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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章 杭州将军.与朕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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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兵一涌而至,只见为首是为一众清兵首脑——杭州将军巴颜——本城最高行政长官,便是总督一干文武官员受其节制,遵从命令,不得有违。只见他气势如岳,当先率众冲了进来,马后是一众步兵,人人手中有刀,更有弓箭手弓上弦,刀出鞘,虎视眈眈,似乎大有将他们丐帮人众杀光殆尽之势,好向皇帝请功领赏,因为此时皇帝暗中出宫,驻跸江南——也便是杭州府的行宫,所以人人踊跃,个个当先,都想杀贼好领这泼天的富贵。

袁承天透过扁额依稀可见这情形,权衡利弊,丐帮想要杀出重围,胜算无多,还好他们手中有清心格格,可以要挟杭州将军巴颜放他们走人,否则便杀了这清心格格,看他们谁能担当的起这责任?所以丐帮上下并不张皇,犹以丐帮传功长老陈元龙为先,他不惊不恐,泰然自若,出得大殿,见大院之中尽是杀气腾腾的清兵不卑不亢拱手道:“不知巴颜将军此来何故?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巴颜冷吭一声,马上控辔扯缰道:“好一个反贼,见了本将军还不下跪,胆敢倨傲怠慢?”陈元龙道:“在下只是出身草莽,不懂官府礼仪,所以尚请原宥则个!”巴颜听了不怒,反而仰天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这些汉人从来倔强,不撞南墙不死心,不到黄河不落泪。——你以为本将军不知,你们私自扣押清心格格,可知这已是死罪,非但不放而且还关押这土地庙,意存不轨,似乎还想杀人。你们要知道这清心格格的阿玛可是当今的和硕亲王——皇上的王叔,而且今上是她的皇帝哥哥,如果你们胆敢伤害了她,只怕罪责难逃,非要受剐刑不可;所以说识时务者为乎俊杰,快快将清心格格交出来,否则……”他一挥手身后押过一人正是杭州分舵舵主光明福——只见他神情委顿,身上有伤,口中有血,当见到陈元龙时便低下头。陈元龙一瞬间全明白了——定是这光明福受了敌人酷刑,实在受不过,便变节矢志,将这秘密说了出来,巴颜将军才会统官军杀来。他见光明福伤痕累累,身上血衣犹在,定是在牢中受了不少苦楚,否则他决然不会变节出卖丐帮——因为丐帮之中无有贪生怕死之辈!

巴颜将军冷笑连连,说道:“只要陈长老将清心格格毫发无伤地送出来,咱们还是好朋友,我可以在皇帝面前打保票,不杀尔等,不念旧恶,可以免于刑责,否则可难说了,何去何从,尔等掂量掂量,否则事到临头可要后悔?”陈元龙冷笑道:“只要将军退兵十里之外,我便放格格!”巴颜将军闻言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将军讨价还价?”陈元龙道:“将军既然不肯,在下也是无法,咱们各自安好吧!”巴颜跃身而下,便要出战。这时他身后转出一个,只见少年英俊,气宇非凡!巴颜见状便恭身而后,神情显得谦卑之极,可见此人身份不凡;众清兵也是纷纷退后,闪在一旁。陈元龙自然不识得此人是谁?可是袁承天却识得——这不是嘉庆皇帝却又是谁?他此时已溜下扁额,来到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因为此时大殿中的众人早已走出来,个个神情戒备,说不出的恼恨——因为平常这些清兵对待百姓从来是严加迫害,从不仁慈,所以人人心中恼恨也就不奇怪了。陈元龙见此人大喇喇走来,人人敬畏如虎,心知必是个大人物,可是他此时也是豪气登生,心想自古人生不过一死,怕者何来,是以见了他也不以为尊,说道:“今日在下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便是杀了格格又能怎样?”他身后众丐帮弟子山也似地附合。嘉庆皇帝心中生嗔,面上却波澜不惊,看着陈元龙,说道:“你是丐帮传功长老陈元龙?”陈元龙昂然道:“是又怎样?”嘉庆皇帝不以为忤,因为他从来欣赏英雄好汉,讨厌奸邪小人,所以并不生气。却有一人越众而出,仗剑斥责道:“大胆反贼,见了皇……”嘉庆皇帝眼睛一闪,那人便住口不言。袁承天见了,心中暗暗心惊,原来不是别人,却是大师兄傅传书,他万万没想到大师兄会随同嘉庆皇帝南来,心中未免生疑,因为他知道大师兄为人心术不正,机谋百出,每每做事为人出人意表!

