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听路东瓷这个问题, 殷怜就觉得不太可能。路东瓷现在掌握着最核心的空间通道控制技术, 也是基地目前等级最高的精神力者，甚至可能是官方目前已知的最强者——虽然他本人的性格没什么攻击性, 但是不管怎么样，科研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普通人也就算了。路东瓷想走？不可能不可能。
路东瓷听殷怜怎么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所以并没有争论或者反驳, 只是靠在椅背上可怜巴巴。
殷怜都有些不忍了，说道：“……要是实在不开心，能申请调个岗位吗？”
路东瓷说道：“……可能性不大吧。”
殷怜想了想, 又说道：“那……把方叔踩下去自己当家做主怎么样？”
路东瓷有点被吓到, 嘴角抽抽, 说道：“什么骚主意？”
殷怜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你只能自己忍着了。”
路东瓷双手交叉握在一起, 笑着说道：“说出来之后感觉已经好多了。不用替我担心了, 就这样吧。”
他似乎已经释怀，但是殷怜却没这么乐观。
随着路东瓷能力的增强, 他可能遇到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路东瓷的性子太过纯粹，这是他的优点, 也是他的弱点。
虽然人活在世上，总免不了要世故。但是如果路东瓷变了，殷怜应该会觉得遗憾吧。因为路哥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她正思索着, 却不经意从遮蔽的盆栽缝隙之中看到了窗外一个女孩子茫然无措的姿态。她愣了一愣, 跟路东瓷交代了两句, 就走出了咖啡厅。
女孩站在街头，失魂落魄，殷怜出声的时候，女孩才仿佛忽然被惊醒，猛然回过头来。
殷怜说道：“我跟你们说了，待在公寓里，这个时候不要出来，否则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被狗仔队缠上，还是被彼得潘或者你父母抓走……对你来说都很糟糕。”
女孩瞬间低头：“……对不起。”
……道歉得好快。
殷怜有点无奈，问道：“你出来干什么？”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就是……心里有很多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想要找机会跟姐姐说话。”
女孩是这群受害者里面年纪最小的，虽然看上去好像已经十一二岁，只是因为长得高挑，其实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点，过两周才会满十岁。所以叫殷怜姐姐，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年纪小，殷怜对她还是有比较大的容忍度的，便让她跟自己走。
女孩子跟在殷怜后面，东张西望，很奇怪周围的人都不会盯着殷怜瞧，但也没想到这是魔法或者精神力的作用。
她跟着殷怜进了咖啡屋。
路东瓷看到女孩，先是愣了一愣，几乎就要笑着打招呼，然后表情突然僵了下来。殷怜想，他大约是想起了新闻。
女孩好奇地打量了路东瓷几眼，突然问道：“这个大哥哥是……？”
殷怜说道：“你可以叫叔叔。”
女孩从善如流：“叔叔！”
路东瓷深受打击：“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九岁。”
殷怜说道：“虽然我也一直觉得你大概只有八岁……但是你该长大了，路哥。”
路东瓷无奈。
数秒之后，他似乎思考了很多东西，突然对女孩说道：“小米糖，我看过你演的所有电视剧，一直是你的粉丝。但是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作为大人，也没有能保护你们。我觉得……很抱歉……”
“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所有发生的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因为这种事而说你坏话的人，他们是不懂事的坏人。你不用在意他们，喜欢你的人，一定还是会喜欢你的。”
小米糖是女孩子在少儿剧里演出过的角色。
女孩愣住了，半晌，怯生生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路东瓷：“嗯。”
“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路东瓷说道：“会。”
小米糖突然之间就掉下了眼泪。她想要擦掉，但是眼泪渗出来的远比擦掉的更快。她小小声地问道：“我以后要是演戏的话，你还会看吗？”
路东瓷看不得小姑娘哭，一边回答道：“当然会了，因为小米糖演得很好看，特别好看。”但是目光却投向了殷怜，露出求助的表情。
殷怜便对小米糖说道：“你来找我不是有事吗？再哭天都要黑了哦。”
小米糖哽咽着止住了哭声，然后说道：“姐姐，我以后要怎么办？”
殷怜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看了几秒钟，到底还是心软了，柔声说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小米糖低头说道：“我不知道……”
她这样说着，眼圈很快又红了，说道：“我不想回家，我可以给你当女佣。我在片场学过扫地和擦桌子……姐姐你把我留下来好不好？”
