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耀眼啊，残忍跟无辜两种神色，都出现在她身上，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她不在乎对错，她只在乎裙摆被弄脏。
谁也没有放过。
她杀了所有人。
这些人，每一个，都尝过他亲人血肉的滋味儿。
上到无法行走的老人，下到尚且才刚开口的孩子。
轮到他的时候，是最后一个了。
她挑开杂草，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食物？”
他点头，她抬手，剑指他的咽喉。
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恐惧，而是兴奋，他甚至将身子微微支起，眼神落在她身上：“我想跟你走。”
“不要，很脏。”她轻易地就否定了他，只从自己最简单的喜好出发，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份跟理由之类的。
她不仅不在乎他的身份，她还要杀了他。
好在他开口：“这里原本有一百多个人，你来之前，我杀了七八个。”
“留下我，我会很有用的。”那眼神中，是对她盲目的崇拜与狂热。
“我还会医术！调养身体完全不在话下！”
要想活下去，就要展现出自己的本事。
他已经展现出来了。
她微微皱眉，最后还是收了剑，勉为其难：“行吧，那你处理一下这边，只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一炷香后，来村口找我，逾期不候。”
他完全是因为可以为她妹妹治疗身体，才被带回去的。
他怕她不在，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便将这里的所有付之一炬。
熊熊燃起的火焰中，他满身是血地走了出来，焦急地看向村口的位置。
那儿没有人。
他慌了，跑了过去，看不到人时，眼红了一片，往树下一靠，抬手抹眼泪。
这时头顶砸下来一个果子，正中脑门，他迷惑抬头，她一身红衣，长发飘飘，依靠在书上，眼中带着几分困倦，懒懒散散：“哭什么？”
“什么都哭，眼珠子不想要了？”
说得狠毒，但那果子是给他吃的。
她也不许他坐上那头狼身上，只让他跟着在后面跑。
一点儿没有停下的意思，有些不善良。
但他坚持了下去。
自此成为她身边的一员。
他跟南觉他们不一样，南觉有宁湘湘教导，有善，但他始终认为，人是恶的，只有教主能够掌控一切。
他是狂热盲目的，也是炙热的。
往后他在她身边，成为她的一把刀，他们说她靠美色招揽他。
他就扒了人的皮，将人泡进五毒酒坛子里，让人欣赏。
她从没阻止过，只是会觉得丑。
她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教中有一条不合理的规定，不要主动出手惹事，但如果对方惹事的话，那就不用管了。
这是宁湘湘央着她加上的。
她对那个妹妹，甚是纵容，有时他会跟宁湘湘争吵。
主要是对方觉得他的存在会带坏教主。
于是不许他那么残忍。
北殷好半天才从那样的回忆中走出来，看向半垂着眼的宁湘湘，露出笑来：“教主说过，人如果有了软肋，就要摘除。”
“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湘湘小姐，你拖累了教主。”
那张脸跟教主的脸有七分相似，却因为气质不同，而拥有截然不同的感觉，让人几乎很难联想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他有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这个拖累的妹妹呢？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
宁湘湘缓缓抬眼，乌黑的眸里映着他有些癫狂的面容，那藏在面具后的脸，似乎有些扭曲。
她不答他的质问，而是轻声反问：“你的脸这些年，还会隐隐作痛吗？”
他的脸被毁过。
是宁姝动的手。
那次他杀了一对母女，那两人是无辜的，他本想依照宁姝的吩咐，送钱把人放走，但却在将钱给手下人时，换了说法：给钱，想办法折磨她们。
是一种折磨，那母亲因为女儿被拿捏，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都含泪照办，只想求他们松手。
他听到了，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却又有种奇异的刺激。
让他止住了阻止的步伐。
直到那女儿凄惨的哭声惊来了教主，教主斩了在那女儿身上动作的人脑袋。
脑袋骨碌碌地滚掉。
那女孩儿一双眼中满是怨恨，死死地盯着她。
母亲也拼命地跑来，肚子上被剖开了一刀，肠子是往外流的，但她捂住了，哭着抱着她的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有些惊慌，紧张地看向她。
她轻声细语地问那小孩：“两个选择，我给你刀，你杀了他们，或者，你死，我杀了他们。”
她动了杀心，对他。
小孩抱着母亲，选择了后者。
那目光穿过教主，落在他身上，带着刻骨的恨意：“毁了他，不要杀他，永远不要他作恶。”
“好。”
小孩主动赴死，母亲也死了，两人抱在一起，宁姝倒了化骨水，看着她们消散。
随后杀了所有参与的人。
只有他，他因为那小孩的话，免于一难。
但当痛意从脸上传来时，他还是冷汗直流，咬牙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地位还不够特殊吗？
她只是淡淡抬眼：“我说过，服从，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在她眼中，甚至不如那个兴致来了只会学狼叫的傻子有价值。
更别提后面从什么烟花之地带回来的一对主仆，更是叫人难以接受。
阴暗的情绪一点一点生长。
那些被他埋藏起来的往事，被宁湘湘一点一点翻了出来。
他伸手扼住她的喉咙，慢慢用力，看她一张脸慢慢泛白。
“我最讨厌你了，明明长着差不多的脸，却总是在她身边抑制她的本性。”
“教主跟你不一样，她合该去享受杀戮，享受残虐带来的愉悦。”
她笑得很灿烂，虽然说得很慢，但依旧坚定：“我阿姐，是正常人。”
“她懂善恶。”
“她只是跟旁人稍微不同而已。”
“她跟你不一样！”
她的阿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呵——”北殷被激怒，手中的利刃落在她的手腕上，一双灰眸阴沉而怒火十足，“如果她不爱我，那就恨我，我无所谓。”
“我要当她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那一个。”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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