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以后他倒霉成那样是你做的？”
过了很久池茹奚才轻声打破这一方沉默，她只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池启岩这几年老得太快，他总是那样疲惫的样子，精神状态也时常不好，发丝中已经掺杂了一点肉眼可见的白。
光鲜亮丽的外衣一脱，回到家里就再见不到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没了以往一家人在一起时的那种轻松和畅快。
她想说什么，可心里堵得慌，硬要翻出那些情绪，眼眶就酸涩，索性也不去看不去想。
池启岩上前几步，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如果你幸福，我和雯华都不会插手，但为了那样一个男人……”
他没把话说完，似乎是不愿意再说，尾音草草消散。
见对面的人不沉默不语，池启岩轻叹了一口气，多少旧日的过往似乎也随着那口气散了出来。
“当初跳着脚要杀人的劲头去哪了？现在倒学得会冷静，忍气吞声起来了。”
池茹奚听见他这话猛地抬起头，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既占理也没理。
池茹奚的前夫并不是峯京人，由于池茹奚的职业自由度较高，所以他们在结婚以后定居在了前夫工作的城市。
所幸那里距离峯京不远，她随时都能够回来。
但在前几年，她的前夫突然有了一些工作上的调动，就和她商议两人搬家到阜城去居住。
阜城和峯京的距离就有些远了，如果想要随时回来恐怕并不方便，但前夫说哥嫂也有自己的生活，偶尔探望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打扰。
池茹奚没觉得打扰，虽然他们现在年纪也都大了，但三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旁人随意就能理解的。
她依旧想要留在离池启岩和叶雯华近一点的地方，毕竟说好了永远都要在一起的，这样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决定如果落实，可能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把那承诺也打破了。
池茹奚迟迟下不了决心，和前夫也因为这件事情有过几次争吵，她本来已经觉得有些疲乏，不想因为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家人。
正思量着两人的感情究竟值不值得她做出这样的改变，却在无意间发现了那两个孩子的存在。
在池启岩那里看到亲子鉴定报告的那一刻她简直要气疯了，怒气上头，翻涌的情绪侵占理智。
池茹奚要池启岩立马找人解决了宜秀曼，池启岩不答应，她一气之下就要自己去想办法，却被强行拦了下来。
“你难道还真喜欢上她了吗！你还要保护那个女人！你对得起我嫂子吗！”
池茹奚鲜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尤其到了这个年纪，更没什么值得她大动肝火的事情，对她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绝对不能失去的就只有叶雯华和池启岩。
除此以外，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相信只要咬咬牙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天大的事只要他们三个还在一起都不用害怕。
然而这么多年的平和却蓦地被打破，没有丝毫预兆，这点慌乱无措把骤然迸发的情绪无限放大，心中的不安也把理智吞没。
“我知道这话现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我没做对不起雯华的事，也从来没有对那个女人动过一点歪心思，你第一天认识你哥吗？”
池启岩能保持冷静，池茹奚却完全不能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已经不能思考，“你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孩子都有了还说那些有什么用！”
“这件事我还在查，你现在冷静一点，杀人是犯法的知道吗池茹奚？手上沾上人命你这辈子就完了。”
池启岩看着她的的眼睛依旧那样有力量，但池茹奚却感觉不到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虚脱，头脑空白，心也空了。
“那你这辈子怎么办，我姐这辈子怎么办，那两个孩子这辈子怎么办，现在这样算什么？”
她哭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不知道心里汹涌的情绪是愤怒占了大半还是难过更多几分。
那是两个活生生的孩子，她难道要亲手扼杀两个无辜的孩子，又或者让这个世界上再多两个孤儿？
有这两个孩子横亘在其中，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几人发生了什么，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她既不能接受叶雯华受委屈忍下这件事，也不能接受叶雯华从此和他们分开，当下这个局面引向的结局就是他们好不容易走过来的这么多年都被打碎了。
兄妹两个大吵了一架，失控的情绪作祟，什么难听的不理智的话也都说了。
自那以后，池茹奚就和前夫去了阜城，也很少再和家里联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和哥哥说了那些难听的话想要逃避，还是因为自己最爱的两个人要面对未知的结局而感到难过。
总之她走了，大脑冷却下来以后只觉得更加备受煎熬，因为害怕面对一个结局，索性不再去看。
回忆涌上心头，池茹奚分不清到底该不该反驳这话，最后只能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跟他纠缠是浪费我自己的时间和心情，及时止损就算了。”
她知道池启岩有多在意叶雯华，知道叶雯华现在这样的状况最难过的人是谁，也不想再多说一句彼此伤害的话。
“我就算没有家，那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回了池启岩的话，企图给这段对话做一个潦草的结尾，却总是不能如意。
“写小说还有地域要求？”
这话没法接，再找多余的借口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池茹奚不吭声了。
“是我辜负你们。”池启岩看着她的样子也没再沉默，他把话说得直白，也不藏匿心中的情绪，“你永远都有家。”
“就算不为我，也为了雯华留下来，她一定想见到你。”
这一句话不知道悄然勾起了哪一段回忆，一段接着一段连成了片，脑海中不知道走过多少岁月。
“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但你不能欺负我姐。”
池茹奚把心中汹涌的情绪逼回眼眶，但还是没能拦住那一滴泪划过脸侧，饱含着怀念的话音已经添上几分哽咽，“她比我还要爱你。”
两个人静默半晌没有说话，平静被打破时，话语被沙哑疲惫的调子拖得很长很缓才顺利地诉说完整，“你应该知道，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这话里有几分真切彼此都心知肚明。
指尖扫过眼尾，池茹奚强行把声音压得平稳，“我还没有原谅你。”
她听着池启岩应了声，看着面前那个呵护自己长大的男人再次陷入沉默的样子，只觉得眼眶的热烧到了心里。
杂乱无章的思绪扯不出一句对白，索性抬脚就往叶雯华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却还是在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前一瞬转过身，沉沉一口气叹进心里，“走啊，多和她说说话才有可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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