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铁所在的深海熔岩区,百里之外便已是一片灼热的世界。
海面像被熔化的赤金,泛着暗红的光泽,水下隐约可见熔岩流动的橘红火光,如同沉睡巨兽的血脉在搏动。
硫磺的刺鼻气味混杂着海水的咸腥,随风扑在脸上,连呼吸都带着灼烫感。周横站在竹鸟前端,指尖凝着一缕混沌本源,仔细检查着裹在竹鸟外层的防火布 —— 这布是用火山火灵的绒毛混着冰蚕丝织成的,能隔绝千度高温,可在此地竟也微微发烫,边缘泛起淡淡的焦痕。
“主人,这海气不对劲。” 九幽冥狐九儿蹲在竹鸟栏杆上,雪白的狐尾紧紧缠着凉意尚存的竹杆,掌心的幽蓝狐火比往日更亮,时不时朝着海面方向闪烁,“水下有股紊乱的灵脉气息,像是藏着暗涡。”
话音刚落,趴在竹鸟中央的焰焰突然抬起头,周身的纯阳火焰骤然收缩,化作一层薄如蝉翼的火罩,将整个竹鸟裹在其中。火罩刚成型,一道滚烫的气浪便从下方海面翻涌而上,防火布上的焦痕瞬间加深,若不是焰焰反应及时,竹鸟的竹篾恐怕已被引燃。
阿毛吓得 “吱吱” 叫,两只爪子死死揪住周横的衣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肩头,只敢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下方的海面。
噼啪蹲在竹鸟头部,尾巴尖萦绕着细密的雷光,每当空中掠过带着火星的乱流,它便会弹出一道小闪电,将乱流劈散。上官云凤站在周横身侧,指尖轻轻拂过竹鸟的栏杆,栏杆上还残留着之前炼宝时沾染的火纹石碎屑,此刻竟被海气烤得发烫。
“此地不仅火毒浓烈,水下的熔岩灵脉还在不断躁动,那些暗涡恐怕不止吸扯力强,还带着熔岩的高温。” 她低声说着,目光落在远处天际 —— 那里乌云密布,隐隐有金色的符文在云层中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藏在后面。
周横刚要开口,突然听见 “嗡” 的一声锐响,一道玄铁飞舟从乌云中俯冲而下,舟身刻满了森然的神族符文,符文泛着冷冽的金光,将周围的热浪都逼退了几分。
飞舟上立着两个身着银甲的修士,为首者手持长戟,甲胄上的纹路如流云般流转,正是凌霄殿的高手凌昊;他身旁的修士面容阴鸷,双手藏在袖中,指尖隐约露出神火符的一角,便是凌昊的弟弟凌辉。
“停下!” 凌昊的声音带着神族特有的傲慢,如惊雷般炸响在海面之上,“赤阳铁乃凌霄殿专属的炼器之材,尔等区区人族蝼蚁,也敢擅闯熔岩海域觊觎?” 他手中的长戟轻轻一挑,一道金色的罡风便朝着竹鸟射来,罡风擦着竹鸟边缘飞过,将下方的海面劈出一道狭长的水痕,水痕下的熔岩火光瞬间暴露,看得人心头发紧。
周横急忙按住躁动的神宠们,上前一步拱手道:“二位神族道友,我们并非有意与凌霄殿为敌,只是需赤阳铁炼制神宝,用以守护青禾神苑的乡亲。若凌霄殿也需此材,我们愿意分出一半,只求二位行个方便。”
他语气诚恳,可凌昊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冷笑:“人族也配与神族谈条件?今日便让你们知道,觊觎神族之物的下场!”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出长戟,金色的罡风如利刃般直劈竹鸟的火罩!
“铛 ——” 混沌剑突然出鞘,周横纵身跃起,剑身泛着黑红交织的光芒,硬生生挡住了罡风。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铮鸣声在海面回荡,竹鸟剧烈摇晃起来,焰焰维持的火罩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更糟的是,海底的灵脉受这股神力激荡,原本潜藏的暗涡突然爆发,巨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竹鸟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开始失控旋转。阿毛吓得尖叫一声,钻进周横的怀中,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九儿的狐火剧烈跳动,试图稳住竹鸟的平衡,可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竹鸟的护罩裂纹不断蔓延,眼看就要崩碎。
凌辉在一旁始终阴鸷地看着,此刻见时机成熟,突然弹出三道神火符。火符在空中化作三道赤红色的火矢,带着灼热的气息,直取云凤的面门!
