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青又住院了，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比之前还要严重。
当天夜里纪淑英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明显是哭过的，李伯山的面色也很沉重，眉心一直紧绷着。
“情况不好吗？”冯艳红也很担忧。
“不太好，但不会有生命危险，恐怕得住一阵子医院了。”
李伯山心里很难受，这个病，离不了药，治也治不好，伯青承受的那些，他们谁也帮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咬牙强撑。
“住一阵子就住一阵子，就当是调养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冯艳红想尝试安慰他，可自己的眉心也拧了起来。
“嗯，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们等伯青出院了，咱们再搬家......”
李伯山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淑英抢了过去。
“搬家跟伯青住院没什么冲突，你们能早些搬就早些搬过去，躲那两个祸害远点儿，没完没了的，万一有个冲撞那可就是大事儿。”
“你那边离医院也不远，家里装上电话，有事随时都能联系。”
“我给你爸打过电话了，他想过来一趟，回头你明天把被子再拿出来晒一晒吧。”
纪淑英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嘱咐过李伯山，又温柔地笑着对冯艳红说道：
“你就啥也别管了，妈和他们兄弟俩来回跑就行了。”
冯艳红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李伯山临出门的时候，冯艳红又塞给他了一千块钱。
“你拿着备用。”
万一有什么事情，这一千块钱能顶大用的，李伯山也没有推辞，将一千块钱收进了外套里衬的兜里。
“你好好在家，早早睡，我把妈送过去，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
冯艳红没跟出去，晚上躺在床上心里还是很难受，有些事情大概就是重来一次也没有办法改变结果的。
伯青的病就是其中之一，医药学发展需要时间，但他的病情，未必能够等到那个时候......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冯艳红想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天不见亮就醒了，李伯山一晚上都没回来，看样子情况也不是很好。
她起身出来洗漱的时候，李伯松已经进了灶房。
冯艳红主动揽过了做早饭的活儿，让李伯松烧火打下手。
早饭做好，李伯山也进了门，浑身的疲惫，眼袋乌青，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你吃完早饭去睡一觉，我开车带伯松去送饭。”冯艳红现在肚子是比较大了，但还没有大到影响行动。
“还是我去吧。”吃过早饭他已经没有那么累了，还能坚持跑一趟。
“疲劳驾驶也很危险，我还没到行动不方便的时候，车还是能开的。快去休息吧。”
冯艳红没给他机会，跟李伯松提着饭盒一道出了门。
李伯青的状况的确还不错，倚在床上打着吊瓶，还有心思跟隔壁床的大叔闲聊。
“大嫂，二哥，正好饿了，做的什么好吃的？”
看见李伯松手里的保温桶和饭盒，李伯青的眼睛都亮了。
“还是大嫂的手艺好，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嗬～你这鼻子可真够灵的，我还没开盖儿呢，你都闻到香味儿了？”
李伯松将东西都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拿他打趣。
“感觉怎么样？妈去哪里了？”
“去沈医生那里了，还没回来。我好着呢，我让他们回去他们偏不听，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能行，等会儿你们就把妈带回去吧。”
李伯青说得很轻松，像是真的没什么事情。
“钱大叔你要不要也来一碗粥，有多的。”李伯青指着保温桶对刚才的大叔说道。
“不了，不了，小伙子谢谢你，我家那口子已经去买早饭了。”
冯艳红看了一眼隔壁床的那位钱大叔，看他带着笑容，却满脸青白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
床底下放着一双破布鞋，可以看得出，这家人的条件并不怎么好，甚至还很拮据。
摊上这样的病，只怕是没办法得到很好的治疗了。
病房门前来了一个女人，又黑又瘦身上的红毛衣都洗退了色，头发扎在脑后有些凌乱，眼泪汪汪的样子，站在门前没有立刻进来。
手里提着一个铝饭盒，站在门口深呼吸几回了，依旧还是红着眼眶，手指在不经意间收紧，黑瘦的手指暴起了青筋。
“你这婆姨咋买个早饭还去这么久呢？你吃了么有？”
看到女人来了，钱大叔费力挣扎着坐起身。
“我、我吃嘞，小米粥可稠嘞，你快吃。”女人挤出一丝笑容，打开了饭盒。
“咕噜~”就在钱大叔准备开始喝粥的时候，女人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咋？你么吃？你可别骗我......”
钱大叔的眼里露出了苦涩，又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脸色越发难看了。
冯艳红见状用牛皮纸裹了两张发面饼递给了女人。
“家里自己做的别嫌弃，趁热吃吧我带得多。”
冯艳红见她想接又不敢接地看了看钱大叔，就将饼塞进女人的手里，立刻退了两步站到床尾去。
“我大嫂的手艺可好了，钱大叔，婶子别客气。”
看到李伯青这样热情，钱大叔生涩地道：“谢谢你啊，小伙子，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
李伯青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没再接话埋头喝粥吃饭。
“医生，医生，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家男人，救救他吧！他才四十多岁，我家三个娃娃还小，就这么一个劳动力，他要是人么了，我们可咋办......”
冯艳红跟李伯松出病房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女人绝望的求救声，心里都是一紧。
“我给你们跪下了，我给你们跪下了。求求医生，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
沈教授一脸的为难，和其他几个医生合力将人扶起来，摇了摇头道：
“你们发现的太晚了，多处器官都已经衰竭了，是真的没有办法治了，你还是早些带他回老家去吧。”
沈教授的话说得很无奈，脸上也满是可惜。
李伯松抓着袋子的手，紧了又紧眼眶微红，气息也变得有些急促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咋就不能治了么？啥是个红斑狼疮嘛，他身上就是起了一片一片的疙瘩子，也么有生疮啥的，咋就治不了么，医生啊，医生，我求你......”
“咱们先走吧，别听了。”
冯艳红推了李伯松一把，生怕他情绪不受控制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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