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徒弟。世间诸病，能令我跨出山门的不过寥寥。”素手神医斜瞥了萧尺素一眼，“萧盟主是准备看好了病再回去呢？还是现在就回去送死。”
萧尺素一声冷哼，展开身形踏月而去。素手神医看着，原本要追过去的心思当下灭了火。
（绝顶轻功，如玉丰姿，当真是妙人啊。本想救你一命，却可惜了……）
她木立片刻，实在有些不舍得。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早死了。）
翌日清晨，素手神医找了个诚实的姑娘替自己看家。她则乔装打扮向清莲阁方向追去，一路边走边行医。
而事实上，即便萧尺素快马加鞭也是没有办法解围了，能赶上一个“力挽狂澜”已经算是万幸。这场围攻早在一月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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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月破云出。
外面的温度正适宜。夜幕下的花花草草剪影重叠，显得别有风味。碧雪兴致上头，命人在花园的双层六角亭内置下晚膳。她倚着雕花栏杆眺望苍穹中的皓月，细细品尝着莲花酿。
“辅阁这是在想谁呢？”璇儿善意的笑声从她背后传来。
“又来拿我消遣！”碧雪扑哧一笑，转身佯作要掐她，“看我不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
“哎呀呀呀，辅阁饶命！饶命罢~”
伺候一旁的婢女也一同笑了起来。
碧雪心系萧尺素焦虑难解，同她们玩笑了一会儿便支开了所有人，兀自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远处，璇儿和几个侍女的笑声被晚风吹来，点染了几分诗意。她想起往日萧尺素在时的情景。如果不是有一些特殊的小心思在里面，自己和他也许是世上最完美的搭档。
豁然，一股莫名的阴冷窜进了碧雪的心房，并且留下了一丝极为异常的不安。她的右眼毫无征兆地开始跳动起来。
（怎么心慌起来了？难道是他出事了么？）
碧雪恨不得立马就写一封信给萧尺素，最好“嗖”地一声他就能收到，再“嗖”地一下报个平安回来。她躁动地在亭子里转了两圈，又情不自禁地下楼去。可刚踏出两步，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去。
她伸手拿过果脯，才刚一沾到嘴唇，兴致立刻就没了大半，蔫蔫儿地把它丢回盘中，忽又想要回自己的房间了。
碧雪想着直接站起了身，而另一个人正匆匆上楼。上楼的看见了她。可是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她已经丢魂似的撞了过去。
“哎哟！”她只轻轻哼了声，立马整好衣冠，一脸淡漠地看着面前的人——璇儿。
“辅阁你没事吧？”
“噢，没事。你这么匆匆忙忙做什么？”
璇儿：“大门口那边打起来了！”
碧雪无奈一笑：“我还当多了不得的事呢”
“辅阁，见血了！”
碧雪眉头一皱，沉下脸来：“这是忘了清莲阁的规矩吗？”
璇儿已经侧身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碧雪一面下楼一面说：“陈叔呢？没劝住么？居然闹到我这里来了？”
“哪里是劝不住！是根本没法劝！”璇儿苦着脸，“您还是快些去吧。再晚些，那里就是修罗场了！”
“修罗场”三个字一出，碧雪霍然收住脚步，璇儿原本小跑着跟在后面，撒脚不住差点撞上去！
“怎么会这么严重？谁和谁打起来了？为什么打起来的？”
璇儿摇摇头：“护阁长老。两个人一言不发，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的。陈叔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都红了眼睛。上前者，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格杀。”
“哪两位长老？”碧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地在心底叫嚣。
“凉夜长老和冷霜长老。”
