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衡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他不想两人之间有所隐瞒，即使是善意的隐瞒。
“我告诉母亲我喜欢你了。”
紫鹃看着兰衡那双幽深的眼眸，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不同意。”
紫鹃听到这句话时本以为自己应该很难过，却没想到心如止水，难道是因为自己早有所料？
兰衡见紫鹃毫无反应的看着自己，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把紫鹃搂在怀里，“但是你放心，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这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紫鹃将头靠在兰衡胸前，此时才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抽痛弥漫开来，原来早有准备也是会难过的。
很久以前，从小红和贾芸的身上，她就看到了想要与丫鬟成亲的阻力。
贾芸家都已是没落的贾家旁支了尚且如此，更何况兰家是蒸蒸日上的皇商。
自己极力争取出府独立女户，除了有为理想奋斗的原因外，其实也是存了脱离了丫鬟身份才好嫁给兰衡的心思。
只是她低估了古代的门第观念，即使她现在不是丫鬟了，但只要说起来都逃不开她曾经是丫鬟的出身。
她曾心存侥幸，总觉得孙氏为人处世与一般的大家夫人不太一样。
没想到，这种不一样终究是有限的，在遇到婚嫁这种大事时，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很难改变。
兰衡见紫鹃一直不说话，心里极慌。
他将紫鹃抱得更紧了一些，“紫鹃，你放心，我会继续想办法说服母亲的。
你说句话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害怕。”
紫鹃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件事情上，孙夫人也没有错。
让你忤逆家长，非我所愿，让你放弃我，也不是我的真心话。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兰衡听见紫鹃说“让你放弃我”时真得急了，他说道：“紫鹃，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好不好？
让我放弃你，和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呢？”
紫鹃连忙捂住他的嘴，啐了一口，“休得胡说，哪里就要死呀活呀的。”
兰衡抓住她的手道：“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嘛。
但是你也答应我，再莫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紫鹃叹了口气道：“你当我就舍得吗？
只是这种家里不同意不祝福的婚事我实在是不看好。
你愿意为了我去争取一时，那要是夫人一直不答应呢？
就算我能一直等，你呢？
你可是兰家的二少爷啊。”
兰衡眼中升起一层薄怒，“什么狗屁二少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情愿不当什么兰二少爷。”
紫鹃苦笑道：“兰衡，你才莫要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才是。
这个兰二少爷是你不要当就不当的吗？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和义务，谁也不能头脑一热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但是这种得不到家长承认的感情终究会成为对你的消耗。
也许有一天你就会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和我在一起……”
紫鹃话还没有说完，兰衡一下子放开她，站起身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你怎么就这么看轻我对你的感情？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可能说服母亲同意你进门？”
紫鹃忍着阵阵心酸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太相信我们能与时代的观念抗衡。”
兰衡有些急了，“什么时代，什么观念的，紫鹃你能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
紫鹃心里难过，是啊，我们终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差异了。
如果我真得是这个时代的小丫鬟，也许我会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会爱上你。
但如果我真得是这个时代的小丫鬟，也许我身上也不会有能吸引你爱上我的地方。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我不是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我终究无法坦然地接受这个时代的规矩。
紫鹃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可能真得难以修成正果吧。”
兰衡一听头都要炸了，他急得都想要跳脚，自己明明都说了要努力说服母亲，自己甚至都打算如果母亲坚持不同意的话就带着紫鹃远走高飞，反正家里还有大哥大嫂呢。
可是紫鹃甚至没有听听自己的计划就已经想要放弃了，她到底爱不爱自己？
兰衡一时口不择言，“什么叫不是一路人？
谁和你才是一路人？白术吗？”
紫鹃没想到兰衡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又急又气，却也不想解释，既然都不打算继续下去了，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就让他这样以为呢。
紫鹃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平静的模样，“兰二少爷既然这样认为，那就算是这样吧。
天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妥，还请回吧。”
兰衡本还为刚才脑子一热说出来的话感到后悔，结果紫鹃连解释都不想解释，直接就要赶他走，兰衡也觉得委屈。
兰衡在原地站了半晌，紫鹃一直低头看着地上，谁也不再言语。
他看着紫鹃那副冷冷的样子，心想今日大家情绪都不好，说多错多，还不如给大家点时间平静一下，改日再谈。
兰衡忍着气说了句“告辞！”，甩了下袖子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紫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趴在椅背上抽泣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小声啜泣，后来逐渐变为放声痛哭，一直哭到脑子昏昏沉沉。
紫鹃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等痛痛快快哭完这一场，就把这个人忘了吧。
她并不怪兰衡，她知道兰衡说得都是真心话。
但是她也知道，他们无法与根深蒂固的观念抗衡。
难道真得让兰衡背叛家庭吗？
即使现在两人情深，兰衡觉得选择她是没错的，但是将来呢，是否有一天他会怨念自己造成了他和家庭的割裂？
而且两人若真想在一起，如果没有孙氏的同意，就只能是私奔。
在这个奔者为妾的时代，她不敢为了一个男人赌上自己的一生。
也许，这一场奇幻的穿越，让她只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她无法安心融于这个时代，她无法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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