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园回来，早川谷在神良博司的搀扶下从轮椅挪到了病床，等人坐下，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一人是因为怕磕着碰着，另一个是想快点躺着，但被拉着根本快不了一点，可以说两人都别扭极了。
总得来说就好像是树懒遇到了兔子警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恰好护士送来了药，早川谷仰头吃了下去，神良博司刚把水倒好，一转头某人已经把药咽了。
“你咽下去了？”神良博司一脸呆滞。
“对啊。”早川谷眨了眨眼，“怎么了？”
“没怎么。”神良博司端着水转过身，把手里的药塞进嘴里，干咽了一下没咽下去，苦得差点露出痛苦面具，赶忙喝了口水。
挠了挠头，早川谷不懂神良博司这是什么操作。
“我记得加濑不是说你嗓子眼小吗？”神良博司转过头，表情还是一言难尽，“没感觉小啊。”
都能干咽药片子还算什么小啊！
“那是以前。”早川谷靠在床头，“以前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后面没时间，干脆直接咽。”
“因为我吃东西慢，还被我那几个朋友念叨过。”
想到五个人吃完饭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场景，早川谷低头笑了笑， 他还记得松田阵平恨不得拿勺子来喂饭，真是难为这帮家伙了。
“真该让他们看看你现在吃饭的样子。”神良博司摇摇头，一碗米饭两三筷子下去一半，吃得比他还快。
早川谷笑而不语，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那五个人多了一次记忆，说不定已经见过了。
从床头拿了零食打开塞进嘴里，早川谷垂眸，膨化食品的香味在口腔迸发。
‘你中途离校，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刚分进总务处的中村树一看到早川谷是诧异的。
他跟早川谷在寺庙见过，只是那时候他去看他兄长，而对方看母亲，虽然后面十几年没见，可在警校见到早川谷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放弃？我还没死呢。’早川谷叼着烟，趴在窗台上看着中村树一咧了下嘴角。
听到这话，中村树一倒是笑出了声，同样趴在窗台上，从口袋里拿出烟叼在嘴里，拿了早川谷的打火机点烟。
深深吸了一口，拿下烟舔了下嘴唇。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都记得我，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同一天出现在寺庙，还是以那种方式，是什么成分都不需要想，当仇恨的种子种下的瞬间，他们就能找到相同目的的人。
早川谷知道中村树一一定会来总务处，就像中村树一知道他一定会来。
‘我知道你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但你消失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好像这个人突然消在这个世界，他私下打听过，要么是不知情，要么是闭口不谈。
早川谷嗤笑一声，弹了烟灰，他咬着烟屁股：‘我速度比较快，确定的事情不想等。’
他作为早川家剩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吉田一郎本意是不想让他进总务处的，他知道作为父亲的好友，这位长辈是想保住早川家唯一的血脉。
可作为总务处课长，吉田一郎没办法拒绝一个优秀的人才。
就像中村树一会来到总务处一样，这家伙也是中村家唯一的孩子，可以说他们两个绝版现在都在吉田一郎手里。
问就是吉田一郎这个课长现在压力有点大，估计睡觉都在冒冷汗。
‘也是。’中村树一轻叹了口气，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随风摇晃的树枝，树叶呼呼啦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他嘴角动了动，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他兄长当年离开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因为哥哥从没用那种不舍的眼神看着他们，所以他问了他。
你会回来吗？
会的。
那是兄长给他的答案，也是他心中的答案，最后他们谁也没回来。
父母得知他上警校的消息，因为兄长离世变得苍老的面孔更加沧桑，他们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问道。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这是他的回答。
母亲的眼睛瞬间红了，擦了下眼睛回到卧室，父亲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点了根烟。
那天晚上他们谁都没睡着，各自在房间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他进警校封闭训练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主动敲响了他的房门，将一个御守塞进了他的手中。
他不后悔他的选择，他的父母尊重他的选择，即使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
在选择部门他签字的手顿了下，这一秒他在为他的父母考虑，可最后他还在在组织犯罪对策课总务处下签上了名字。
关于兄长的死，他放不下，他的父母也同样放不下。
‘你说，我们能在这里待多久？’又或者说，他们在这里能活多久？
中村树一看着早川谷，他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之前不能完成复仇。
‘不知道。’早川谷摁灭烟头，扯了下嘴角，‘能活多久活多久，最好跟电视剧一样，该落网的落网，完美大结局。’
‘如果不把上田裕哉抓住，我死不瞑目。’他说道。
‘我也是。’中村树一同样说道。
他们来到总务处，就是奔着这个案子来的，即使现在的他们并不能参与进去，可后面总能找到机会。
摁灭烟头，中村树一重新点了支烟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其实并不能舒缓他的心情，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时间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两人趴在窗台上一个抽着烟，一个看着天空发呆。
‘吉田长官找你谈过吗？’
‘谈过，我不听，更何况我年级前十，他根本拒绝不了一个优等生加入。’早川谷朝中村树一邪恶一笑，‘你不也是年级前十，完全可以拿捏吉田长官。’
中村树一勾了下唇角，优等生不管在哪里都是无法拒绝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他问道。
‘早就开始了，只是没同意我加入而已。’站直身子，早川谷手里玩着烟盒，‘你还没转正，想进去有点难，等我先探探路。’
‘那我先谢谢你？’
‘不客气！’
回过神，早川谷摁住突突跳的太阳穴，过去的事情不能想太多，想多了就开始头疼，还有种想吐的感觉。
一旁的神良博司正拿着手机和山本裕之聊案子的事情，抬头就看到早川谷低着头，一手抚着太阳穴要晕过去的样子。
“你怎么了！”神良博司心里一惊，掀了被子就走了过去。
“没事，就是有点头疼。”早川谷摆了摆手，“可能是因为脑震荡。”
车受到撞击又在地上翻滚，他晕晕乎乎从里面爬出来就知道脑震荡跑不掉，只是这几天没怎么活动，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所以不是特别难受。
前两天内查做了一堆卷子，山本裕之他们前脚走，后脚他就去卫生间吐了个干净，又躺床上睡了一下午才缓过来。
当时神良博司也是一副掏空的样子躺在床上，也是睡了一下午。
“啧。”神良博司倒了杯水递过去，“喝点压压，你这饭才吃了没多久，别还没消化就吐了。”
接过水喝了两口，刚准备收手，抬眼看到前辈的死亡凝视，早川谷又默默喝了两口，对方这才满意的接过水杯。
“不爱喝水不爱吃菜，你到底怎么活的？”他还没见过这么挑食的小孩，在食堂大家都是逮着什么吃什么，挑都不带挑的，除非想换个口味挑一下。
“苟活。”早川谷幽幽说道。
“……”这家伙！
毫不犹豫揉乱了后辈的头发，神良博司满意的躺回病床打开偶像剧，只不过这次换了个剧，某人耳边再也不是已经背透台词的剧。
可早川谷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知道这个剧会成为他的下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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