云凤猝不及防,只能仓促祭出本命火焰,可她的火焰刚与火矢接触,便被火矢中的神族本源压制,节节后退。千钧一发之际,焰焰突然喷吐一道纯阳火盾,火盾泛着耀眼的金光,堪堪挡住火矢的冲击;噼啪也纵身跃起,尾巴尖的雷光骤然暴涨,一道粗长的闪电朝着凌辉炸去,逼得凌辉不得不后撤两步,避开雷电的攻击。
可这一番动静,却让海底的漩涡再度扩大,竹鸟如风中落叶般朝着深渊坠去。凌昊站在玄铁飞舟上,脸上满是狞笑:“人族废物,葬身这熔岩漩涡,倒也省了我们动手!” 说罢,他竟与凌辉一同退到安全区域,冷眼旁观竹鸟不断下坠,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就在竹鸟即将被漩涡彻底吞噬的瞬间,海底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海水剧烈翻涌,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海底破浪而出,竟是一只千年灵龟!
这灵龟的背甲足有十丈大小,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岛,甲面上刻满了金色的古老符文,符文泛着温润的光芒;它的双目湛蓝如深海,透着岁月沉淀的沉稳,仅仅是浮在海面,便让周围的漩涡都减缓了转动。
灵龟将背甲轻轻一抬,正好抵住漩涡的核心,下坠的竹鸟稳稳落在甲面上,终得安稳。
“人类修士,为何要扰乱此地的灵脉,扰我千年清修?” 灵龟的声音如沉雷般响起,震得海面泛起层层涟漪。
周横急忙从竹鸟上跳下,对着灵龟躬身一礼,刚要解释来意,凌昊却抢先开口,语气中满是傲慢:“神族取宝,岂容你这老龟多管闲事?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灵龟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厌色,湛蓝的瞳孔微微收缩:“吾在此地居住千年,从不与外界纷争,唯愿以一温暖故事,换取赤阳铁予有缘人。你们神族如此跋扈,眼中只有强权,不配与吾交易!”
说罢,它将目光转向周横,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且说说,为何需要赤阳铁?”
周横心中一松,定了定神:“我欲制作一件神宝,以为修炼之用,并不想争雄于世。”说话间,他不由得想起在青禾神苑的那段岁月—— 青禾神苑丰收时节的神田,金黄的赤灵神谷随风摇摆,李伯正弯腰收割;焰焰也配合着喷出一缕暖光,光影中浮现出王婶家的灶台,炊烟袅袅,神芝糕的甜香仿佛能透过光影飘来。
灵龟静静地看着,背甲上的金色符文渐渐变得温暖,眼中竟泛起了水光:“千年了,吾守着这片冰冷的熔岩海,早已忘了人间竟有这般温暖的景象。你的心境,比海底最纯净的灵髓还要珍贵。”
就在这时,凌昊突然指着周横厉声喝道:“休要被他蒙骗!此人身怀混沌剑,那是魔族的邪物,他分明是魔族余孽,想借赤阳铁炼制魔器!”
话音未落,凌辉的袖口突然飞出三道银色的锁魂针,针身上裹着黑色的魔气,直取灵龟的双目 —— 原来他们早已知晓灵龟厌战,故意污蔑周横是魔族,想激怒灵龟对周横动手,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甚至还想趁机夺取灵龟守护的熔岩灵脉!
可灵龟背甲上的金色符文突然暴涨,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盾。
锁魂针刚触到光盾,便被瞬间反弹,带着更浓烈的金光倒飞而去,直刺凌辉的面门。凌辉猝不及防,被锁魂针射中肩膀,惨叫一声倒在玄铁飞舟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银甲。
周横趁机展开混沌剑,剑罡暴涨,一道黑红交织的剑光朝着凌昊的长戟斩去,“咔嚓” 一声,长戟的戟尖被生生斩断:“尔等哪里是为了赤阳铁,分明是想引发灵龟暴动,借灵龟之手杀我,再趁机夺取熔岩灵脉,一石二鸟,好狠毒的心思!”
