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钊问他：“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祁行臻又关上了拉开一半的车门，扬眉看着脸上挂着淤青，累的气喘吁吁的男人。他不动声色，“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陈钊皱眉，他们认识半个月了，他不知道帮了他的年轻人是谁，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知道这个青年一定不是普通人，长相衣着像是那个有钱人家的富少爷，可是说话做事却是那些难见的阴狠干练。
“我不信你帮我是在·······做善事？”
祁行臻拉开了车门，让陈钊上车。
车里非常干净清爽，让身上还沾了血污的陈钊有些无所适从，他又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说“只要你开口，只我做的到，不管什么事情，一定给你办妥。”
他说完，又补了句：“我没钱，大字呢也不识几个，脾气不好，性子急躁。对了，一年前还刚吃了监狱里的口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但是只要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不含糊。”
年轻人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盯着前方看，直到陈钊说完了，他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可信。”
陈钊哪里受得了这么说：“娘的，我没跟你废话。你不知道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让我有机会收拾了那孙子，你给了我堂堂正正活一次的机会，我不骗你，只要你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给你办妥了。”
陈钊认真的看着他，说：“绝不背叛。”
祁行臻极浅淡的笑：“现在表忠心没什么用，我相信你现在能为为我做一切的事情，可是以后谁说的准？难保你遇到更大的恩惠，或是更大的诱惑之后不会背叛。话说的早了。”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不能考验人性。”
陈钊听不得这话，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大的恩惠，但是您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诱惑，我陈钊还是对自己有点儿信心的，您完全没必要顾虑。”他顿了顿，说：“我明白你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以后我就跟着您，只要您有吩咐，我一定给你尽全力把事情办好。”
“现在说起来是很容易，那以后，有人给你钱呢？”
“老子是爱钱，但是绝不取害你之财。”
“遇到女人、美色呢？”
“不碰。你是要我阉了自己证明吗？”
祁行臻笑笑，没说话。
但是在这之后，陈钊真的唯祁行臻是从，他跟着他从云市到了扬市，他甚至都不知道祁行臻是谁，但也不会去过度打听，只是按吩咐帮他办好手底下的事情，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
“哎，你突然发什么呆。”郑译将筷子递了过去，陈钊回神，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让我不要惹杨先生。”
陈钊咳嗽了几声，说：“对对对，不要惹他。”
郑译倒了杯酒，递给陈钊，“多谢陈哥。”
陈钊一听这称呼，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多半是诧异和激动的。在陈钊的心里，这个新来的郑译和祁行臻是一样的人，虽然说祁行臻是阴冷，郑译就跟白杨一样，挺拔而坚毅，都是那种聪明脑子又顶好使的。
两人坐在这还算高雅的西餐厅里，郑译举手投足间都是帅气和斯文，怎么看怎么和这里的格调合适，而他觉得自己粗鲁的行为跟这餐厅格格不入。
“下次去别的地儿。”
郑译有些不解：“怎么了？”
“文绉绉的，怎么坐着都不舒服。”
郑译像是猜到了他的不适，将桌上的招牌羊排推到了陈钊面前，随意道：“餐厅就是用来吃饭的，既然是吃饭，在哪里吃都一样。既然是餐厅，那谁也都可以吃，哪有那么多讲究。”
这话陈钊听着舒服，哈哈笑了两声，不觉对郑译的态度更亲热了。“你也尝尝，这菜看着是不错。”
说着就把菜热切的往郑译跟前夹，郑译阻止了，“这个真不能吃。”
“怎么，看不起我？”
