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铃音为特里斯坦复位脱臼的利落一幕,并未逃过急诊区一些焦灼等待的患者和家属的眼睛。在法国,尤其在这类大型公立医院的急诊部,“等待”是常态,而“迅速解决问题”则近乎奇迹。
正如艾伦所解释,法国的医学培养体系严苛至极,能站在急诊一线处理复杂骨伤的临床医生更是稀缺资源。他们的时间必须优先分配给生命垂危的重症患者,其次是情况紧急但尚可等待的中度伤患。像特里斯坦这类需要专业手法复位、却又被判定为“非即刻致命”的伤者,在完成初步镇痛和固定后,等待专科医生腾出手来处理,往往是漫长而无奈的过程。
法国人对此习以为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渴望更快的解脱。因此,当看到那个年轻的东方女孩,仅仅通过简单的检查和一番流畅的操作,就在短短几分钟内,让那个英俊的金发青年从脱臼的痛苦中解脱,甚至能轻微活动手臂时,许多同样在忍受痛苦或陪伴亲人忍受痛苦的人,眼中燃起了希望。
柳铃音正与艾伦、特里斯坦低声商量后续的去处(比如先去特里斯坦在巴黎的公寓休整),一个充满焦急与祈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这位善良的小姐!拜托您,请您帮帮我!”
一位年轻的女士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金发碧眼如同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快步冲到了柳铃音面前。她面容姣好,此刻却因担忧而眉头紧锁,怀里的小女孩正小声抽噎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右手臂软软地耷拉在胸前,左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叫索菲,这是我的女儿爱丽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拿玩具,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右手,她就突然大哭起来,然后……然后她的手就好像抬不起来了,一碰就哭得更厉害。”
索菲语速很快,声音里带着颤抖,“护士说可能是‘牵拉肘’(桡骨头半脱位),很常见,但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爱丽丝她很痛……我看到您刚才……” 她的目光落在特里斯坦已经复位的手臂上,充满了恳求。
柳铃音的心瞬间柔软下来。她蹲下身,与抽噎的小爱丽丝平视。小女孩碧蓝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小嘴委屈地扁着,对疼痛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想躲,却又因为妈妈的怀抱而动弹不得。
“这个可爱的小天使是叫爱丽丝啊?”
柳铃音扬起一抹极其温和、宛如春日暖阳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神奇的安抚力量,
“你长得可真漂亮,像个小公主呢!而且你知道吗?你非常非常地勇敢哦!手手这么痛,都没有哇哇大哭,真是太棒了!这么勇敢的小公主,应该得到奖励才对,……姐姐这里有好吃的棒棒糖要奖给你哦!”
她一边用温柔的话语分散着小爱丽丝的注意力,一边极其自然地、看似随意地伸出手,轻轻托住了小女孩无力下垂的右手前臂。她的指尖触感敏锐,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确认了索菲的猜测——典型的幼儿桡骨头半脱位,俗称“牵拉肘”,常因不当牵拉导致。
就在小爱丽丝被“棒棒糖”吸引,哭泣稍顿,眨着泪眼好奇地看向这个温柔姐姐的刹那——
柳铃音托着孩子前臂的手极其轻巧地做一个旋后屈肘的动作,拇指在肘关节桡骨头处给予一个轻微而精准的压力。
“咔嚓。”
一声比特里斯坦那次复位更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弹响。
小爱丽丝浑身一颤,小嘴一撇,似乎新一轮的哭泣就要爆发。
但下一秒,她愣住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是那种让她害怕的、一动就疼的别扭感觉……消失了?
她怯生生地、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手手指,然后,在母亲和周围几个悄悄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慢慢地把右手举了起来,伸到眼前看了看,又疑惑地看向柳铃音。
柳铃音笑眯眯地从背包里(她现在习惯性随身携带一些零食、小糖果以备不时之需)掏出一根独立包装的果汁棒棒糖,在小爱丽丝面前晃了晃:“看,爱丽丝的手手是不是听话了?这是给勇敢小公主的奖励!”
年轻的母亲索菲彻底愣住了,她看着女儿刚才还软垂着、一碰就哭的手臂,此刻竟然能自己抬起,甚至试图去抓那根棒棒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这是好了?” 索菲的声音因为惊喜而有些变调,神情非常的的不可置信。
不只索菲震惊柳铃音是手速,围观的人也不由得震惊地张大嘴巴。
八卦是人的天性,都是普通老百姓更会八卦了,这不震惊后就是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就……就这么一下?眨眼的功夫?”
“不是只伸手去摸了两下而已吗?”
“有没有人看清楚到底咋回事了?”
“……”
……
艾伦和特里斯坦两人面面相觑,脸上不由露出一抹与有荣焉的骄傲之色。
艾伦:这是我妹!(??????)?
特里斯坦:艾伦的妹妹,也是我妹妹。╭( ???)? ??
柳铃音将棒棒糖递给已经破涕为笑、好奇研究糖果包装的小爱丽丝,对索菲点点头,轻声解释道:
“应该是常见的‘牵拉肘’,桡骨头轻微半脱位。复位不难。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建议您还是让医生再确认一下,并且近期注意避免用力牵拉这只手。”
“上帝啊!太感谢您了!真的太感谢了!”
索菲激动得几乎要落泪,她紧紧抱住女儿,连连向柳铃音道谢,“您都不知道,爱丽丝哭得我心都碎了……您真是天使!”
这边的动静再次引起轰动,一名医生经过,便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得到在场护士和现场激动的人群七嘴八舌是说明后,这名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小爱丽丝的手臂活动度,又听了索菲的叙述,不由得再次用惊异的目光看向柳铃音。
“是你给这个可爱的孩子复位的?” 医生这次的眼神里除了惊讶,更多了几分赞赏和好奇,“桡骨头半脱位,复位得非常完美,孩子现在完全活动自如。你……是学医的,用的是来自东方的华医正骨手法?”
柳铃音谦虚地笑了笑:“是的,学过一些,能帮上忙就好。”
医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但看向柳铃音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他转身对索菲说:“孩子已经没事了,可以回家了。注意看护即可。”
索菲千恩万谢地掏出钱递给柳铃音,柳铃音哪可能收。
七手八脚的将钱推回去:“这个只是举手之劳,你赶紧把钱收回去啊!
你来我往的推让几次后,索菲看柳铃音确实不要钱,这才抱着欢天喜地舔着棒棒糖的女儿离开了。
然而,柳铃音在急诊室的“表演”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越来越多饱受等待之苦、伤情类似(各种关节扭伤、脱位、急性疼痛)的患者或家属,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有着神奇“妙手”的东方女孩。
空气中涌动着一种无声的恳求与期待。
艾伦和特里斯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和无奈——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这家医院了。
柳铃音看着周围那些或痛苦、或焦急的面孔,轻轻叹了口气。医者仁心,传承赋予她的不仅是技艺,更有那份在力所能及时无法袖手旁观的同理心。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对艾伦和特里斯坦低声道:
“看来,我们得再待一会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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