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我只是在静静的聆听,像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我为自己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没能说什么而感到自责,可想要张口,所有的语言在苦难面前又都是那样的苍白。
佛家说“眼不见为净”,可眼不见真就能净了吗?
一双看不见的眼,一片漆黑的世界,便是她的一生。
她活在无尽的深渊里,直到死去,都只能是独自一人。
没有谁可以真正陪伴着她,也没有谁能去做到感同身受,除了默默地当一名旁观者之外,似乎再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清早,乌勇用热毛巾敷着她哭到红肿的眼,为我取下了修复完成的面具。
经过她精心的修复,面具已然焕然一新,拿在手里,微微卷曲着,阳光照进来,还散发着油润和薄如蝉翼的剔透。
“能戴上让我看一下样子吗?”
点了点头,乌勇转过身去将面具置于掌内,一番调整过后,等她深吸口气再转过来时,眼前之人已然换了副模样。
掏出手机按下快门,我将戴上面具后的乌勇拍了下来。
过程中她眼睛一直闭着,我知道她是怕一睁眼,就会破坏了面具呈现的效果。
待乌勇摘下面具递给我,看着手中形貌如此逼真的面具,我陷入了沉思。
突然,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问题,涌上心头——这是面具啊!面具的意义就在于隐藏真实的面容,可如果是这样,那把一张可能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脸修复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思绪至此,一股颓败感油然而生。
可令我费解的是,理发店老板兄妹俩又为什么要一边摆摊理发,一边寻找画像中的人呢?
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这画像中的人只是根据一张用来掩人耳目、迷惑视线的面具画的,其实现实中也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只不过是制作者东拼西凑出来的而已!
我想不通!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试探着问乌勇:“这面具是你靠想象做出来的吗?”
“不是啊,那怎个可能!俺又没看见过,又咋个能靠想就做出来嘛!”
“那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心里一动。
“这皮面虽说是俺做的,但实打实讲,应该说是俺从死人脸上扒下来的!”
闻言我吃了一惊,可随即就意识到修复面具或许并非毫无意义。
如乌勇所说,人皮面具是从死人脸上扒的,那这就意味着在这个世上确实存在这样一个人,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只要查到这人的信息,就有可能找到线索了?!
看来理发店老板兄妹俩当初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一直寻找画像中的人。
联想到此,我赶紧把早先放置于背包中的另一张人皮面具,也拿了出来。
由于这张面具理发店老板兄妹俩来查过,而且已经有了画像,所以我并没有将其与带血的残面具放在一起。
将这张面具交给乌勇,她在摸了摸之后便摇头表示:“这不是俺做的!”
听到她这么说,结合此前理发店老板兄妹俩说的话,我再度发问:“你们村中是不是有条规矩,不是自己亲手制作的面具不能看也不能修复,对吧?”
“嗯,是的。”乌勇点了点头。
“那这规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都是有的!”
闻言,我大吃一惊,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直冲颅顶。
赶忙继续追问:“刚才我看你戴面具如此轻松,是因为这面具是你做的吗?”
“对,俺自己做的就很容易找准位置。”
“那要是别人戴你做的面具,能戴上吗?”
闻听我的话乌勇愣了一下,随即思索了一下道:“普通人不能,因为面具虽说是从死人脸上扒下来的,但要根据所戴之人的脸型再做贴合,需要俺摸索着帮他戴,自己是戴不上的。”
“不过要是会改头换面技法的,那应该就可以,就是得费些事!”
“那你是摸过他的脸了?是怎么样的?有什么特征吗?”我眼睛一亮,像找到了突破口般,连珠炮似的发问。
“这~俺形容不来,他也没跟俺说过话,不过那人的皮肤摸起来倒是挺细腻的,年龄应该不会太大!”
“哦。”闻言,我应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即又接着问道。
“那懂改头换面技法的人,要是不用眼睛看,能摸索着戴上吗?”
“不行!”乌勇摇了摇头,“面皮太薄了,戴上之后不符合脸型,还要鼓气让它贴紧,角度差一点都不行,会把面皮搞坏的!”
“也就像俺这样的瞎子,旁的人是做不到的!”乌勇说这话时嘴角勾起,带着一丝自嘲。
可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犹如被电击了一样,忙不迭继续追问。
“那这规矩有没有说不是自己制作的面具,不能戴啊?”
“这~倒是没有,毕竟面具做出来,就是要卖给旁人换钱的!”乌勇放低声音嘟囔了一句,两只手的指尖不自觉地碰了碰。
“那照你说的,不是自己制作的面具,即使懂改头换面技法的人如果不看的话,也是戴不上的!”
“可会不会有经受不住钱财或别的什么考验,违背规矩看着戴的呢?”
“绝对不会!”乌勇回答的无比肯定,这倒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原本以为她会仔细想一下,或是有些犹豫,毕竟她不能代表其他人,而且在足够的利益下,人心是最难测的。
可出乎我意料是,乌勇居然异常的果断,仿佛这就是件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用她的话说,村中会改头换面技法的人家本就不多,个中佼佼者也就那几人,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而这个规矩又是一直存在,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所以她绝不相信有人会因为什么而去违反。
可这就与理发店老板兄妹俩,当初说的相违背!
记得他们曾说过,为了查出乌老留下的那张面具,他们兄妹俩曾装扮成走街串巷的剃头匠进入过乌家村。
走时还花高价请了个村民戴上人皮面具给他们看,这才临摹画下了那张画。
可我清楚记得,当时在讲这件事的时候,理发店老板兄妹俩特意提过,那个村民表示这人皮面具的工艺精湛不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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