原来周横早在玄铁飞舟出现时,便察觉到舟身上的符文带着追踪的气息,知道凌昊兄弟是刻意在此拦截,所以才故意示弱,引他们暴露阴谋。
九儿见状,立刻催动狐火,在玄铁飞舟周围织成一道火网,封住了他们的退路;焰焰喷出纯阳火焰,将凌昊身上的神符尽数焚尽;噼啪纵身跃起,尾巴上的雷光化作利爪,死死缠住凌昊的手臂,让他无法再催动神力。
灵龟看着这一幕,轻轻叹息:“贪念蒙心,终究是要自食恶果。” 话音刚落,它突然抬头看向海底,语气凝重起来,“不好!熔岩流受刚才的魔气和神力冲击,快要暴动了!”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道道巨大的熔岩柱从海面冲天而起,带着足以熔化金石的高温,朝着周围扩散。
凌昊见大势已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捏爆手中的炎符,无数道赤红色的火浪朝着竹鸟和灵龟扑来:“既然得不到,那就同归于尽!” 灵龟毫不犹豫地将背甲转向火浪,金色符文再次亮起,硬生生扛住了火浪的冲击,背甲上的纹路虽有磨损,却依旧稳固。
“快!趁现在去采赤阳铁!” 灵龟对着周横喊道。周横点头,纵身跃下灵龟背甲,朝着海底的赤阳铁矿脉飞去。混沌剑在他手中泛起耀眼的光芒,剑光劈开层层岩层,赤红的赤阳铁在熔岩中泛着灼热的光芒,如同流动的火焰。
他伸手握住一块赤阳铁,入手滚烫如烙铁,皮肤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可他毫不在意,快速将赤阳铁收入储物袋中。
就在这时,凌辉突然从地上爬起,眼中满是血丝。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催动神族禁术 “化血遁”,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朝着竹鸟上的云凤袭去 ——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便想拉着云凤陪葬。
阿毛见状,突然从周横的怀中跃出,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血色流光,“嗤” 的一声,血色流光中的利刃划伤了阿毛的手臂,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它棕色的绒毛。
“阿毛!” 云凤惊呼一声,急忙祭出本命火焰。九儿也纵身跃起,狐火暴涨,将血色流光包裹其中,火焰中的净化之力不断削弱着化血遁的威力;噼啪则凝聚全身雷光,一道巨大的雷爪从天而降,撕破了凌辉的护体罡气。
灵龟也张口吐出一道玄冰寒气,寒气如瀑布般落下,将凌辉和他的化血遁一同冻成了冰雕:“此等邪术会损伤海底灵脉,留你不得!”
周横采足了赤阳铁,回到灵龟背甲上。灵龟看着他手中的赤阳铁,突然张口吐出一块淡蓝色的晶体,晶体泛着冰凉的气息,正是玄冰髓:“此物能中和赤阳铁的火毒,你炼制神宝时加入,不仅能让神宝更添温润,还能增强神宝的韧性,不易被火属性本源反噬。”
周横接过玄冰髓,对着灵龟深深一礼:“多谢前辈相助,这份恩情,周横永世不忘。” 灵龟摇了摇头,缓缓沉入海中,只露出背甲,驭着海水将竹鸟送出熔岩海域。背甲上的金色符文依旧泛着温暖的光芒:“小友的故事,足以慰藉我深海千年的孤寂。日后若有机会,可再来此处,与吾再述神苑趣事。”
竹鸟渐渐远离熔岩海域,云凤正用灵泉水清洗阿毛手臂上的伤口,再敷上特制的灵药,阿毛疼得 “吱吱” 叫,却依旧倔强地摇了摇尾巴,示意自己没事。
焰焰趴在竹鸟中央,用纯阳火焰轻轻烘暖着竹鸟,驱散着残留的火毒气息。周横站在竹鸟前端,手中握着赤阳铁和玄冰髓,眉头微微皱起 —— 凌昊兄弟虽死,可凌霄殿绝不会甘休,神族的势力庞大,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麻烦;而且玄冰髓与赤阳铁的融合之法极为精妙,稍有不慎便会损坏材料,还需潜心钻研炼宝古籍,才能找到最佳的炼制之法。
竹鸟穿过云层,天际的赤霞如剑般铺开,将海面染成一片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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