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一旦失去理智，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什么事也都做得出来。
到这个时候，丽妃便会任由她做出许多伤害自己的举动，说出许多伤害自己的话。
等到国君来了，再把这些事情都告知国君，让国君对她升起怜惜之心，厌恶皇后。
这一次，皇后眼看着马上也要中招了，谁知道她身后的那个宫女忽然按住她。
“恕奴婢直言，丽妃娘娘这话却是十分不妥。”
丽妃眸光闪了闪，又暂时忌惮她贺家人的身份，冷声问道：“本宫的话有什么不妥？”
她现在还跪在地上，没有被皇后叫起来，一个小小的女官居然就敢在她面前插话了。
“您方才说那猫十分温顺，可那猫又冲撞了皇后娘娘，难道丽妃娘娘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不好，一向温驯的猫才会冲撞？”
丽妃没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楞了一下才解释道：“不，本宫没有这个意思。”
“况且娘娘方才提及陛下陪伴教导太子许久不来，难道丽妃娘娘是为了陛下培养国储之事不满吗？”宁可语气淡淡，却又不着痕迹地抛出一顶大帽子。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在宫廷中的语言斗争中还从来没有落得下风。
原本怒气冲冲的皇后听了她的话也不住点头，是啊，丽妃的话原来有这般多毛病。
她之前怎么就听不出来，还会傻傻地被丽妃牵着鼻子走。
对国君培养储君不满绝对是一个大罪名了，后宫的妃嫔绝对不能把手插到前朝去，这是国君的底线。
更何况事关立储。
丽妃的脸一下子白了，都没有去找国君告状的心思了，这要是被国君知道，她也会得到一顿训斥的。
“嫔妾绝无此意，请皇后娘娘明鉴。”丽妃重重叩了一个头，抬起来时又恨恨地看着，“本宫之前倒是看不出来，这位姑姑真是巧舌如簧啊。”
宁可微微一笑，却不继续反驳她，她也清楚见好就收的道理。
皇后看了眼跪在地上十分狼狈的丽妃，第一次赢过这个老对手，让她心里十分畅快。
“起来吧。”若是继续跪下去，在她身上留下伤，丽妃就又会去找国君诉苦了。
丽妃跪得双膝酸麻，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还好被身边的宫人扶住，这才慢慢做到了下首的位置上。
皇后不再提方才的事，这让她送了一口气，又想起了，皇后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来她宫里？
“皇后娘娘找嫔妾是有何事吗？”丽妃压下火气，开口问道，以皇后的性格，找人应该直接叫她过去才对。
丽妃的宫人给皇后上了茶，是今年新的雨前龙井，连皇后宫里的都不如这里。
这当然也是丽妃的手段之一，但这次皇后喝着比她宫里更好的雨前龙井，难得没有生气。
她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直到丽妃开始有些不耐烦，这才道：“说来妹妹可能不信，但本宫近日做了一个与妹妹有关的梦。”
做梦？丽妃摸不着头脑，皇后莫名其妙地怎么会做与她有关的梦。
再说了，她与皇后也不是什么好姐妹，皇后压根没有必要把做了什么梦告诉她啊。
表面上，她还是要装成温柔谦逊的样子：“嫔妾也很好奇，娘娘梦见嫔妾什么了呢？”
她近日做的有关于皇后的梦都是她成功把皇后推下宝座，自己登上了那个位置。
“是一个十分奇怪的梦，本宫梦见一个男人。”
丽妃捂住嘴，眉头微微蹙起来，皇后是怎么回事，梦到陌生男人这种事是可以对别人说的吗。
“那个人本来好好地在战场上，忽然身下的马受了惊吓，他控制住马，背后却又射来一箭。”
丽妃听着，心头忽然一跳，她想起来了，皇后描述的这个人不是贺钰吗。
这个死法也和贺钰当年一模一样，可是皇后刚才又说这个梦与她有关。她的心慢慢乱了起来，却又不得不继续仔细听皇后说。
“本宫当时吓了一跳，只觉得是个噩梦，但不知怎的，忽然又梦到那个男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步步走向妹妹和妹妹的父亲。”
“妹妹在梦里高兴极了，穿的是封妃时候的衣裳，那个男人慢慢走过去，后来……”
皇后讲述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丽妃听得脸色苍白，连时间也是对的上的，那个时候她爹爹害死了贺钰，然后她获得国君的宠爱封妃。
可是这一切，皇后是怎么会知道的，她压根就不该知道啊。
“后来怎么了。”丽妃追问，甚至忘了自己该有的仪态。
宁可与皇后对视一眼，丽妃果然上钩了，她这个表情，不就是证实了当初正是她和她父亲害死了贺钰吗。
皇后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后面的事情过于血腥荒谬，我就不跟妹妹说了。”
丽妃紧紧攥着帕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娘娘这个梦境太过离奇，嫔妾一时听入迷了，还请娘娘恕罪。”
“妹妹哪里有什么罪。”皇后笑了笑，“只是本宫一想到这个梦就有些不安生，这才特意过来找妹妹。”
丽妃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这件事既是让他们父女得到国君荣宠，一步登天的好事，同时也是他们的软肋。
若是皇后把这件事告诉了长公主，以长公主的性子，是不可能不查的，万一真的查出了什么，那就不妙了。
“多谢娘娘记挂着嫔妾，但嫔妾想，这也不过是一个噩梦罢了，应该没什么意思。”
丽妃勉强解释起来，她绝对不能让皇后把贺钰的死与她挂上关系。
皇后点点头：“这是自然，本宫只是好奇，梦里那个男子为何非要找妹妹复仇。”
她忽然站起身，慢慢地走向丽妃：“难不成丽妃妹妹真的认识这样一个人，并且与他有干系？”
皇后的眼神忽然凌厉得吓人，她像是回忆着梦境一样自言自语道：“那个人就是这样的眼神，对妹妹说，还我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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