陈元龙这时也看出端倪,心想原来是嘉庆驾临,那么自己何不擒贼擒王,这样一来便可以制衡于他们;可是他又看了四下,只见他身边有四个身着侍卫服的人,气宇不凡,显然是大内高手——他们遮莫是大内四大高手铁丹青、文浩然、赵长沙和阿林保。又见他们卫护皇帝左右,显然是极为亲近的贴身侍卫,不是他们却又是谁?看来于刺杀皇帝之事决不可行,为今之计,是要挟皇帝让路,否则便杀了清心格格。他示意手下弟子将清心格格押出,大声道:“你们若不闪退,我便手起掌落要她性命,那时你们却无法向皇帝交代,识趣的话,快快闪开,否则……”他示意右手高高提起,放在离格格头顶一尺高处,作势便要拍下,只是要落未落之时,只看皇帝和巴颜将军如何反应,以为应对。嘉庆虽然心中有气,却又无可发泄,因为清心格格命悬人手,自己却不能一时失智让她毙命于此,所以只有不为外物所惑,方能应对自如,当务之急是保全清心格格的性命,而不是拿获这些仵逆乱党,因为拿获他们不在乎一时,因为来日方长,又何必计较于眼前得失;想到此处,他心平气和,喝令众官军退让,让他们这一干人走路。

袁承天也低头厕身其间,因为夜黑所以众丐帮弟子只顾着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之中竟多了一人。当陈元龙押解清心格格走过嘉庆皇帝面前时,她忽然张口咬向陈元龙的手背。这下突然之举,当场众人谁也未料到,一向柔柔弱弱的格格竟会做出此种惊人之举,不觉都惊呼出声。

陈元龙但觉手背生痛,不由便松手。清心格格脱了掌控,又复自由,便提足飞奔。陈元龙岂能让她得脱,因为她一旦脱离掌控,丐帮这些弟子今夜只怕全得丧命于此,否则谁都难已幸免,所以只有全力施为,不能让她走脱,毕要时宁可伤其性命,所以他见机的快,不待众人反应,已然撑足而起,跃身向清心格格后背一掌拍去。忽然两个声音响起,“休伤格格?”一个声音是嘉庆皇帝所说,因为他关心这位情逾兄妹的王府格格;而另一个声音则是袁承天所发声,因为他实在不愿意清心格格多受伤害,所以不加思索,跃身而前,中食二指并拢运劲指出正是“乾坤一指”中的“日月倒悬”指风上下翻飞袭向陈元龙所拍出那一掌。

陈元龙实未料到有人出手如风,风到之处力有千钧,不可撄其锋,只有避让。所以他身子往后跃去,身子尚未站稳之时大内四大高手已欺身而近,东西南北夹击之下,陈元龙一时顾此失彼,一个不留意被铁丹青一掌拍中后背;其后阿林保恼恨这陈元龙适才出言无状忤逆今上,便右腿扫出当陈元龙击倒在地,其实他虽名列大内四大高手,其实心有不甘,鄙视其余三位汉人,因为在他眼中汉人虽下属,而满洲人才是主上,所从他从来便和这三人不对付,表面虽也和和气气,心底里却是不服,可是谁教人家武功胜过自己,不由得你不服。今次他踢倒陈元龙是决不留情,势要在主子面前挣回面子,否则可不心甘,所以出尽平生之力。陈元龙小腿骨折,一时不能起立。忽喇一声有几名清兵拥来将他缚住。他恨恨回头看了一下袁承天心中暗恨都是你出手,否则我便可以带领弟兄逃出生天,现在……忽然身后传来丐帮弟子惨烈的叫声,只见清兵焉也狠毒,万箭齐发,将一众丐帮弟子射成刺猬,命丧当场。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以全名节,可说他们忠义千秋,不枉身为丐帮弟子,地下相见丐帮前辈亦不汗颜!袁承天此时心中悔恨,都是自己无心之过,害得丐帮弟子身死殆尽。陈元龙虽绳索在身,但是眼见弟子死亡,不由得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东突西撞竟而将几名清兵撞翻倒地。巴颜将军见状大怒挥刀便向他肩臂砍落。如果一刀砍重,这陈元龙非立毙当场不可。袁承天岂能由他杀戮,跃身挥掌荡开他手中腰刀。陈元龙见了并不感激,反而怒斥道:“谁要假惺惺卖人情!”袁承天知他恼恨自己适才出手害他被虏,可是那是情非得已,因为格格命在旦夕,难道要他看着清心格格亡命于掌下,而无动于衷,焉有是理!