郑译见过劝酒这么说的，没见过还有劝菜的，推却不过只得说实话。“真不能吃，羊肉过敏，吃可得丢半条命。”
陈钊将信将疑，“这玩意儿还能过敏？”
“真过敏，不诓你。”
两人正说着，陈钊突然坐直了身体。扭头看着二楼入口处的人，郑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站在那里的年轻男女非常显眼。
两人并肩往里走，祁行臻一手插在兜里，神情漠然懒散，明显看到了他们，脚步微顿。而他旁边的女人白色衬衫，藏蓝色的半身裙，长发披肩，见祁行臻停住了，也有些好奇的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服务员带着祁行臻和许苑往里走，经过陈钊这里。
是陈钊先站起来了，非常热络的一句：“祁少，你也来吃饭呀。”
祁行臻淡淡回应：“嗯。”
陈钊又看向许苑，“许老师。”
他对许苑开始变的很客气，是因为知道她是祁行臻的人，更是因为陈子言那个小兔崽子经常在他耳边念叨教他大提琴的许老师怎么怎么好了。
许苑点头示意。
祁行臻将目光移到郑译身上，停顿。似乎是有些诧异郑译和陈钊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对郑译道：“这里菜不错，羊排是招牌，多吃点儿。”
陈钊是个大嘴巴，立即道：“可这不巧，他羊肉过敏。”
祁行臻神情微顿，打量了一眼餐桌，又看向郑译。他的目光审视意味太强了，郑译也有些不自在，突然转移话题道：“这是许小姐吧？”
许苑开口：“你好。”
她声音低低的，却很好听。
只是这么一句，祁行臻伸手拉了她，“走吧。”
两人往餐厅二楼走，陈钊乐呵呵的回头，却见对面的郑译正盯着他后方看，眼睛一眨不眨的。
陈钊又回头瞅了眼，看到了许苑。别说那背影还真好看，紧身裙下，那腰身细的一把能捏住。陈钊砸吧了一会儿，朝郑译打了个响指：“漂亮吧？”
“嗯？”
“看的魂儿都没了。”
郑译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多解释。
“看看就行了，别真动什么歪心思。那可是祁少的女人，上一个招惹她的，现在半死不活······”
郑译来了点儿兴致看陈钊，陈钊却不说了。
“没，那女孩儿看着也不像和我们一道的，就是有点儿好奇祁少怎么和她好的。”
陈钊闷了口酒，“没啥好奇的，祁少有钱有貌的，啥人找不到？”他停顿了会儿，又说：“再说祁少身份可是清清白白的，那就是查下来，也找不出人家的半点错处。”
郑译“哦”了声。
陈钊开玩笑道：“之前还真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这么腻歪，又是吃饭又是住一起的。这八成是栽了吧？”
“哪那么容易栽了？男人图个新鲜的事儿。”
陈钊道：“屁新鲜，这都快两年了，还没腻？分开大半年又搁一起了。”
郑译若有所思，没说话。
**
许苑在扬市待了两天时间，祁行臻也在她的屋子里住了两天。
乐团演出是在扬市东郊的一个度假山庄里，许苑第三天上午就和几位老师一起去。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祁行臻还在窗边接着电话。
许苑伸手指了指外面，用口型说：“我走了。”
祁行臻还想说什么，结果电话那边没停，他只能点头示意。
等酒店的房门关上了，祁行臻才懒懒散散的应了对方一句：“我忙，没时间。”
沈清有些不满了：“你在忙什么？”
祁行臻显然并不想被管，“没事儿我挂了，工作的事情你找杨锐。”
沈清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去度假山庄待几天，明天晚上以我的名义参加一个酒会，不用你再做什么。行臻，在这么一点儿小事上你都要和我唱反调吗？”
她平时跟别人说话都是傲的不行，冷的不行，跟施舍似的，难得这么有耐心。语调里面还有显而易见的疲累。祁行臻顿了会儿，问：“你在计划什么？”
“我能计划什么？你叔叔的五十岁生日，我这两天忙的不可开交，没功夫和你在这里玩儿猜来猜去的游戏。你到那边之后也要有点分寸，别胡来。酒会上要是碰见了一个叫于宏胜的男人，帮我留意一下。”
“嗯。”
祁行臻应了下来，他搜了沈清让他去的度假山庄的材料，游览了几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出发了。
……
许苑去的音乐会不是通常的音乐演奏会，而是一款游戏的周年庆典。
这款游戏最近几年在国内较为火爆，玩家众多。乐团一直是游戏的背景乐编曲与演奏，今年是游戏推出的第三年，于是公司举办了一个线下音乐演奏。
正是假期周末的时候，活动举办的地点选在了一个颇具特色的度假山庄里，不少人来参加活动，顺便还能度假。
三个小时的活动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其他人被邀请去参加聚会了，许苑几个人累了，就没去，往举办方安排的酒店走。
