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乾坤？”
张俊恒微微一怔，随即陷入沉思。
虽然他也经常说这个词，但是很显然，秦焕所表达的，和他不是一个意思。
“推翻旧皇帝，再造新皇帝，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张俊恒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探险者，既找不到正确的道路，又看不到希望的曙光，整个人都处于困顿和茫然之中。
他抬起头，向秦焕投去求助的眼神。
“如果这样做是错的，那怎样做才是对的？”
迎着张俊恒的目光，秦焕微微一笑：“你知道，天下大同这个词吗？”
张俊恒轻轻点头：“略知一二，很多文人墨客，都在书中写过，好像那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没错，天下大同，美美与共！”
秦焕手指敲动桌案，眼中迸发出别样的神采。
“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稳定和谐，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天下不再是一家之天下，统治者也不再是自私的独裁者，而是真正心念百姓的万民领袖！”
说到这里，秦焕将目光落在张俊恒身上，笑道：“张将军，你以为这样的国家如何？”
张俊恒已经听傻了。
好半天后，他才回过神来，由衷地点了点头：“若果真如此，定能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说着，他目光变得灼热起来：“秦将军，难道说，你有办法将其变成现实？”
“目前，只有一成把握！”
秦焕摇摇头，坦然说道，“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武卫将军，虽然统领着上万兵马，但与庞大的天澜帝国比起来，连蚂蚁都算不上！”
张俊恒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是啊。
再伟大的梦想，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也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
“秦将军，多谢。”
张俊恒从失落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认真地说道：“不管怎样，你都给我指明了一个方向，还让我知道了何为天下大同。尽管只是听你描述，我也能够感受到那个世界的盛世风华！”
说罢，张俊恒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情变得轻松释然。
“能够在临死之前，解开心中的疑惑，我死亦无憾了！”
听到这话，秦焕点点头。
他随手从身后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大步走到张俊恒身前。
然后，将剑轻轻搭在了张俊恒的肩膀上。
下一刻，剑光在张俊恒的脖颈之上闪烁而过，划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
然而，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未出现。
张俊恒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
“为何不杀我？”
“你想死，我就得动手杀了你，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秦焕却是反问一句，大步走回到桌案后面，把剑收回剑鞘，重新坐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张俊恒，忽然淡淡地问道：“刚才我用剑划过你脖子的那一瞬间，你在想什么？”
张俊恒犹豫片刻，面庞微微涨红。
“我在想，我死后之后，我那如花似玉的美婆娘该怎么办。”
秦焕微微一愣，随即咧开嘴，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不是还有念想吗，我还真以为，你已经无牵无挂，视死如归了呢！”
张俊恒羞怒交加，立刻咬牙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临死之前，还不能想想自己的婆娘了？”
“能，当然能！”秦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点头，“不过，与其让你婆娘守寡，甚至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留着这条命回去陪她，岂不是更好？”
听到这话，张俊恒顿时呆住：“秦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
秦焕止住笑意，挥挥手道：“把我的战马交给张将军。此地距离黑龙县少说也有五里地，路途遥远，骑马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去，省得某个婆娘担心她男人已经升天了。”
此话一出，别说张俊恒了，就连那两个士兵都顿时傻眼。
自家将军这是，要把贼寇放回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马牵过来！”秦焕瞪大眼睛，呵斥道。
士兵这才如梦方醒，急忙冲出营帐，随后牵着一匹马来到帐外等候。
看着帐外的战马，张俊恒神色变幻不定，拳头紧紧捏起，心中颇不平静。
这一番交谈下来，他已经被秦焕的气魄折服。
秦焕所说的天下大同，更让他深深着迷，甚至产生了留下来的冲动。
可他在内心天人交战一番，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秦将军，多谢了。将来有一天，你落到我手里，我也会留你一条性命的！”
张俊恒面色复杂，向秦焕抱拳致谢，当即大步走出帐外，骑上战马向远处冲去。
片刻之后，得到消息的单启等人闻讯赶来，冲进营帐。
“将军，您为何放走那个贼将啊？”
“那个张俊恒，是红莲教首领张成贵的左膀右臂，若是把他杀了，红莲叛军少说也会乱一阵子！”
“我这就去把那贼子追回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充满了不解，性情暴躁的祝麟，更是扭头要去追杀张俊恒。
“站住！”
秦焕大声怒喝，猛地一拍桌案，这才将众将镇住。
“你们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毛躁！我这么做，定然有我的用意！”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道：“还是说，你们现在都已经开始，不听我的命令了？”
“末将不敢！”
单启等人，吓得面如土色，立刻纷纷摇头，祝麟更是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这时，司马越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道：“将军，您是不是想招降张俊恒？”
“有这个意思！”
秦焕点点头，赞赏地看了司马越一眼，道：“此人带兵有方，有勇有谋，是个人物。而且我已经拿出了诚意，但他还是选择回去，这恰恰说明，他是个忠义之人。此等人物，若是一刀杀了，着实可惜！”
“可是，您现在把他放回去，等同于放虎归山啊。”祝麟突然说道，“以前，老猎户们常说，若是伤了猛兽，就要趁他病要他命，否则等猛兽伤好了，多半是要回来报复的！”
“兽和人，不可一概而论。”
秦焕摇摇头，随即嘴角轻轻扬起，脸上浮现出狡黠之色：“而且我敢断定，他迟早会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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