袁承天并不多做解释,回掌荡开一个圈子,看准时机拿他肩臂,义无反顾,道声“走。”跃过众人头顶,待落在地上,又自展动轻功而去。虽然此时背后万箭射来,袁承天却不后看,右手圈出向后挥动,将来箭一一拔落,又自提气,奔出里许,来到一处山坳,只见有溪水流动,两人方自停下。袁承天不无愧疚道:“陈长老,都是在下一时失查,以至害得丐帮弟子死亡殆尽,都是我之过,陈长老如果你心中有气,你便惩罚于我!”

陈元龙此时目中有泪,心中悲痛,无以复加,说道:“袁少侠你只为清心格格,无心之下却害死了这许多人,你内心不愧疚,他们一个个都是肝胆昆仑的好汉子,从来嫉恶如仇,见不得世上不平之事,本意施展拳脚去杀清兵,可是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不可谓不伤人心!袁少侠你是袁门少主,自是有所作为,我们丐帮只是草莽英雄,上不得大雅之堂,所以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此别过,他日相见再叙恩仇。”他说完此话,也不顾袁承天什么反应,便自起身拍了拍手掌,口中兀自说:“由来家国多离恨,偏是此中英豪多!我来问讯江湖道,皇图霸业在胸中!”袁承天抬头再看时只见他转过山恋,消失于苍茫之中,只有余音袅袅,仿佛他心中块磊难消,也许心中还在怨恨这袁承天。

清心格格见袁承天携那陈元龙而去,而皇帝哥哥竟不说言阻拦,由他们二人扬长而去,心中觉得不快,可是也无法开口问询。嘉庆皇帝岂有看不出格格心思,他看着黑夜苍茫之处,不无感慨道:“这位袁少侠总是急人所难,从不为自己安危着想,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古来的侠客也不过如此,想那荆轲也只不过为了报答君上,非是为天下民众而想,而今这袁少侠却侠肝义胆,敢与朕争一日之长短,不是英雄而何?”巴颜将军听皇帝极口赞扬这位姓袁的少年,心中不快,心想他也只不过是个平常之人,也未见有惊人艺业,何来英雄之说,皇上对他难免有夸大其词之嫌,岂难道他汉人英雄了得,我满洲巴图鲁便不如他?嘉庆皇帝见他神情中透着不以为然的神态,知他所想,幽幽说道:“当年镇守辽东的袁崇焕袁督师你大约知道吧?”巴颜自然知道。嘉庆皇帝又道:“当年他镇守辽东,让我满洲巴图鲁不得前进,还是后来皇帝召他入京于他死刑,自此辽东无大将,我军长驱直入,南征北战,得有天下。其实就事而言,这袁督师确是神勇无敌,广有良谋,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有岳武穆之能,似乎远迈前代,犹有胜之,是为不世出的英雄豪杰!在世人眼中他定是一位天神一般的人物,体高臂大,虬髯大眼;其实不然,他面如冠玉,犹胜女子,而武功却是惊人!”巴颜将年听皇帝口中对他推崇有加,不免插口道:“岂难道我满洲人中便没有这样不世出的英雄不成?”嘉庆皇帝道:“那也不尽然,只是如他这般文武全才的却少。你可知适才那少年是何许人也?”

