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摊着个牛皮本,翻开的那页记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是每批游客的进场时间和人数,旁边还压着一张打印的应急联系方式,上面标着“电路维修”“道具故障”的电话。
桌角放着个黑色对讲机,天线立着,旁边还充着好几块电池,想来应该是经常需要沟通,特意备着以便能及时更换。
“这是监控室,老板招揽完生意就会来这儿看监控,”卢耀祖拿起对讲机告诉了我调台等基本用法,然后又道:“要是游客在某个环节超时了,就需要用对讲机提醒一下,或是给予破解机关的相应的提示。”
“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假如遇上有游客吓得蹲在地上不敢走,或者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从这儿调换频道跟咱们的人传话,让就近过去处理。”
说到这,卢耀祖又指了指监控里“喜房”的画面:“你看那儿,一会儿你就站在帘子后面,等游客走到跟前,你就掀帘子出来,吓他们一跳的同时照着剧本来就行,不难。”
走出监控室,卢耀祖带着我往道具间走,离着还有段距离,远远就听见轻快的说笑声飘过来。
推开门一看,里头果然坐着两个女生,一个靠在墙边的折叠椅上补妆,指尖捏着支红油彩,正对着小镜子往眼角细细描流血的“泪痕”。
红颜料在眼尾晕开一点,衬得她原本明亮的眉眼多了丝幽怨。
另一个则披着半件绣金线的红嫁衣,手里举着小镜子,正小心翼翼调整头上的珠钗,额前的碎发被发胶梳得服服帖帖,衬得扮相格外入戏。
见我们进来,描泪痕的女生先停下了手,抬眼冲卢耀祖兴奋道:“可算把人给盼来了,这几天累死我了!昨天一场下来得跑三个景,嗓子都快演哑了,有次戏服换得急,扣子都扣错了,游客没被吓着,倒先笑了。”
“可不是嘛,”披嫁衣的女生也放下镜子,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忙起来连喘口气的空都没有,有时候还得女扮男装,那戏服大的穿在身上总‘逛荡’,都不合身,别扭得慌!”
说着她看向我,眼睛亮了亮,“呦,这就是你说的同学啊?长得可真精神,眉眼干干净净的,看着可比你青涩多了!”
“这是李姐、刘姐,在附近的大学就读,开学大三了,比咱俩大两岁。”卢耀祖笑着搂住我的肩膀,又转头冲她俩介绍,“这是我同学张易玄,今天第一次来,以后能多个人搭把手了!”
“张易玄?名字挺好听。”李姐放下油彩,胳膊轻轻碰了碰刘姐,笑着走过来追问我,“弟弟你是单身吗?要不要跟姐姐处个姐弟恋试试?姐姐可会照顾人了!”
我正有点脸红,不知道怎么接话,卢耀祖笑着挡在我身前,把话接过去道:“姐,你别逗他了,他高中就有女朋友了,跟我一样专一得很!”
“啊~?你们都这么早就有女朋友啦?”李姐挑了挑眉,转头跟刘姐对视一眼,语气故作失望的感慨道:“果然长得帅就是不一样,人家高中就被定下来了,哪像咱俩,到现在还是单着呢!”
闻言,刘姐也附和着:“可不是嘛,白瞎我刚才还想‘凑个热闹’跟你竞争一下,原来名花有主了!行吧,不过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这得给小卢记一功!”
“这样,易玄你先试衣服吧,一会儿要是化不好妆,姐帮你弄,保准不浪费你这张俊脸!”
答应一声谢过,卢耀祖从架子上拿下那件深青色的道具服让我换上。
帮我调整道具服的时候,卢耀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其实恐怖屋一直就不好招人,人手总是不够,忙起来也挺累的!”
“有时候一个人得分饰好几个角色,忙到峰值,连老板都得亲自上阵,不过李姐、刘姐、老板,人都不错,有事儿都会互相帮衬,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应付不了的,有兄弟我呢!。”
冲着卢耀祖点了点头,有他这个兄弟在身边帮忙托底,我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心里一点也不慌!
不过不慌归不慌,可真跟着表演了几场下来,我就发现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
表情生硬生涩得厉害,动作也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而且互动环节我是真放不开,常常从黑布后面突然跳出,来玩的游客不光不怕,反而还笑出了声。
把刘姐、李姐、卢耀祖前面好不容易铺垫起来的恐怖氛围,全给破坏了。
一个恐怖屋要是不“恐怖”,这传出去,老板的生意还怎么做?!
于是乎在硬撑了一段时间后,我便被调去了监控室,接手了老板之前的工作。
而老板则顶上了Npc的位置,专注于和游客互动表演。
不过新的这份差事倒是挺适合我,干的也格外得心应手。
主要工作流程就是负责在门口迎接游客、收钱、引导他们签好免责协议、带进恐怖屋,然后再去监控室里面盯着,应对突发状况。
不得不说,这恐怖屋的免责协议做得那是相当正规,姓名、电话、身份证号、紧急联系人,一样都不少。
当然这绝非多余,毕竟恐怖屋出意外的不在少数,轻则把人吓出应激反应,重则游客慌不择路撞伤自己,多一层保障总是没错。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重复的工作中过了一段时间,我每天照例在看着游客一笔一划签完免责协议后,顺手拎起门边挂着的仿古灯笼,将他们带进恐怖屋。
“走,我带你们到入口处,先简单的说下背景故事,待会儿进去了玩着才更有感觉!”
领着游客往里面走的这段路,两侧墙上挂着老板特意做的“主题故事板”。
泛黄的宣纸贴在旧木框里,上面印着竖排的故事,还穿插着仿旧的“状元及第”喜帖、模糊的古宅剪影,连纸边都故意磨出了毛边。
不同于其他恐怖屋,我们这儿的主题只有一个,他们则大多有好几个,可以轮换着来。
究其原因,恐怖屋其实都属于是“一杆子的买卖”,游客图个新鲜来体验一把,很少会有回头客,所以同行们总想着多开发几个主题轮换着来。
可我们这位老板却偏不,非要反其道而行之,他总说“与其做那么多圈游客的钱,倒不如把一个主题做精做透,让来过的人都记一辈子!”
而我们这座恐怖屋,有且仅有一个的主题,就是“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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