“凉夜？冷霜？”碧雪讶然，“他俩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是啊。两位长老就算是旁人冒犯了，也多是宽恕了事。再者，他二人彼此见个面都难。怎么就……”璇儿也是一头雾水，“但是，陈叔不敢问。有不明事的弟子冲上去劝阻，竟被直接下了杀手！”
“后来呢？”碧雪的语速也微微提了上去。
“他们竟开始杀前去看热闹的弟子了。众人惊退。陈叔觉得肯定是出问题了，因此命令弟子速速退至二层。然后开动了玄铁机关把两个人困在了里面，正等您示下。”
碧雪黛眉紧锁：“看了再说。”
清莲阁的玄铁之门在每一处广角都会安装一个小眼儿洞，方便观测。碧雪探过头去，发现凉夜和冷霜都已经挂了彩。血液顺着伤口挤出来，很浓，浓到近乎粘稠，还微微带些黑。他们脸色虽已灰白，可仍在不断地出招、出招、出招……
招招都是——
拿命来！
拿命来！
拿命来！
“住手！”碧雪在门后一声轻叱。
玄铁之门回应以同样的“嗡嗡”之声。但是碧雪可以肯定里面的人一定听到了。
陈叔和璇儿尚且还能忍受这一点点的内力冲击。可是新来的小弟子们已经被震倒在地。起身之时，个个都怀着敬畏的目光偷瞄碧雪，心下踱着萧尺素功夫的高低，越发觉得有了靠山，自豪起来。
“嗡~嗡~嗡嗡嗡~”
门上响起一阵阵杂乱无章的巨响，像是谁正拿着剑在门上一阵乱砍。看来门内人不仅没有停手，反而闹得更厉害了。
“两位长老是不肯认我这个副阁主了罢？”
众人大惊。这句话可是说得重了。
“辅阁，我想两位长老一定都憋着一股气，不是有意和您对着干的。这……”
碧雪一抬手，递给陈叔一个“没事”的眼神，示意他打住。玄铁之门后面，打斗声音依旧没有消下去，反而一阵阵地激烈起来。大家不免为两个人的体力感到吃惊。就连碧雪也微微愕然。
（公子的本事已臻化境，故而，体力之上并不能突显出多少优势。如若这两人有公子大半的修为，那么……比试起来，鹿死谁手就不确定了。我竟到现在才发觉他俩有如此好的体能。）
碧雪这一盘算，又走神了一柱香的时间。里面还是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她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沉了沉脸色。
“陈叔。传灵婆和苗医。另外，通知剩下的长老过来。”
“是。”
璇儿凑上前，低声问道：“辅阁，我看这个情形，倒是想起来有一本书上记载过类似情况。我怀疑……”
碧雪侧头，两人目光刹那交汇。
“我知道。”碧雪在璇儿把话说完之前先截住了话头。
“参见辅阁。”灵婆和苗医齐齐请安。
碧雪回过身，微微颔首示意。又扫了一眼三五成堆，垂手而立的看热闹的弟子们。
（情况恐怕比我想的要严重。一旦玄铁之门打开，两人若能住手自然最好，可若真应了书中之言……必须遣散这些弟子！如此，几位长老才能专心保护灵婆、苗医和自保。）
她才想着，身后便传来了另外四位长老的问安之声。
日曜长老、星璨长老、逐云长老、饮雪长老。
“陈叔。”
陈叔一拱手：“是。几位长老，事情是这样的……”
四个人听完面面相觑。
饮雪森冷道：“辅阁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与灵婆、苗医进去探探情况？”
“不错。”
“我看，先把外面的人清场了再说。”饮雪还是一副森森的嗓音，扫了一眼。
“我也正有此意。陈叔。”
“是。”
“璇儿，你也避一避。”
“是。”
陈叔和璇儿组织众弟子静静地退进了清莲阁的第三重圈子内。
“隆隆隆隆”
铁门与地槽摩擦出震耳发聩的响声。剑气掩藏其中，眨眼便迫至眉睫！碧雪似乎早有准备，左右手同时伸出，“拈花一笑”将两把剑夹在了手指间。内力一震，将两把剑的主人向后震开，与此同时，她也连退数步飞身而起。
四大长老很默契地拦在碧雪面前，正好与冲过来的凉夜、冷霜交锋起来。灵婆和苗医展开身形，从长老身边斜飞而出，绕至碧雪身边，纵身上了观望梯子。
凉夜和冷霜的脸色已经从灰白慢慢泛青，嘴唇也变成了青紫色，好像是中了很厉害的毒。眼神扫过来时似乎缺了几分凌厉。完全不像是一个久经江湖洗礼的江湖人。他们的嘴微微张开着，间隙性地动两下，似乎是一个“咬”的动作。
“辅阁，恐怕得到近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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