巴颜将年坐镇杭州,那有机会去理会江湖中事,自然并不识得袁承天。嘉庆皇帝又道:“适才那少年便是袁督师后人——也便是当今的袁门少主——袁承天!”巴颜将军这才动容道:“原来他是袁门少主,我道他竟有如此胆识。”这时清心格格走来,并不说话,因为此次她偷偷溜出将军府,只为着出走,心中依旧记念着袁大哥,虽然不知他去往何方,但是依稀听将军府的侍卫提及过袁承天,似乎驾舟出海寻找什么宝藏。岂知她前脚刚出将军府,嘉庆皇帝也密潜出皇宫大内,带同上官可情回转杭州,——因为近来不知为何上官可情日渐消瘦,饮食减少。嘉庆皇帝便问她何故。她只推脱是喂口不佳,不想多吃东西,然而嘉庆皇帝察言观色,见她心口不一,因为有时一个人托颐痴痴看着窗外院中的海棠树,一时发怔,有时连他问话也是不知,便知她心念故土,心想:莫如自己送她暂回江南,这样她也不会因思生病了。

他送上官可情到了杭州城外,便命侍卫卫护安全送至家中。上官可情一族在江南也是大族,因为昔年上官世家可是武林中赫赫有名,只是因为二叔上官致远暗中有反清复明人士来往,所以受到清廷查察,以至后来没落,幸好朝廷不予追究,否则诛连甚广;其实非是朝廷仁慈,因为嘉庆皇帝口谕不得为难上官世家,所以有司衙门便不予理会,饶是如此,家族事业从此凋零,不再过问世事,对于什么家国大事也就淡忘的多了。

他安顿好上官可情,便住进杭州行宫。杭州将军巴颜不敢对其隐瞒,将丐帮长老陈元龙挟持清心格格之事全情回禀。嘉庆皇帝自然关心清心格格安危,所以便随巴颜将军一干人等前来,当他见到袁承天时,心中不由一动,待要说话,只是无有机会,所以只有眼睁睁地看他离去,总觉得心中空索索地一无是处,想要挽留却又不行,大庭广众之下有失体统,所以只有隐忍心中的思念,看着袁承天携那陈元龙而去,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袁承天看着陈元龙走去,心中也是失落也多,心想虽说丐帮弟子不是自己所杀,其实也是间接死在自己手上,可说难辞其咎,心中总是不安,今又见陈元龙愤然而去,恐怕袁门和丐帮的梁子从此便结下了,纵然自己解释万千也是无用,因为人家根本不听自己解释,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呆呆地坐在山石之上,看着对过的花花草草,忽然感到人生无常,终古长青,日月终古不变,在天宇中的轨道运行,各个星座各司其职,所以才不致于混乱!

夜已深,四处虫鸣不己,叫得人心聒噪。他起身转过一处山坡,往下一望只见是一处处军营,是驻扎杭州的步兵统领军营,护卫周城安全,受杭州将军节制。闪目之间,隐隐可见兵营人马调动,本来无异,可是袁承天心中好奇,心想刚刚他们攻打土地庙的,怎么现在又在调动兵马,甚是可疑,便借夜色跃下山来,悄悄掩进。待得进前,他见一名兵士去小解,便点他穴道,将之拖到僻静之处,脱去衣服,自己穿上,又自潜回军营,抬眼之间只见一座大帐甚是威严,帐门前站立着十几名持械官兵,个个神情谨慎,戒备在心,可见帐中有非常人物,非是等闲之辈。袁承天正想如何生个法子潜进帐去,一探究竟,否则心中总是存着疑惑,不能释怀。可是看看又无法可想,忽然他见草丛中一动,仔细看去却是野免,不由计上心来,欺身而近,出手如电,拿捏在手,不让它叫嚷,然后将它放在大帐背影处,然后右手一指,一枚石子打出,正恰击在它的腿上。这兔子吃痛,便毫无目地窜出。在众人全神以备之时,猛不防有东西窜出,都是吃惊不小,不由自主持械奔去。袁承天心中一喜,欺身而近,透过帐篷缝隙可见帐中有三个人正自说话。这三人袁承天都认得,居中而坐的是巴颜将军,下首却是白一平和傅传书。袁承天心中暗暗吃惊,因为白一平可是多铎王爷的心腑之人,可是多铎从来都委以重任,他一向在王府效力,而今却出现在杭州军营,事有蹊跷,必有所因,看来此事决不简单,更况且还有大师兄傅传书厕身其间,更加不同寻常,自己可不能置手不管,师父不在人世,师兄便没人束缚,他便任意所为,自己可不能见大师兄行那忤逆之事,自己一定要规劝他归正途,否则将来只怕是万劫不复!

