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鹰年迈，
但绘灵境的实力已然是站在了东朝的金字塔。
最重要的是谢鹰出身草根。
从草根成为绘灵境的大尊者，他不仅是逆袭了人生，也成为了无数草根的榜样。
这也意味着谢鹰的地位其实很高很高，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他比灵显大圣还要有威望。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深知一个道理，
站在山顶上的人不知道脚下那座山的巍峨，这只有山脚下的人才知道眼前的大山是多么的让人不可逾越。
现在的谢鹰站在山顶，
但以前的谢鹰站在山脚。
人的欲望是多样的，但山脚下的人的欲望是纯粹的。
活下去！
这便是他们的欲望！
再往上一点或许就有了衣食住行的欲望，或许是别的。
但绝对不是改日月换新天。
那不是常人所想，
除了伟人，这样远大的抱负只能想一想，
然后继续在尘埃里奋斗。
徐振夏口中的惊世之言并不惊艳，
随便拿一壶小酒去路边摊子找一个空闲之人，他也能这么说。
之所以是空闲之人，那是因为只有闲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想这些，
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那印着王屋山的东币奋斗，那所谓的谈论国家大事也只是一个下酒的手段罢了。
和徐振夏相对而坐的谢鹰也是这么想的，
徐振夏所说东朝腐朽了，需要重塑规则是事实，但下酒菜也是事实。
但事情有那么简单？
八百年！
将近八百年！
想要改变东朝，
疯狂一点，想要推翻东朝！
那不是简单的事情，甚至在这件事情面前，
突破灵显境都是一件易事！
天时！地利！人和！
缺一不可！
谢鹰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看着对面面色潮红的徐振夏，又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兵者，诡道也。
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讲究的也是兵贵神速。
作为远超同代军阵师的徐振夏在这些方面尤为突出。
酒量很糟确实没错，但对于徐振夏来说，喝酒并不会让自己糊涂，而是让自己的血液流动的更加迅速，让思维注入强大的能量。
换句话说，
喝点酒之后的徐振夏才是那个智冠三军的指挥官！
徐振夏双目带着水润，
并非泪水的浸润，而是那浓烈复杂的情感的载体。
他渴望眼前的老哥哥能够支持他，
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才华，也是为了挽救这片土地的百姓！
“谢老，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谢鹰不是莽撞汉子，他只是一个老头子，
就算是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时代，他谢鹰也从来不是热血之人。
更何况，我觉得徐振夏的想法是错的。
迎着徐振夏期盼的目光，谢鹰摇了摇头。
随着谢鹰的摇头，徐振夏眼里的光彩闪烁了一瞬，但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谢老，是我太激进了，你应该有更好的办法要和我说吧！”
徐振夏不能接受谢鹰反对他的观点，他觉得是自己的方法不对，但结果一定是对的！
剑有双刃，人有两面。
谢鹰是从草根里长出的大树，
虚与委蛇，和光同尘各种技巧烂熟于心。
但在徐振夏这个小兄弟面前，谢鹰不想用那些技巧，他遵循了自己的本心。
“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做法。”
“从你的出发点来说，这件事情一开始就错了。”
谢鹰老了，但又不老！他的眼睛不仅不浑浊，甚至还如同年轻人一样的明亮。
一个人的衰老从来不是从外表开始，外表的衰老只是外表，
只有灵魂的衰老才是真正的衰老！
谢鹰只是老了，但并没有衰老，
曾经有人形容他如同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最为相似的点就是那一双眼睛。
能成大器者大多有着超出常人的特征，绘灵境在那些老古董面前不算什么，但草根出身的绘灵境是几百年没见过了。
鹰视狼顾！
如今在鹿鸣商会的谢鹰看起来还是普通的老头，甚至还有些慈眉善目。
但几十年前的谢鹰，
如同一团暴烈的火焰，
双目射出的神光更是让人难以直视。
此时此刻，
这双眸子完全没有忘忧之后的无忧，
而是具有侵略性的，
进攻性的，
也是有着坚定的反对！
“先不论你最初的目的，而是你现在的做法或许能成功，但成功又能怎么样？”
“你可以说肃清天地，你又怎么能，又怎么敢说为了黎民百姓？”
说到这里，谢鹰叹了一口气。
那些所谓的歌舞升平海清河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或许吧，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些东西确实是锦上添花。
虽然现在的东朝，各种魑魅魍魉大行其道，但至少，
至少那些底层的普罗大众的肚子不会饿着。
徐振夏不甘心，脸上的潮红愈加明显，不知道是被说破了心思的恼羞成怒还是其他的原因，
“谢老，更好的秩序就是为了黎民百姓更好的生活！”
听完这句话，谢鹰笑容有些颓唐：
“生活？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生活！”
谢鹰站立起来，身上散发的气势如同即将喷发的暴烈火山，连那一双黑目都泛起了赤红！
一双眼睛带着审视看向了坐着的徐振夏。
“生活！生活从来不是底层百姓该考虑的事情！他们需要的是生存！”
“只要不是生灵涂炭，只要他们还有一口饭吃，我就绝不允许你干那改天换日的勾当！”
美酒虽好，但和徐振夏对饮，这冠绝天下的无忧也如同那泔水让人难以下咽。
谢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自此，理想主义者徐振夏和现实主义者谢鹰再也未曾见面。
他谢鹰从来不是站在实力的那一边，他永远是草根，那些卑贱如同野草的百姓就是他的根！
离开了房间，谢鹰到了一处山巅，
小寒城外的山峰永远是覆盖着不知道多少年积累的冰雪，
谢鹰极目远眺，
叹了一口气，
远处山峦层层叠叠，一条条冰河如同丝绸挂在了多娇山河之上。
真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真是，兴，百姓；亡，百姓苦！
谢鹰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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