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很少听到这样直白的回答了。”少倾，卡拉桑才悠悠回答道。
“我也没想到，你会问出来这个问题，怜悯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我从不觉得怜悯是一种羞辱——这可是真正的骑士美德。”
欧格仰头看向了初升的太阳。
他就是因为怜悯，才活下来的。
怜悯是因为不平等才产生的，这个不平等不一定是实力上的——接受怜悯没什么不好；大不了以后有实力了，再把尊严再要回来。
当拥有足够实力时，欲望裹挟而来的还有善良、怜悯，这都是自然而然会生出来的。
“不不不，我说的是您后半句话。”卡拉桑拉扯起了马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马匹挥舞马鞭。
“有什么问题吗，除了怜悯外的好事，不都是因为心虚愧疚吗……哦，可能还有习惯与利益。”欧格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我觉得您说错了，行善做事不只有怜悯，可能还有信仰，还有爱……”
卡拉桑发出了不一样的观点。
“信仰与爱吗……”欧格沉默了，他发现卡拉桑说的是对的。
爱的定义很多，但绝不止是怜悯可以概括的。
连心灵魔法都单独将爱列举了出来。
“你说的对，倒是我肤浅了。”欧格不得不承认，在人类社会沉浮的这三年改变了他很多。
骤然回首。
连看问题的角度，都发生了变化，竟然都还没有一个奴隶看的透彻。
“作为奴隶，生活过得很辛苦吧。”欧格决定为这个有趣的多多拉克人，留下点帮助。
“是很辛苦，我与十三个人挤在一个房子里过，那屋子很小，同伴们的都听得一清二楚，翻身都是件麻烦事；有时还得跟马匹睡在一个屋儿，不过好在那是个单间；现在好了，到这里来之后，也洗的上澡了……”
卡拉桑乐呵呵的说出了自己过往。
这些生活的苦难，不过是他奴隶生涯内的只鳞片爪。
他既没有对过去的苦难产生否认，也没有对那段过往进行美化、唾弃。
“你有什么理想吗？我不是说解放种族那种泛化的事儿，我说的是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和想法。”
欧格感觉眼前这个奴隶并没有那种麻木的寒气。
解放奴隶这种事情，欧格平时是没有兴趣的，但不知怎么的，他却很乐意为卡拉桑伸出援手。
天助自助者。
“对自己的理想吗……我想成为舞者或是成为一名优秀机械维修师，我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非要说一个最想做的职业……嗯哈，也不怕您笑话，我是想成为一名教员来着，也就是像您这样的老师，教哪方面都好，只要能为他人起到些帮助。”
卡拉桑悠悠长叹道，他的言语之中出现了很明显的向往：“我一直都觉得，教师是文明组成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老师吗。”
教师身份只是欧格多个伪装中的一个插曲，他对教师这个职业其实并没有什么责任感，来这儿任教，除了迫不得已外。
也就是为了钱。
直到卡拉桑这么一提。
‘或许……我该认真些的。’欧格的态度发生了些变化。
他意识到，这次的身份，与此前的伪装都不一样。
正在意识空间内备课资料的艾尔也在此刻心灵一动，感受到了欧格的细微变化：‘尽力而为就行，教授实战——欧格你是有这个资格的。’
“或许，老师，可能没你想的这么伟大——这儿只是个职业而已，职业分高低但不分贵贱，伟大的应该是人。”欧格平歇片刻后说道。
“老师您的说法很有意思，或许种族也跟职业关系是一样的吧；我想，您应该会是一名优秀的老师。”
卡拉桑意有所指的说道。
有时候，职业也并不是人们能自己选择的，比如领主，又比如魔法师。
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职业身份差距。
更胜过种族间的差距。
“我总觉得你是在说些别的事。”欧格对卡拉桑开起了玩笑。
随着二人的交谈，马车很快驶出了教师庄园。
“您都说伟大的是人，而非职业，那灵魂应该也是平等的，大家应该是一样的邪恶才对……肉体身份，也只不过是灵魂的一项职业而已。”卡拉桑拉着马绳再度拐过了一个弯。
“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没有明确意义的贵贱，但存在高下——如果那一天不分高下了，那才是恐怖的，过于的追求极端平等是才对奉献者的亏欠背叛，荣誉也就不在具备约束了；至少我觉得现在还没条件到那个时候。”
欧格并不认为盲目的追求平等是一件好事。
在差异无法平衡的情况下追求平等。
那其实是对强者的一种掠夺，势必是会引发反抗的，届时只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老师，您知道吗，每次夜晚时，我都会眺望星空，不只是黎明才有光——在黑夜之中，也有星星在闪耀，很美。”
卡拉桑停下了马车。
“艾尔老师，到了。”他转过头对欧格笑道。
“谢谢。”欧格一个轻跃跳下了马车，向卡拉桑作出了道别：“再见吧，卡拉桑，你说的很好。”
“再见，艾尔老师。”
直至目送欧格离去后，卡拉桑才调转了马头。
随着马匹转圈的惯性，后列的露天马车座上传来了碰撞异声。
“这是……”
卡拉桑回过头，在原本欧格坐着的马车座上，看见了两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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