殷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却是愣住。
小米糖的家庭情况并不好，母亲已经过世，父亲酗酒，一直在换工作却总也做不久，可以说是基本上靠小米糖赚钱养家。虽然目前的情报没有说她父亲会家暴，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家暴行为也不奇怪。
殷怜问道：“为什么这么害怕回家？爸爸会打你吗？”
小米糖抓住殷怜的袖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喝醉了会打人，没有喝醉的话，会一直一直骂我。姐姐，你留下我好不好？”
殷怜想了想，问她：“你还想演戏吗？”
小米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呆愣之后，坐回到了座位上，说道：“我想……我喜欢演戏。如果是演戏的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心的。就算有不幸的事情发生，最后也一定会变好。坏人会被赶走，坏爸爸会变成好爸爸……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吧？就算我再怎么努力，爸爸也不会喜欢我，不会对我好。”
殷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小米糖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的，我不能演戏了。阿姨跟我说过的，如果那件事被人发现了，所有人就都不会喜欢我了，我也就不可能演戏了。”
殷怜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显出了几分凶意——对那个对女孩这么说的经纪人。
殷怜说道：“她在胡说八道。”
小米糖愣住，半晌才说道：“怎么会？”
殷怜说道：“那种话你也信？她根本就是在骗你的。吓唬你，让你害怕，这样子你就不敢把他们做过的坏事给说出去，他们就不会被抓了。”
小米糖沉默了几秒钟，问道：“……真的吗？可是……”
殷怜说道：“这样吧。我就这么跟你说的话，你应该也不容易相信吧。所以我们先回去……”
小米糖似乎担心她生气，说道：“不是的，我没有不相信姐姐——”
殷怜却阻止了她的解释，说道：“不要急，我带你回公寓去看你自己也能理解的‘证据’。”
然后她对路东瓷说：“我先带她回公寓，等之后有时间的时候，我再到基地去找你说话吧。”
路东瓷问道：“你没问题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
殷怜说道：“你刚才不慌我还信路哥你能帮上忙。”
路东瓷顿时无言以对。
殷怜却笑了，挥挥手：“放心，我们没问题的。我们回头见。”
路东瓷有些寂寞地跟她挥了挥手。
等回到公寓，依靠着魔法的便利穿越大门外的记者和围观者进了公寓内部，殷怜就带着小米糖到了一间客厅，然后打开了一个箱子，问道：“有没有感兴趣的电影？只能选左边的。”
小米糖探头往里望去，发现塑料的储物箱被中间的隔板隔成了两个仓，两个仓都放着大量的碟片，但是左边的明显数量不及右边，大约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但看上去也有二三十张。
光看名字，都是听说过的有名电影，不过右边的明显比较成人化，左边的更为全年龄向。
小米糖不知道殷怜想干什么，但还是听她的话，从碟片里面选出了自己想要看的片子。
于是她们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看完了一部电影。殷怜还时不时跟小米糖讨论一下剧情和表演，小米糖毕竟是小孩子，哪怕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是看进去之后，很快就被剧情吸引走了注意力。
小米糖毕竟是个童星，虽然年纪小，对于演技的事情还满敏感的。殷怜给她看的片是国外的经典电影，所以她看得很入神。
等结束之后，殷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部片的男主角，小时候也遭遇过和你们类似的事情。”
小米糖愣住。
殷怜问道：“他演得好吗？”
小米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演得超好。”
殷怜靠在沙发上，表情里带着些许感慨，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小米糖。有些事情确实很糟糕，可是这些糟糕的事情，也不会真的就会彻底带走你的梦想。应该说，梦想这种东西，它是跟你的思想同在的，除了你自己，谁也杀不死它。”
然后她又问道：“你会讨厌这个男主角吗？听说他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
小米糖立刻否定：“我当然不会——”
殷怜说道：“但是有人会讨厌他哦。因为这个人啊，以前发生过像那样的事情……”
小米糖立刻为之辩解道：“可那又不是他的错。他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啊，而且他演得很好啊！而且发生那样的事情，难道他不是受害者吗？凭什么他们不去讨厌坏人，而要讨厌他啊？”
殷怜顿时笑了：“你看，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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