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之前有什么仇家吗？”
听到这个问题，罗宗华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
沉默了一会，他重重叹了气，眼睛看着李牧然身后的墙上，面无表情地说：“我一个穷教书的那会有什么仇家？至于谁冒充我……我是不清楚也不明白的，需要麻烦你们警方去调查啊。”
看来，经过刚才那戏剧性的一幕之后，罗宗华似乎没有了跟李牧然继续对话的兴趣。
李牧然咬了咬嘴唇，转了转眼珠，决定换个话题：“罗老师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赵婷婷的？”
罗宗华皱着眉头看向李牧然：“怎么？我都已经明确跟你说了，赵婷婷遇害的时候我在飞机上，为什么你还认为我在犯罪嫌疑人之列？”
李牧然连忙否认：“哦，罗老师你误会了，你的作案嫌疑早就排除了，不过……我是觉得，赵婷婷遇害前之所以会出现在图书馆后面的那个风雨亭，是因为接到了那个电话，哦，也就是冒充你的那个电话，那至少说明，赵婷婷对你是非常信任的。所以我想，可能你跟赵婷婷之间，应该不会是泛泛之交。所以，我才这么问，也是希望多了解些情况供我们参考，还请你谅解。”
李牧然说得极其诚恳，罗宗华的怒气似乎也消解了许多。
他想了想，喝了一口咖啡后，他把咖啡杯放到小方桌上。
“其实，赵婷婷还在学校学习期间，我就认识她了，她那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罗宗华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与刚开始见到李牧然和刘奕帆时的那种充满激情的状态判若两人。
李牧然和刘奕帆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罗宗华继续讲述。
罗宗华将背靠到沙发上，身体放松下来。
他继续说道：“她拥有漂亮的脸蛋，所以做迎宾、模特这样的兼职很容易，来钱快，花钱也大手大脚。那个时候在学校里，她绝对是走在潮流最前沿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肯定会遭人嫉妒的，女生们对她的嫉妒是天然的……
而有一些追不到她的男生，就开始恶毒地编造她在外做皮肉生意的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恶吧，似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亲手毁了她……
赵婷婷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好，在这个打击之下就更是无心学习了，后面就开始破罐破摔……要么旷课，要么上课就睡觉，所以，老师们都非常头疼……”
李牧然心里了然，大概每个大学都会这样的人物。
凭着皮相得到一些便利和资源之后，开始利用自己的优势走些捷径。
然后必有一些人会看她不顺眼，开始以人品为名，与之做一些切割。
罗宗华停了一下，似乎感觉到自已情绪有些激动，平复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后来，在他们辅导员的陪同下，来找我做心理咨询，我才知道，在她光鲜的外表下，有一颗脆弱的心……”
刘奕帆听得入了神，这样的内幕信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牧然则不同，对赵婷婷这段经历，他之前就听学校学生工作处处长施宇强老师说过，不过，似乎罗宗华了解的更为深入一些。
“前几次她来找我做心理咨询，是在辅导员的陪同和要求下来的，所以，基本没什么效果，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敞开心扉，没说实话。后来，我不让他们辅导员跟着来，并告诉她，无论她说了什么，作为心理咨询师的我，都会为她保密，她才慢慢向我坦露心迹，原来她有一个悲剧的家庭和悲惨的童年。”
李牧然和刘奕帆都静静地听着，不敢打断罗宗华。
罗宗华继续说道：“我们做心理咨询的人都知道，很多人内心的伤痛和性格的缺失，其实都源自于原生家庭的烙印，赵婷婷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
在罗宗华的描述中，赵婷婷原本生活在北方一个小城，也曾有一个普普通通但温馨而有爱的家庭。
但一切的美好，止步于她的四岁。
那年父亲在一次体检中查出的恶疾，全家用光了积蓄还是救不回她父亲的命。
一年后，父亲去世了。姿色不错的妈妈，在她8岁的时候再婚，嫁给了本地一个小公司的老总，对方离异，带着一个10岁的儿子……
别人都道她妈妈好福气，带着一个拖油瓶还能嫁得这么好。却不知道，从那儿以后，赵婷婷的悲惨生活就开始了……
她的后爸对她很冷漠，只要她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就会用讽刺的话话语辱骂她，有几次背地里还动手打她……但在她妈妈面前，他又会扮演起慈祥父亲的角色，好像对赵婷婷关爱有加……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赵婷婷身体发育越来越好，越长越漂亮。
虽然那个后爸不再打她了，但那个后爸带来的所谓“哥哥”开始肆无忌惮地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当她把这些事情跟妈妈讲的时候，妈妈却不相信她，觉得她在故意找茬。
因为在她看来，他们父子二人都很好，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或许，妈妈也并不是对赵婷婷的境遇一无所知。
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眼中的“优质男”，她必须抓紧他，不能因为赵婷婷的“小小痛苦”就断送了她下半生的幸福……
赵婷婷就这样在忍气吞声和担惊受怕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甚至是在她高中住校期间，那个“哥哥”也跑到学校骚扰她，还四处散播关于她私生活不检点的谣言……
……
李牧然和刘奕帆默默听着，都开始暗暗地咬自己的嘴唇了。
“后来，她发誓要离开那个地方，走得越远越好。08年，北京奥运会那一年，她终于如愿以偿考到了南方的月城大学，也就是我们学校。”
赵婷婷大一那一年，她像普通女孩一样，努力学习。
同时，她也感受着新的城市、新的环境给她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舒适感。
她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大二那一年，她的短暂的幸福生活到头了……
她那个后爸在朋友的怂勇之下想“干票大的”，结果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公司倒闭。
没有钱再供她上大学之后，那后爸说：一个女孩子上不上大学都一样。
长这么漂亮就是最好的资本，不如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嫁了，还上什么学呀？……
赵婷婷的妈妈虽也心疼女儿，但没有经济来源的她，也只能默许了那个男人的决定。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赵婷婷死活不愿意退学回家。
因为她知道，一旦回家，她将永远摆脱不了那对父子的纠缠。
于是，她开始硬着头皮自己出去找兼职，自己交学费，也养活自己，这才避免了退学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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