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岁月，一周下来，两人在大山深处四处找路。
宁清向着翼州的方向走，大山人烟罕见，一直都没见到人影。
这一天宁清在树林遥望见十多头马匹，马群身上着铁甲，还有行李袋，必定有人。
看那袋子样式，是汉人的日常用物。
终于看见希望了，宁清欣喜地奔上前去。
走近马队，她倒抽一口冷气。领头的马儿背上栽下一个死人来。
再看其他马匹，几乎所有马身下都拖着一具尸体，这些遗体被马在地下拖行，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
是普通人看见就会干呕的程度。
虽然没有正面参与那场战争但是宁清此时已经能想象到它的惨烈。在出征时，骑兵为了在昏迷后不至于从马背上掉下来，她们会用一根钩索将自己的身体缚在马背上。
所以战斗结束之后，经常会有战马将战死的、负伤的和昏迷的士兵驮回营。
但是看这批战马，它们已经找不回营地了。
驮着它的主人们逃到了大山。
宁清眼眶湿润，有兔死狐悲之感。
说不定有一日她也是如此下场，死后她的尸体倒挂被的卢拖行，那张引以为傲的脸也被磨烂让人再也辨认不出。
要是她的孩儿要给她收尸，连人都找不着了。
宁清久立无言，唏嘘不已。
见她不动，远处王嘉元大喊。
“五柳，什么情形？”
他一边喊一遍向此处走过来，
“不要过来！”
“就在原地等我，此处没有人。”
宁清镇定心神，开始搜包裹，她找出了布衣，碗筷，银子，盐巴甚至还有家书。
宁清冲遗体拜了几下拿走了盐巴。
两人又开始在大山转悠，
能遇上战马说明她的方向没有错，已经在靠近有人烟的地方了。
又是几日，
宁清带着怀孕的王嘉元不好赶路，她们边走边歇，一路上还要注意王嘉元的营养和心情。
屯食物，扎营地每样都不能将就，还好带着一匹马，可以搬运东西。
只是再这样风餐露宿，一个孕夫很难忍受。
吃不好，不能好好休息，王嘉元日渐消瘦，宁清看着也急。她囤积癖发作。她尽量丰富食物和饮用水。
一路上看见香料也采摘备下，花椒、藿香、野葱，看见鸟蛋松子也不能放过，想方设法地给王嘉元改善伙食。
如果是她一个人，她更愿意疾行回去，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必须照顾好他。
马背上驮着烤熟的兽肉，王嘉元喜欢的酸果子，还有一些野瓜。
一天在赶路，宁清看见了一片瓜地。
看样子像西瓜，宁清抱了一个回来，几人都尝了鲜。
看着整齐的瓜地，一个个椭圆的小瓜四处分部，疏密有度，十分整齐。这像是人工种植。
这附近应该有人烟。
宁清环顾四周，她只看见了幽幽树木，满目苍翠。
现在是下午，
她准备就在此扎营，这里视野极好，
如果附近有家人傍晚可以看见做饭的炊烟，到时候再寻过去。
宁清给的卢马也喂了个瓜，马儿吃的欢快无比，打了好几个响鼻。
念到这是辛苦农夫种的，她在瓜地里留了几两银子。
傍晚，山林间果然升起袅袅炊烟。
寻着那个方向几人摸过去。
走了几里，看见一个山寨。山寨坐落在一座险峻的山脉之间，地势陡峭。寨内被高大的石壁环绕，提供了天然的防御优势。这座山寨看似不起眼，但却精心设计，既隐蔽又易守难攻。
如果不是升起的炊烟，她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宁清仔细端详，
那寨子极为怪异，它正门挂着两个牛头骨，还有一左一右两个了望台。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民居。
但若要说它是山贼窝，它门口又种着花，盛夏山寨的大门爬满了蔷薇。
晚风送来阵阵清香。
山贼会这么有情调吗？
让王嘉元待在原地，宁清打算先自己去探一探。
必须要找到人家借宿，王嘉元已经开始吃不消了。虽然他很懂事的不抱怨，但是这些日子他吃不下睡不好，日渐消瘦。
看着那座古怪的寨子，宁清眸色深沉。
就算是山贼窝她也不怕，杀光就是。
晚间山谷雾气升起，牛奶似的薄雾带着凉凉的水汽，凉爽又幽静。
走到山寨门口，宁清扣响大门。
许久，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些许，门缝处露出一个小童的脑袋。
看门的小童歪着头看她，
“你是何人？”
见是个小孩宁清也没有放下防备，
她道:“我是幽州逃难来的。”
“在深山迷路，不知道可否在这里借住几日？”
宁清笑容和煦，面目文雅，小童看着她心里先升起几分好感。
但是按寨子的规矩，是不能随便放外人进来的。特别是女人。
小童一脸为难，“不可以让你进来。”
宁清不动声色地跟他套话，“为什么呢？”
“是粮食不够吗？我会打猎，还带了不少烤熟的野猪肉，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哥哥说了不行。”
“不能放女人进来。”
垂髫小童一脸纠结。
这个姐姐好漂亮好温柔，坏人一定不长这样。
院子门上了一道极粗的锁链，两人透过门缝对话。
宁清掏出几颗王嘉元给的酥糖把它们从门缝塞给小孩。
“牛乳酥糖，小娃你尝尝看？”
“一斤牛乳只能做15颗，很香浓的。”
说完宁清剥开糖衣。把白白胖胖的糖果在小童面前晃了一圈。
闻到香浓的奶味小孩咽了口唾沫，
他接过糖果，“姐姐你等着，我帮你去跟哥哥说。”
“我打不开这扇门。你先等等我。”
这孩子太单纯了，
而且如此防备外人，看着不像贼人。
等了十来分钟，一个成年男子抱着小童过来。
隔着大门宁清听见一道人声，
“你是何人？”
那男子声音低沉又沙哑，不像普通男人那样娇嫩。
这声音，好像有几分熟悉。
但一时又记不起，
“我从幽州逃难过来，偶遇人烟想在此借宿几天。”
“望主家收留。”
宁清话说的恭敬，她还在静静等着山间主人的回话没想到那人一言不发，直接就把大门打开了。
一个威武高大的男人抱着小孩出现在她面前，
他穿着清凉，露在外边的古铜色的皮肤，泛着蜜色的光芒，两条手臂上有大块隆起的肌肉。
宁清瞳孔瞬间放大，
这人！
赫然就是秦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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