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聚居地
“和风。”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距离地面只剩下几米的林宇非，身体忽然漂浮起来，几个盘旋之后，缓缓地落在地上。
是羽仙舟。看到林宇非落地，她也撤去风术，和众人一起来到林宇非身边。
“嘶！”
几声抽气的声音响起，所有年轻人们都脸色煞白，吓的。
此时的林宇非双眼紧闭，早已昏迷过去，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
双手齐肩以下和双脚脚腕以下的血肉已经不见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肩头和脚腕处都是鲜血淋漓。全身上下无处不是鲜血和缺口——是的，是缺口，皮肉不是卷起，而是像被什么完全磨碎了附着在皮肤的表面。
“这是在强酸里泡了一遍吗？”亦枫喃喃道。
“呕……唔！”
这是石玲。小姑娘本来是被林枫拉住了的，终究耐不住好奇上来看了一眼，立刻捂着嘴跑一边去了。
“让一下让一下！”叶枫的声音响起，跟着便出现在了跟前，看到林宇非的惨状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他终究没忘了自己该干什么，立刻将手覆盖在林宇非胸口处，掌心绿光闪现，开始治疗起来。
看着林宇非的伤口开始慢慢地恢复，张宇初松了口气，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然后出现在百米之外。
“来。”他低声道。
细微的、肉眼不可见的电流散开，想着四周散逸而去。几秒种后，一个笼罩整片战场的微磁场在他周围形成。随着他的低唤，几片灰白色相间的羽毛从几个地方晃悠悠地漂浮起来，缓缓地聚集在他面前。每支羽毛的根部，都已经有一小撮肉团在缓缓蠕动。
“真顽强啊！”
张宇初低叹一声。他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身前一丛细小的雷电出现，将这一撮鸟羽团团包裹。光芒一个闪烁，电光消去，细微的灰尘落下，有一点微不可辨的莹蓝色光点漂浮起来。
挥手之间，一张细小的符纸出现，将光点收纳起来。
“治好了？”张宇初忽然问了一句，然后才回过身。
身后站着的是叶枫。他有些拘谨地向张宇初行了个礼才道：“伤势已经好了，就等他恢复意识就成。”
“嗯。”张宇初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是低头把玩着那张符纸。
“还有事吗？”
“呃……”叶枫忽然扭捏起来，左顾右盼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视线手中不离那张符纸。
张宇初忽然轻松起来，眼中多了一丝笑意。他忽然将符纸扬了扬：“想要这个？”
叶枫又扭捏了一会，终于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念头，咬牙道：“想！”
张宇初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叶枫。
在这道门第一人的注视之下，叶枫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慌忙解释道：“我可以交换！虽然不知道我能拿什么……来……”
下一刻，目瞪口呆的叶枫手忙脚乱地将张宇初抛过来的符纸接住，然后珍而重之地收好。正要道谢，张宇初的身影却早已不见。茫然之间，耳边传来了张宇初的传音。
“正一鬼谷同气连枝，这个给你也无妨。只是我暂时不会传你解放之法，你也不准去向任何人问询。你要记住，这是化神极境的妖兽，已经极端接近灵兽的级别。凭你现在的修为是无法收服的，强行释放只能反受其害。什么时候你突破归阳境，符纸上自会出现解放之法。好自为之吧！”
叶枫呆呆地听完，又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然后他将符纸又拿出来，仔细地端详半晌，又收起来，看着远处出神。
“我了个去，归阳境，我得练到啥时候去啊……”
耳边是密集的响声，如同不久前飞过去的雀群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更加尖锐，也更加密集。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白。
当声音大到完全不能忍受的时候，脚下忽然一空。
四周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散去，转眼便是绝对的寂静。
眼前的景色，他完全不陌生。
完全纯白色的通道，尽头是一个隐约的身影。
如今他已知道那个身影是谁，所以完全没有半分焦躁，也没有半分慌张。他就那么安静地走着，一直到终点。
果然还是自己。
林宇非缓步走到那个人面前，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近在咫尺的脸。
“你又来了。”他说。
林宇非一惊。这一次，他居然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伸向那个人。和以前一样，他的手在几乎触摸到那人的时候被挡住了。
屏障还在。
“能听到我说话吗？”林宇非试探着问道。
“我一直都能。”声音传了过来，没有任何被阻挡的距离感，就像两个人在面对面说话，“只是你拒绝听见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林宇非呆愣愣地问道。
