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旬时,太子妃诞下一子。
恰逢中秋家宴,太子便一早就携了妻儿入宫,镇皇初见了长孙也是欣喜,便抱来怀中逗玩了片刻,笑道:“这孩子与瑜青幼时长得一模一样。”
慕柊听言而笑,心底淌过一股暖流。
襁褓里的婴儿嬉笑无识,伸着小手抓了镇皇冕旒垂珠,镇皇见得又笑,便逗了逗那小手,“才呱呱坠地,便会像你五皇叔似的乱抓皇祖的冕旒了。”
“幼儿无识,哪里晓得皇祖圣威。”皇后笑应一语,便从赵冉那里接过皇孙抱在怀中。
镇皇抬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已偏西落晚,便问赵冉:“派去探问的人可有回话?”
“启禀陛下,五殿下昨日才启程,眼下还没过大堰岭。”
“那今日是到不了了……”
团圆佳节,不得慕辞在宴同饮,镇皇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失落。
“差不多也是时候该去宴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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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夜深之际正逢天地阴阳交替之时,阳气至弱,阴气至盛,两极倒转,气冲混沌,冥途可启。
宫城宴会灯火正明,城中赏灯夜市未休,市井喧嚣正闹,户闾点烛相映。却是热闹欢切忘了正头,并无几人留意悬天的满月正不时为黑云所笼。
位于皇城中央的九陆塔却向来都是披得夜色最深的地方,任得周遭灯火通明,此处却无寸光染淌,玄门紧闭,一派沉寂。
高塔顶层冥月坛中一圈灯台尽燃幽焰,段干戊盘坐于水镜前,冷冷的幽光照入镜水映透深邃。
水镜中藻井的虚影渐渐化开,却展现了另一处沉暗的光景。
水镜的另一头也是一座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冥界的符文,圈圈叠叠机关相环,载着符文旋转交错的石盘发出沉顿的磨响,而花非若正躺在祭坛稳止不动的中心。
“火土消木水,癸卯行辛丑。”
他意识恍惚弥散间,听得壬癸低言在旁,却已无力思索。
“你所代行的命格与你自身本有相克,强逆其途,岂能不遭反噬。”
自他落入这方祭坛开始,身下的石盘就一直旋转不休,而他的意识也一直被这样吊着,已不知过了多久。
“不过你的三魂经得轮回有两道命格,可为献祭,化之业火,或可重返阳世。”
“如此……有何代价?”
壬癸并未直应此问,只道:“阴魂固留阳世,唯执念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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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圆,孤营傍山,巍峨渺影,盛满将缺。
早在两日前慕辞便收到了段干戊的传书,提醒他在满月此夜以指尖血喂予灯芯。
满月之夜,魂灯里幽光比先前的豆星更亮了些许,夜深人静时,慕辞捧灯站在月色之下,心中不知为何忐忑非常。
然而段干戊传来的书信里明言警之,倘若错过今次月圆之夜,待此魂灯熄去便再无他法能引之魂归阳世。
慕辞咬破指尖,鲜血凝溢成珠,很快又顺指结滑淌偏落,他盯着那微微忽闪的幽光,心底的不安竟抵极顶。
时过一片薄云拦住月光,魂灯幽色受扰一瞬落浅,慕辞心惊而骇,慌忙将血滴入灯芯。
指尖之血引自心脉阳气最足,阴火蚀之两相冲合,其气盛极之时光色骤明魂灯爆碎,慕辞始料未及为一道无形猛力掼摔在地,破壁的幽火浮于半空环散而消。
与此同时,冥月坛里水镜幽光大盛,整片池面魂火烈燃,而更深处的祭坛里,石盘的磨转声陡然止寂,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惨叫凄厉尖锐。
托他躺身的祭坛中台黑蔓从密集的符文间钻出缠漫,藤间燃着幽红业火,直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
幽蓝的魂火顺着外围的石隙圈圈燃起,终于照亮此处祭堂幽暗的深顶。那是一片无际的深渊。
他整个人尽为裹着业火的藤蔓裹埋,业火的烈压下缠着他躯魄的魂如雾如水的翻滚着,两世的记忆交叠重合又被撕裂。
凄厉的惨叫无以止歇,业火的烈燃之间,幽蓝的魂火也趁隙钻入紧紧缠裹他身的藤蔓之间,浸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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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节次日,慕辞风尘仆仆赶入京城,不及更衣亦无暇再顾其他,而直奔入九陆塔中,闯进冥月坛里。
段干戊依然静坐镜池之后,而镜池上方却悬着一盏与他先前那盏一模一样的魂灯,只不同的是,这盏魂灯幽火很盛,足足占满了整个琉璃晶腔,却似鱼蛇般缠旋其中,始终不破灯壁。
“殿下不必担心,他就快回来了。”
慕辞失神的来到池边,然而水镜里一片混沌,他以肉眼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段干戊抬头,面具两处空洞的黑里透出探量的视线。
“眼看心心念念的人已将归来,殿下却倒有不悦?”
慕辞缓缓坐下身,紧盯着池面的视线慌乱不宁。
“昨夜梦里……我听见他在叫喊……痛苦至极……”
即便此刻已然梦醒,他的脑海中依然弥荡着他凄厉的哀喊,他仿佛在经受着什么惨绝的酷刑。然而在迷蒙的黑暗里,慕辞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而那声音却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叫喊着殿下的名字。”
慕辞抬眼,“你都知道?”
段干戊轻笑,未置可否。
“他到底在哪?”
整整两年过来,他的心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惶恐不安中落进了深冷的冰渊。
自他走后世局骤变,眼看着大国争势将倾,而他曾经那样呕心沥血求以存护的月舒,如今却也成了忠良葬场,社稷已陷狼藉一片。他远远看着,却是无能为力。
事到如今他只想知道他的生死下落,哪怕只是一面,他也甘愿以性命而换。
慕辞看着段干戊,再次恳问:“他到底在哪?”
“在下早已告诉过殿下,他之所在阴阳混沌,非生非死。”
“何谓……非生非死?”
“殿下或有不知,他的命格十分特殊,阴阳混沌在他之身十分显着,却非同于寻常三魂阴阳之协调。简而言之,便是死生可有一转之机。”
“也就是说,他真的……死了?”
“一道命格已死。”
慕辞怔怔然的,仍落眼瞧着混沌的池水。
“不过,他对殿下的执念同样很深,不然若只是寻常的指尖血也并不足以扭转生死之阴阳。”
段干戊一言浅笑,又慰慕辞道:“殿下如今尽可放心便是,再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回来。只不再是曾经的身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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