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足以胜任，那个绿皮为什么没死呢？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最后怎样？只是为了把一具新鲜尸体送到古克门前？”
说完，他便啐了一口。
这样的蔑视让塞拉斯在面具之下眯起双眼。
“无论你如何轻视我的下属，亲爱的黑骑士，你至今的成果都没什么值得自负的。”
然后他笑了笑，挺直身躯。
“除了几次血腥残暴的死亡之外，你对这场任务还有什么贡献？”
生有獠牙的面具盯着他，辐射出背后那个人的暴戾。
“我们制造了恐惧！”
黑骑士厉声反驳道：
“每次击杀都是对关键性叛乱分子的震慑！你认为那些投降分子都是谁在制裁？”
“更不用说还有巨量伤亡，”
又一个严苛的声音干巴巴地说道，这句评论源自一块乌鸦形的黑色面具，与鸦派巫师佩戴的伪面并无两样。
“据我所知，一位议员，也就是无血的拉瓦纳死在了行动中，是吗？”
“我亲眼看着他断气，在被吊在艾文市的入口整整三天后。”
黑骑士说完，便双手抱胸，往后一靠，不再继续发言。
“所以我们需要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打击来移除欧克之首，一把解剖刀，而非一枚手榴弹。”
坐在黑骑士右手边，头盔如同一条食人鱼般布满棘刺的幽影之刃议员瓦?阿尔汉，立刻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等到有人发明出能够让你坐在这里隔着半个帝国击中古克的大炮时，你大可以去拯救世界，但在那之前，躲在你的冥想室里把嘴闭好吧！”
坐在桌子远端的第六个人清了清喉咙，歪过头。
他的面具由多层透明材料所制，里面映射着破碎而随机的图像，在昏暗的光线下闪动不止。
“容我向两位说一句？”
座首之人点了点头。
“我基于一切现有数据和模拟预期，贝尔德活着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是百分之零点二，误差范围可以忽略，然而……这也的确代表着帝国至今为止所有行动中，对任务目标接近程度上的大幅提升。”
“咫尺天涯。”
黑骑士嘶声道：
“如果失手了这就毫无区别。”
暗影术士抬头看着那位佩戴银色面具的人。
“我想激活一个新武器。”
她开口道。
“他的名字是弗兰克，是所有杀戮者里最棒的，我——”
“贝尔德同样也是我们最棒的！”
塞拉斯突然恼怒地厉声说道：
“但我们正在把最具价值的武器投进一个绞肉机里，盲目而仓促地派他们去送死！”
他神情严峻地摇摇头。
“我们已经悲哀至此了吗？每一次会面都是为了细数各自的失败？”
戴着面具的人张开双臂，示意自己的五名同僚。
“我们都记得在伟大阴影中立下契约，自帝国首都陷落以来，我们一直在秘密行动中去剪除帝国的敌人。”
迷离之刃的代言人将目光投向座首沉默的那人。
“一直以来，我们都相信没有任何敌人能逃脱我们的怒火。”
暗影术士肃穆地点点头。
“没有任何敌人……”
随后他重复道：
“看起来是除了古克之外。”
“不！”
布鲁斯咆哮一声，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整个全息影像都随之颤抖了一会。
“我能杀了他！”
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沉默地听着他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能同意我出击，我就一定可以杀了他！”
“你也一样会失败！”
塞拉斯低吼道。
“唯有我们能够达成此事！只有我们可以终结白色暴君的生命！”
顿时，每一位代言人似乎都要发表同样的宣言，这次会议也是影子体系内的两大派系一次共同集会，幽影之刃派出三位议员，夜刃派出一位，迷离之刃派出一位，暗影议会派出一位，后三个虽说名义不同，但都属于阴影之城一系，由坦尼斯和几位管理共同统筹。
但在他们得以开口之前，那块银色面具背后回荡起一个命令。
“安静。”
房间顿时寂静无声。
稍后，影子亲王深吸一口气，幽幽开口道：
“这种自相敌对与无端争辩毫无意义。”
他语气逐渐恢复平稳。
“自影宫创建以来，尚未出现过需要多次任务才能将其移除的目标……至今，欧克入侵的烈火已经在帝国的躯体上燃烧，诸位都是各自机构的首席与奠基人，然而你们坐在这里相互倾轧？却无法提交一次我们急需的斩首！我要求你们找到一个消灭古克的方案！”
塞拉斯立刻站了起来，他黑色的铠甲在全息投影的光斑下，如同阳光下的宝石般璀璨。
“我们会派遣出所有活跃的成员，一次性全体出动！事已至此，我可以耗尽每一个迷离之刃的生命来杀死古克！”
自这场会面展开之后，那个戴着兜帽静立于一侧的人首次发出了声音，一个反对的低哼声。
“我们的客人有话要讲。”
黑骑士微微偏过头，他竟然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兜帽下似乎被一团无定形的阴云所笼罩。
轻咳一声，影子亲王向阴影颔首示意。
“是吗？”
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微微迈步上前，让他的身影更清楚地显现在光亮中，却并没有展露出他藏在长袍深处的面孔。
“你们并非士兵。”
他深沉的嗓音在房间中回响。
“你们受到自己职业的制约，早已习惯独自工作，忘记了一切斗争中的基本原则——人多力量大。”
“我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塞拉斯厉声道，但戴着兜帽的人忽视了对方的打断。
“我聆听了你们的谈话，我看过你们的行动方案，它们并非有所缺陷，它们只是远远不足。”
影子亲王点点头。
“任何一位刺客，无论多么训练有素，无论有各种绝技，都绝对无望独自终结欧克之首，但诸位如果协同合作——”
布鲁斯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点点头。
“那或许便足以。”
“一支突击队伍？”
幽影议员沉思道。
“一支处决小队。”
影子亲王纠正了对方。
“为这项任务专门挑选的精英。”
暗影术士在面具之下皱起眉头。
“这样的提议……还从未有过先例，刺客应该隐秘，安静，而非集体出动。”
影子亲王沉默了许久，随后他双手指尖相对，轻触着自己银色面具的嘴唇处。
“我所期望的是每一把武器能毫无疑问地遵从我的命令，至于你所说的‘先例’，告诉我，古克是否像你一样坚守于此？”
他没有抬高声调，但他的语气中绝无反驳的余地。
“欧克这种规模的入侵可有先例？帝国的濒临灭亡可有先例？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他是一匹野兽，不能用人的思维去考量。”
布鲁斯也适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影子亲王点点头。
“而如果我们要杀死这个敌人，就绝不能被昔日的经验或准则所阻碍，我们必须敢于更进一步。”
他停顿了一下。
“就这样办。”
“大人——”
塞拉斯伸出一只手开口道。
“吾意已决。”
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语气决绝地说道。
“这场讨论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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