看清他们的招式，只能听到风声撕裂，剑刃碰撞时凌厉至极的响声。
刺啦——
陆影来勘破邓倾临的剑招，一剑刺中他的心口。
邓倾临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头，看着血从身体里涌出，沿着剑身滴答流下。
他微微一笑，继而发出了山魈鬼怪般的癫狂笑声。他咚的倒在地上，鲜血沿着嘴角划过下颌：“陆影来，你休想得到不死草，你还差一个……还差一个……你死定了……”
话是对陆影来说的，眼睛却勾着苏言。
苏言浑身漫过一阵凉意。倘若如他所言，是不是还需要一个成女献祭才可以？怎么会这样……能驱百病保长生的不死草为什么要死这么多人才会出现？它难道不是生长在土里的么？陆影来想拿不死草，是因为他也生了治不好的病？
陆影来上前一步挡住了邓倾临看过来的视线，对她道：“别怕。”
低沉的音色如有实质地沉沉敲在耳侧，使苏言的心踏实了不少，她拽了拽他的衣角：“你是来找不死草的吗？它在哪儿？”
陆影来回身看她一眼，“退后。”
苏言一愣，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陆影来提起手中的剑，划伤手臂，鲜血淋漓滴在地上，化身一道血线，有了生命般往潭边蜿蜒游去。
潭边的植物顷刻间开满花朵。
馥郁芳香冲入鼻端，苏言愣愣看着，突然一声禽鸟的鸣叫把神游太虚的她唤回现实。
她看见一只金乌，从遥远天际飞过来，鸟嘴里衔着几株草。飞近了苏言才发现它没有眼睛。
无瞳金乌在遍地死尸上空盘旋一遭，仙草从它口中飘落，稳稳覆在死人面上。不多时，死人竟然起死回生。
金乌口中仅存最后一株不死草。
苏言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无限柔和地看着陆影来。这种抉择她做过很多次了，如今根本不需要思考。
陆影来伸出并未受伤的右手，金乌将不死草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不死草顷刻间化作一颗小药丸。
苏言抠着手心：“已经拿到了，我们走吧。”
陆影来将药丸含进嘴里，苏言心中没什么大的波澜，只是想，他活着就好了。
毕竟他还要回到他的王宫。
这么想着，眼前突然一黑，唇上压下来什么东西，软软的，暖暖的，有一半药丸被他用舌尖顶过来。
在二人唇齿间消解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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