“这要问你自己。”那个人的声音在林宇非耳边回荡。这次林宇非终于确定了，那人的声音和自己是一样的。
“我怎么知道！”林宇非忽然有些焦躁。从遭遇第一次妖兽到现在，自己几乎每经历一件事，都会产生一些新的疑惑。现在连一个虚幻的梦境也要给自己些麻烦吗？
“我不是虚幻的，你也不是。”那个人忽然道，“相见或者不见，取决于你自己。”
“我想见就能见吗？”林宇非道。
“问你自己。”
“你是谁？”
“我是你，也可能不是你。”
“能不能不要打哑谜了！”林宇非忽然暴怒起来，“每个人都在和我打哑谜！每个人都告诉我你将来会知道的，只是你现在不能知道！我现在就要知道！我现在就要见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宇非怒吼着，再次迈步向前。理所当然的，他再次被挡住。但是这次他毫不退让，拼命挣扎着向前迈步。
“你总会知道的，”对面那个叹息一声，“当你想要知道的时候。”
“我现在就要知道！让我过去！”林宇非怒吼着，向前迈出的一部拼命地踏向地面。在距离地面还有不到一寸的地方，屏障的力道忽然变大！他再也支持不住，被巨大的弹力反弹回去，沿着通道飞速后退，越来越远。
视线的尽头，那个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林宇非的情绪，也随着距离的拉开，越来越平静。
纯白，然后纯黑。
“醒了醒了！”耳边有人欢呼，“师哥醒了！”
是叶枫的声音，欢呼着越来越远，看来是跑远了。
林宇非努力地睁开眼睛。视野里光线陡然增强，然后恢复正常。视线里围着一圈人头，中间看出去，是一株参天巨树。背靠大树站着的，是一张素白色的脸孔，此刻也正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说话的是石玲，小姑娘伸手拍拍胸口，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我们都以为你要一直睡下去呢。”
“谢天谢地，醒了就好！”林枫站在石玲旁边，看上去像是在拜佛。
“你小子可真行，养气极境灭了个化神极境，够吹一辈子牛了！”说这话的是葛同山，见林宇非醒来，立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声赞叹。
林宇非没有说话。他躺在那里看着天空，定了定神后，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是个牛人！”羽仙舟伸手在林宇非肩上拍了拍，“我手机号还记得吧？出去记得加我啊！”
林宇非愣愣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早已破破烂烂的外衣，不由得苦笑一声：“都被毁了。”
“真是个破坏大王！”羽仙舟抱怨一声，随手有事一张纸递了过来，“这次别再弄丢了啊！”
林宇非愣愣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目光投向靠树而立的玄如。
然后他就呆住了。
此时的玄如居然换掉了她那一身太极服。上身白色的长袖t恤，下身是一条灰色的束脚卫裤，头发简单地向后束着。一改之前的古朴装扮，此刻的玄如，怎么看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运动少女。
“原来那身脏了，这是我的衣服，没想到挺合适的。”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林宇非惊醒过来，是羽仙舟，她完全没有顾忌，将头伸到林宇非耳边，小声道：“怎么，以前没想过师姐这么美吗？”
林宇非慌乱地摇头。羽仙舟也没继续逗他，笑了一声就走到了一边，顺便将凑过来的石玲也拉走了，只留了林宇非一人。
被羽仙舟这么一逗，林宇非忽然有些不敢直视玄如了。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下来一些，将目光停在玄如身边的一株不知名的花上。
“师姐，你……没事吧？”林宇非低声问道。
“无妨，”玄如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伤势不重，当时就让叶师弟治好了。”
“哦……哦！那就好。”林宇非语无伦次，目光死死盯着那株不知名的花，“还有……呃……之前谢谢你啊，师姐。”
“不客气。”
“哦。那我没事了，师姐你忙。”林宇非终于说完自己想说的，道过谢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也不是很忙，不用急着走。”
玄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是那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声调让林宇非身子一僵。
这不是师姐吧？师姐怎么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话？这是在调戏吗？
一瞬间林宇非甚至起了这样的念头，不过瞬间就被他否掉了，太荒唐。
“师姐你还有事吗？”林宇非努力地定了定神，一脸若无其事地转头问到。
玄如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一如她往日的样子。可是林宇非如今也不是弱者，精神力强绝的他，注意到玄如嘴角带着的那一丝笑意也不是难事。
“没什么事。”玄如忽然笑了笑，“老师让我等你醒了就过去一下。现在你醒了，我也该过去了。你先休息。”