他瞥目只见大帐之侧有一茂盛的梧桐树,此时枝叶繁茂,人隐身其间绝难发现。他抬脚跃身而上,刚刚隐藏起来,远处脚步声响,适才那几人追赶兔子回来,只见一名兵士手中提着一只四腿乱蹬的兔子,正是袁承天所放的那只兔子。另一个兵士则骂骂咧咧道:“兔崽子让老爷们好追,今个儿晚上非炖了你不可!”袁承天心想:这兔子于我有功,可不能让他们吃了。他手指弹出一枚石子飞出正击中那名士兵的手腕,他不由得吃痛,松开手来。这兔子便脱离他的掌控,如飞而去,瞬间逃之夭夭,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名士兵见兔子逃了,心中有气,只是奇怪是什么物事击中自己手腕,因为黑夜之中谁也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击打,所以都是心中狐疑。因为梧桐树枝桠开散,更兼树上虫叫,既便有些响动,也不被别人发现。袁承天屏住呼吸,凝神听帐中三人说话!

巴颜说道:“白掌门你此次不还千里而来,定是奉王爷敕命!”白一剑道:“王爷本来的意思是修书一封让五百里加紧快马送来,可是又实在担心路途之上出了纰露,便得不偿失,所以思之再三,便委派在下前来江南传达王爷的意思!”巴颜道:“王爷的意思?”白一剑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王爷宽宏大量,志在天下。说句仵逆的话,当今少年天子毫无作为,在朝堂之上形同儿戏,事事捉襟见肘,实在不堪,可以说是德不配位。其实王爷英明天纵,更况且与大行皇帝又是弟兄,如果天子的宝座让他来做,执掌乾坤,那么朝廷又是一番景象!今次王爷暗中得悉皇帝私自出宫,为着一个汉人女子而来江南,放浪形骸,那还有皇家一点典范,可说有失体统,不是天子所为,以后如果还要这样胡乱行事,只怕天下大乱;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让他在杭州城中……”他住口不言,下面的意思不言而喻,自是要巴颜将军弑君妄上。巴颜将军听得脊背发凉,热的天却是冷汗直冒,这也是诛灭九族之祸事,成功与否自己都难以独善其身,所以一时低头不语。

傅传书道:“巴颜将军,行大事何拘小节。当年李世民还杀兄害嫂诛杀侄儿,可是后来还不是一样成为一代明君,所以以在下之见,当断必断,否则毕受其害。在下这次进京面见王爷,受他指示携助将军完成此事!事后将军可是大功一件,爵位指日可升,不强似这将军之职。”巴颜犹自拿不定主意,面露难色。

这时白一平道:“咱们在他上船离开杭州时,船行运河授意他人凿穿大船,让他自生自灭,尸沉大海;既使将来事发也决然查不到咱们头上,将军只消派得力之人去做这事,你却不消动手,这件事做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好!”巴颜听了也有些心动,心想:自己如果不遵从多铎王爷的吩咐,只怕将来也难有善终,因为自己与闻这机密,王爷又怎肯放过自己,所以思量再三,只有破釜沉舟,冒险一试,成功得失全看天意。于是三人便击掌为誓,又自歃血为盟,以后谁也不可以反悔。巴颜起立身形,伸手拿起竹筷,一折为二,说道:“咱们须当保守这秘密,如果谁胆敢说出去,便如此筷,一折为二,不得善终。”白一平和傅传书也都附和称是。

他们的说话袁承天听得真切,心中大惊心道这多铎王爷焉也胆大,竟要谋逆君上,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祸,古往今来凡是有此野心的人似乎无一有好下场,个个不得善终,只是心恨这大师兄傅传书竟投靠于多铎王爷,而且授命要弑命于君上,这殊非光明正大之举,纵使师父在世时也不会使此卑鄙手段,从来要光明正大,要对方输得服帖,心无怨言;可是而今大师兄误入迷途,与恶人为伍,如同与恶人交如入鲍鱼之肆,自己可要力挽狂澜,绝不能让他一错再错,否则可真的万劫不复,纵使他死也是小事,可是昆仑派的名节岂不遗恨于后世,自已又怎能眼见昆仑派声威毁于他一人之手,而无动于衷?

