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译阳没多卖弄关子，“别乱想，是你娘亲告诉我的。”
云卿兮脑海中的纷乱思绪瞬间停住，他愕然地看向萧译阳，“我娘亲？她确实是知道我的师承，但她告诉你干嘛？”
萧译阳面上不免显出自得之意，“自然是姨母自己愿意告诉我。”
云卿兮更加愕然，“你怎么就叫上姨母了！你和我娘亲很熟吗？”
“云兄弟师承众多、说是云游四海也不为过，自然难得有闲暇关注家中母亲情况如何、最近结交了什么朋友。”
“怎么又扯上朋友了！”云卿兮看起来像只炸毛的猫，“你别说你和我娘亲成好友了！”
“姨母一开始的确是这个意思，她与我相谈甚欢，我也想一口应允来着，中洲忘年交从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后来我想到了你……”
萧译阳话没说完，但未竟之意十分明显，云卿兮难以置信，“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他凶巴巴又嘴硬道：“事情真伪待我回家后自会向家母验证真假！”
事实上，他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
如果萧译阳说的不是真的，那他又是从何处探知的他的师承，再者娘亲又为何在他出发之前对他说那种叮嘱，话里还要专门提一句萧译阳并不像他外表那样难以接近。
两点原因综合在一起……无论他多不愿意承认，萧译阳和他娘亲关系好这件事都有很大概率是真的。
一说到回家，萧译阳的神情上多了些黯然。
“不知之后情况会如何发展。”他苦笑着，“没准我们会提早各自回家也说不定。”
云卿兮也是想到这一点，面上凝重了许多，“一旦七大宗真的和无山对上，这个结果恐怕难以避免。”
“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这些被派来无山的七大宗子弟。”
“夹在中间，倒真左右为难。”
云卿兮说着，目光又瞟向之前议论玄元真人的那群人，现在他们已谈论起双方果真交战，他们能否在大战中出一份力或得圣女青睐。
云卿兮无不嘲讽地摇着头，“要是我们的立场也像他们一样，事情倒是简单了。”
萧译阳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其中的道理就和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一样。
这些散修小门派的子弟从来不是七大宗存在的受益者，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七大宗的存在，原本属于他们这些散修小派的修炼资源被夺走、挤压、缩减。
或许比起厌恶魔域，他们更加厌恶成为东道联盟霸主的七大宗。
这就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谈论玄元真人的原因。
喜恶从来都是因为立场。
云卿兮看不惯这些人毫无顾忌地谈论玄元真人，也是因为他的立场。
云家作为七大宗之一，同时族长云雪也就是云卿兮的母亲，是七大宗创立之初玄元真人的左膀右臂。
萧译阳斟酌片刻，尽量将话说得公正客观。
“他们也是太想得到圣女的助力，才会如此大放厥词。”
云卿兮满脸不赞同，“想要获得圣女青睐就能这么说话？难道我和萧大个子你不想得到圣女青睐吗？我们怎么不这么说话？”
萧译阳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云兄弟，我们永远没办法理解他们的情况和难处。”
“两者自小接受的东西是天差地别的。”
“散修小门或许会为了几块上品灵石争得头破血流，而在我们看来，上品灵石从来不是需要争的东西，只要我们想要，我们就能得到。”
云卿兮一时被这个形容震住了。
萧译阳继续道：“以小见大，两者的不同表现在方方面面，不止是灵石灵气修炼法门这种最基础的东西，再往上是门派最高战力乃至门派整体水平这样的东西。”
“作为七大宗子弟我们都知道一个门派若是能拥有一个高修，门下子弟能少走多少弯路。”
“很多时候，门派高修的水平就决定了整个门派的水平，因为只要高修愿意教，他之后的子弟大有超越他的可能，如此循环往复，高修带领整个门派不断攀向更高的层次。”
云卿兮几乎听入迷了。
萧译阳唏嘘着，“但这样的模式在散修小门是无法做到的，小门派根本没办法和‘高修’这两个字扯上关系，散修就更不用说了，只依靠自己单打独斗，除非像数千年前的那位一样天赋惊人，绝大多数人都永无出头之日。”
萧译阳认真地看着云卿兮，“云兄弟，你我都是修行人，该知道‘永无出头之日’这几个字对修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修行人踏入修行或许是为了长久的寿命、移山填海的力量，但归根究底，是为了永无止境的攀登。”
“永远向上攀登，亲触无上大道，乃至超越大道，这是所有修行人的目标。”
“但如今中洲的现状，对那些散修小门来讲，属于他们的这条路已经被七大宗垄断了。”
“他们焉能不怨？”
“焉能不恨？”
云卿兮已经彻底陷入震惊之中，“……这些，萧大个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译阳察觉到对方甚至带着崇拜的目光，顿时切换成傻大个模式，憨憨地摸着鼻子，“在世间行走，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云卿兮无法理解，“在世间行走？要论去过的地方，我可比你多多了！那些散修小派聚集的地方我也不是没去过，我甚至有散修师父！”
“为何你说的这些我从未感受过？”
萧译阳甚是欣慰，“云兄弟你现在感受也来得及，至于其中原因……”
“云兄弟你去过的地方的确很多，我萧某拍马不及，但你自己也说了，你之所以能四处云游是因为你师承众多，你到每一个地方都不是为了感受那个地方，而是为了最基本的修炼。”
他憨憨地挠着头，“想来每次云兄弟你出远门之前，姨母一定没少与你的师父们打招呼，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你的师父们不会怠慢你，也不敢怠慢你。”
“因此你去到的那些地方、呈现在你眼里的样子，往往都是最美好的。”
“而你也不会用学生以外的心态去看待那些地方。”
“偏偏学生的心态，是最简单的。”
萧译阳浓眉大眼的长相，此刻竟然满是包容的神情。
“学生只需要黏在师父身边学习就好，至于世界是什么样子，全由师父决定。”
“云兄弟你还是个学生，你还没有走出来呢！”萧译阳爽朗地大笑，将手拍在云卿兮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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