和许苑同行的有一个贝斯手，很年轻，不知道到二十岁没有。微卷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揪，长的很文艺，见许苑是陌生面孔，就过来搭话。
“之前没见过你。”
“我是临时来替补的。”
贝斯手“哦”了声，又问：“怎么不去聚餐。”
许苑说她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那贝斯手见她还背着大提琴，主动伸手帮忙：“挺重的吧，我帮你拿。”
“谢谢，不用了。”
许苑的态度有些冷淡，贝斯手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和许苑一起走。他们穿过了演奏厅和酒店之前的广场，正值假期，这里又是新开发出来的度假圣地，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这里还蛮适合避暑的。”
许苑应了句：“是啊，设施很齐全。”
“不光设施齐全，这里之前还是一个有些古韵的小镇，前年才被改建的。天晟集团投资开发，样样都是最豪的。”
两人说着到了酒店，迎面正碰上出来的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那个一身黑色西装，清贵隽秀的年轻人正是祁行臻。他和那个中年男人握手，交谈着什么。
许苑觉得有些奇特，她认识祁行臻快两年了，从星河酒店雨天的那一撞，到三天前的重逢，可是她好像并不熟悉他。他沉默寡言，看起来有点儿孤独内向。抱着她时，胸膛温热，呼吸滚烫令人动容。还有面前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矜贵异常。
好像每次见到他，都能发现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就好像一个人有很多层面具，有很多层伪装，再怎么熟悉，也看不到他本来的样子。
祁行臻早就注意到了他，只是他从许苑的身旁过去了，目光还在和许苑同行的年轻的贝斯手身上停顿。他将那一行人送到了酒店门口，转身走了过来。
许苑不清楚怎么回事，贝斯手一见祁行臻远远的走过来，就冲许苑笑笑挥手告别，立马跑远。
祁行臻目光也一直没离开许苑的位置，等到了她的身边，才唤了一句：“江朗，”
那贝斯手没跑的急，停下了步子。懊悔了半晌才慢慢悠悠的转过了身，顿时脸上堆了讨好的笑，“哥。”
祁行臻淡淡道：“不跑了？”
“我······我着急上厕所。”
祁行臻轻笑了声，显然不信他。
“哥，你怎么来这儿了？”江朗长了一对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颗小虎牙，又乖又机灵。
“有事。”祁行臻不咸不淡的，态度很敷衍。
江朗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半晌，“那要没事儿，我走了啊。”说着还伸手指了指旁边，又冲许苑告别：“小姐姐再见。”
许苑抬头看祁行臻，见他还是看着刚才的男生跑掉的方向看，神色不明。
半晌祁行臻问：“怎么认识的他？”
“乐队的贝斯手。”
许苑问：“那是你弟弟？”
祁行臻没否认也没承认。
许苑觉得这两兄弟长差别好大，长的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不说，好像连脾气也也是千差万别。祁行臻总是痞意懒散，而刚才那个男孩儿对谁都笑嘻嘻的，很好说话的样子。
许苑还在想在这里碰见祁行臻真是够巧的，两人虽然一块儿住了两天，可是祁行臻并不知道她是来这里演出的。
两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一会儿祁行臻神色严肃的问：“你留他联系方式了？”
“嗯？”
祁行臻又问了一遍：“你留他联系方式了吗？”
许苑点点头，刚才和那个贝斯手在一起走的时候，他确实提出了留联系方式，许苑也加了他。
祁行臻看了许苑一眼，没话了。
两人在酒店大堂里站了好一会儿，许苑背大提琴的胳膊都有些酸痛了，只见祁行臻只是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联系方式删了。”
许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他，他语气当中的命令太过明显，让许苑不禁一愣。
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的生冷，他补充：“他通讯录里招惹的女孩儿没上百也有几十。”
许苑拿出手机，看他看了眼好友申请，“刚加了好友，我还没同意。”
祁行臻“嗯”了句，说：“别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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