大帐之中三人密谋,又岂会想到树上有人。白一平和傅传书辞别巴颜将军,走出大帐,看了看军营中的士兵,便头也不回大踏步出了军营。袁承天心想自己可要劝说大师兄回头是岸,千万不可以做那忤逆之事。他趁巡视士兵精神疲惫之时,偷偷溜下树,不疾不徐地跟在大师兄身后。只见他在城中东转西转,不一刻来到座院落,推开院门,只见院中花木清香。他径直来至中堂,只见一美人背对着院子,托颐想着什么?他走进来时,不经意地咳嗽一声,这才打断她的深思。她转过头来,见是傅传书又自回头不再理会于他。傅传书冷冷道:“格格让你失望了,你以为是袁师弟来了?只可惜你和我的袁师弟永远都不可以在一起,要知道你是将军府的人,如果额驸海查布知道么?你猜他会怎么做?”原来这屋中的女子正是清心格格,她听傅传书如此说话,气得花容失色,斥道:“你敢?你不怕我让皇帝哥哥杀你?”傅传书桀桀笑道:“只怕未必能够,须知你皇帝哥哥也自身难保?”清心格格脸显惊骇,颤声道:“你勾结朝廷命官要谋害我皇帝哥哥不成?——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傅传书听了并不恼怒,反而嘻嘻笑道:“格格你又何必发怒呢?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你又何必心心念念于袁师弟?他是袁门少主——朝廷缉拿的忤逆乱党,罪在不赦!格格你如果一味要和袁师弟在一起,旁人似乎也管不了太多,不过你不要忘了,你阿玛可是杀过不少袁门弟子,他们袁门可是记着这仇恨的!既使你和袁师弟不畏市俗可以在一起,只怕袁门中的几位堂主也是不答应;——所以我劝格格你莫要与我袁师弟厮混在一起,因为一定不会有善终!”

清心格格听他说这话,冷笑道:“便是死我也情愿,你又何必假惺惺做好人。”傅传书此时醉意上来,意识形态有些不受控制,又自狂笑起来,张牙舞爪向着清心格格扑来,口中犹自叫道:“我傅传书得不到的,他袁承天也休想得到!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他此时有些癫狂,在他内心之中一切祸根原由全是这个小师弟招惹的——否则何至于爹爹赵相承和娘亲白莲花双双殉命而去,在他看来似乎一切罪责全是袁师弟之过,所以一直记恨于心,不能忘怀!所以无时无刻不伺机要害这位袁师弟生不如死,否则难以心安!

傅传书一爪拿出,正抓住格格的肩臂,只听嗤地一声,衣服碎裂。她冰清玉洁,肤如凝脂的肩臂暴露在眼前。傅传书脑子一热,右手拿她腰际,要行无礼。格格本来对这位傅传书心生厌恶,因为他本性就恶,怎如袁承天坦坦荡荡,行为无私,甚为豪迈;二人虽师出同门,然后性情人品都有天壤之别,一个是忠义乾坤,心念天下苍生;而另一个却心存诡计,机谋百出,行为不端之辈,让人感慨这赵相承一世英雄,却有子如此,实在是不孝,而且有辱先人。在武功而言,清心格格那里是傅传书的敌手,不出十招,已是左躲右闪,落于下风,但是也不让他得逞。渐渐被迫至屋中大柱之旁,再无躲避之处,似乎只有就虏,再无它法。傅传书见她娇喘吁吁,似乎再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他逼近,这时一个念头闪现脑海,他若然再行逼近,我便咬舌自尽,也不能让这奸人得逞,否则对袁大哥不住。