话音落下，玄如身形闪动，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视线里。
林宇非又呆住了。刚才玄如那一笑，完全打破了之前的印象，如同高山上的风雪初晴，雪莲花一夜怒放。
他的心里，忽然就有些雀跃起来。
“师哥你一个人乐啥呢？”叶枫的声音响起。林宇非吓了一跳，猛地转身。
“啊！”叶枫也被林宇非飞快的转身吓了一跳，“师哥你咋了？我没那么吓人吧？”
“没事，在想一些事情。”林宇非定了定神，“有事吗？”
“哦，我来叫你的，老师叫你过去。”
“哪边？”
“我带路，”叶枫说着，拉着林宇非向一个方向走去，同时凑近林宇非低声道：“老师看起来很生气啊，你当心点。”
“我知道，谢了。”林宇非低声回答。
他没有意外。听到叶枫的话，他心里立刻明白了是什么事。只是做也做了，他又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有什么责罚也只能受着了。
“对了，”林宇非忽然想起来，“我睡了多久？”
“两天吧。”叶枫道，“其实你伤早好了，听张真人说你是精神力损耗过度，所以我们都没去打扰你。现在怎么样？好了吗？”
“没事了。”林宇非低声道。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出了有半里多的距离，来到一片空地上。这不是他们之前战斗的那一片，但是地上好多树茬，断口都是新的，看来也是一片战场。
“这两天张真人出去了几趟，又救回了一些人，现在我们这边可热闹了。”叶枫喋喋不休地说着，“陈一刀他们几个也过来了，还有别的几拨。嗨！”
叶枫最后一个字在和别人打招呼。擦身而过的是茅山上清的左倾晨，也向两人笑着点点头。林宇非记得这位还是败在叶枫手下的，当时好像情绪挺激动，没想到现在两人居然这么熟络了。
两人到聚集地不过百余米，一路上叶枫不停地打招呼，看起来似乎是无人不识的样子。至于林宇非，其中六七成的人，他都不认识。也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个方面自己和叶枫的水平，就像两人实力的对比一样悬殊啊。
只是短短两天时间，聚集到一起的人已经有几百人。这些人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片方圆不过里许的地方，立刻便热闹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村庄。而事实上，这一路走来已经有了成片的树屋，一看就是叶枫的杰作。
“怪不得你这么受欢迎。”林宇非感叹一声。
“嘿嘿！”叶枫笑了一声，“要多利用自身已有的资源嘛！”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巨大的树屋前。这个屋子被圈在几株大树中间，从外面目测，里面至少有一个小型会议室那么大。
“师哥你进去吧，没我什么事，我就不去了。”叶枫说了一句，转头便离开了。
林宇非看着叶枫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座看起来也很大的树屋门口，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屋。
然后他就愣住了。
屋子里，居然真是一个会议室。当中摆了一张椭圆形的大树桩作为会议桌，周围一圈摆着的，也是一圈树墩。
这显然是叶枫布置的。虽然材料简陋，可是这个布置方式，显然是现代会议室的布置，而不是传统的厅堂。此刻桌旁坐着几人，都是各派掌门或者名宿，张仲坚和葛同山也在。五派中张宇初和云还是在的，此外还有全真筑一清和茅山上清的凌虚子，只缺了一个茅复开。众人此刻正在激烈地争论什么，
张宇初和张仲坚葛同山等人都感觉到了林宇非的到来，不过看起来也顾不上招呼，只有张仲坚点头笑了一下，向角落里的几个树墩指了指。
林宇非无声地点点头，自行到一边坐下，静悄悄地等待着。树屋里除了会议桌那里，其他地方都很安静，大人物们的说话声很快传了过来。
“找不到边界。结丹境以上的弟子和长老们都排出去好几天了，传回消息的寥寥无几，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张宇清正在向张宇初汇报着什么，“遇到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多，也不知……”
“通知所有能通知到的人，再向前走一天，一天后无论有没有发现都立刻返回。”张宇初道，“壶公符是最古老的世界法宝之一，这里有独立的时间规则。妖兽们成长了多久谁也不知道，在外面的时间越久风险越大。”
“知道了，我这就去。”张宇清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善珍，白岩。”张宇初又叫道。
林宇非在出入龙虎山秘境时见过的善珍先生和白岩先生，立刻来到张宇初面前。
“这是各派参与守夜的名单，”张宇初将手里的几页纸交道善珍先生手里，交代道：“你们两个去安排一下，优先安排我宗弟子。”
“是。”善珍先生答应一身，和白岩先生转身离开。
“张真人。”有人叫了一声，是茅山上清的凌虚子。他皱着眉头道：“刚刚得的消息，如今此处聚集的各派修者以及散修合计四百四十六人，已发现并传回消息的有一千一百三十人，合一千五百七十六人。此次罗天大醮的总人数加上贵宗人数合一万两千零三十人。如今已知幸存的人数，只有一成多点，形势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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