傅传书见她神情悲苦,蛾眉之间尽显愁容,大有一死明志,便跃身欺近,伸手点她穴道,让她不能自行了断。傅传书阴侧侧笑道:“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我可舍不得杀你。”说着他轻佻地用手捏了一下格格的下巴。清心格格虽然穴道受制,身子不能动弹,但是却能说话,气道:“你这奸贼,敢动我无礼,可知这已是死罪。快放了心,或许有生路一条,我自会向皇帝哥哥求肯,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傅传书故作姿态,说道:“我好怕,格格你猜我如果此时杀了你,会不会有人知道?”清心格格听了反而不怕,反问道:“如果你杀我,我皇帝哥哥知道定会将你昆仑派上下诛杀殆尽,你这掌门只怕也在劫难逃。”傅传书冷吭一声道:“那也未必,因为只怕你皇帝哥哥也活不太久,你们地下相见也不后悔;只是格格今日你应与不应,我都要一亲芳泽。”他说罢便要无礼。清心格格便要咬牙自尽。

傅传书忽地中食二指点中其颊车穴,让她不能够自尽,然后呵呵冷笑道:“袁师弟得不到的,今日我却意外得到,哈哈……”他得意地笑。仿佛他欺负别人便内心开心的紧。清心格格则无能为力,眼见得恶人便要行无礼之举,而自己却只有眼睁睁受辱,不觉万念俱灰,心中只一个念头:承天哥哥,清儿对你不住,待我一得自由,便自尽自证清白。傅传书则更加肆无忌惮地狂笑。

他刚要去解衣带,忽地平空一道指风袭来,迫得他倒退连连,几乎站不住脚跟,便要跌倒,心中诧异:这不正是昆仑派的内功心法么?有如此之功力的人,放眼昆仑派只有袁师弟可装与我相比,莫非……他抬头再看,只见袁承天正在面前,不嗔不怒,不喜不悲,但是却威严尽出,大有一派掌门之风范,隐隐远迈昆仑前代掌门,虽然心中恼恨,却也不得不佩服袁师弟这份武功。

袁承天不再容让,而是直斥其非:“大师兄,你何苦自行下贱之事,又且与人合谋要弑君凌上,那是忤逆大罪,你将昆仑派置于何地?你将昆仑派众门人弟子置于何地?你又将师父和历代掌门的声誉和令名置于何地?——你只为一己之私,而行这乱臣贼子的行为,实在可耻,而且可恨!师兄,你悬崖勒马,犹为未晚,否则可难说了。”

傅传书不以为然道:“我自行我事,却要你管?你是昆仑派掌门还是我是,再者我已将你逐出门墙,你已不是昆仑派中人,所以昆仑派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兴衰荣辱我一人自会承担,却用不着你来说话。”袁承天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答应师父要卫护昆仑派声名,决不让不孝之徒毁了昆仑派——师父早知你野不小,所以早先便嘱托我小心在意,因为昆仑派不能败在一个奸邪之辈手上。”

傅传书道:“从来的英雄都多杀人命,心狠手辣,试问谁给你讲仁义道德了,还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岂但是我,便是江湖中那些所谓名门大派的掌门又有谁是一尘不染,洁身自好的?”袁承天见大师兄心志已坚,非要行那逆之事,这真是忠言逆耳,他全然听不进去。傅传书又道:“师弟,拿来!”袁承天道:“什么?”傅传书道:“你背后轩辕神剑!”袁承天大声道:“这轩辕神剑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再者这轩辕神剑便是我袁门所有,岂是你所能拥有?”傅传书道:“你说交与不交就是了,何必聒噪?”袁承天道:“有本事你来拿。”傅传书道:“好的很啊!师弟你也长本事了,先前唯唯喏喏,而今也敢顶撞人了。”袁承天道:“懦弱不是我本性,高傲从来不自由!”傅传书见言语不能打动,只有硬抢,只因他内心有更大的野心,觊觎天下之心,并不满足于一派掌门之位,也想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手握四海,吞吐天下,指点江山之一日!袁承天又不是他蛔虫,又岂知他这不臣之心,只以为他觊轩辕神剑中的倾国之宝藏!

傅传书左掌拍来,右掌不停,亦从右边拍出。袁承天无意伤害大师兄,因为他从来念着师父的恩情,所以并不拔剑相向,而是后退一步,避让开去。傅传书此时魔又起,经脉气道内息已是乱走乱撞,搅得他又自性起,全然不念昔日同门之谊,极尽能事要杀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师弟。清心格格乍见袁承天来到,又惊又喜,惊之在于可以见到袁大哥,喜之在于可以免了被其欺负,更加有望将这傅传书恶贼绳之于法,否则难消胸中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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