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巧合，在任乔安的房间里，公主床边那扇很大的窗户，正好对着周楚跪着的方向，那里有一盏路灯，照亮着周楚所在的四周。
任乔安躺在床上，睁开眼就能看到远处周楚跪着的样子，一个黑点，在她的视线里周楚从未动过。
今天的日期，在国内是除夕，也是国人团圆的时刻。
任乔安满脑子想着姚若君的那句话，他说她“太善良了”，他居然还觉得她善良，那说明任乔安还恶的不够明显。
姚氏夫妇似乎也知道周楚的存在，他们明明看见了周楚就跪在外面，但是没人主动提外面还跪着一个人。
这里的晚上不冷，不怕冻死人。
当晚，姚太太遵照国内过年的习俗，做了一桌子“年年有余”的吉祥菜，四个人围在一起看网络晚会。
“来，我们举杯，预祝今年大家都有一个新的开始。”姚先生率先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着任乔安和姚若君说：“今年我们添了一个人，希望明年乔安的考试顺利，若君能再带回来一个人。”
摆在任乔安眼前最大的事，就是考试，而且外面还跪着一个人，姚氏夫妇也不担心她谈恋爱的事。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姚若君才是比较大的困难，姚太太说道：“对，乔安不用担心，只要考试顺利，以后高学历高颜值，根本不怕没男孩子喜欢。若君不一样，你是男人要主动，而不是等着别人来追你。”
姚若君听见这个就头大，世上千千万的父母催婚话术都一样，今年兮兮也没能带回来，父母只知道兮兮这个人，也以为他和兮兮缘分已经尽了，所以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催婚车轮战。
“叔叔阿姨，你们也别愁，说不定年过了以后，姚若君就能给你们带回来一个儿媳妇呢？”任乔安笑嘻嘻的帮他解围，她和姚若君神秘兮兮的对视一眼，彼此都不说话。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姚先生感叹道：“不过今年还是要祝乔安新年快乐，叔叔这里是给你的压岁钱，数字不多一点心意。”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红包，红包不厚，但是个数却很多，看来也是这些年他们攒下来给任乔安留着的过年压岁钱。
红包上面有年份，确实是一年一个。
“谢谢，叔叔阿姨。”这是任乔安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以前她过年的时候，尹阿姨也会给她一个红包，虽然也不多，但就为图个好彩头。
至于她爸爸，每一年都会自己一个人在老院子待着，在她印象之中，寥寥无几的那几年，她除夕在家，家里不会开电视，不会放鞭炮，更不允许团圆饭出现在桌子上。
任乔安更喜欢这样的氛围，有对未来的畅想，即使是不怎么切实际的愿望，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也是平淡的幸福。
吃完饭，姚氏夫妇说累了要回去休息，让姚若君带着任乔安出去放烟花玩。
这里广阔平坦的草原，方圆几百里都是草原，牛和羊已经回到栅栏，只有任乔安和姚若君。
还有周楚。
任乔安点燃一个手拿的烟火，这烟火在星空下美轮美奂，姚若君给她拍照，用来纪念今年最重要的时刻。
小烟花不多，大烟花也很漂亮。
放得差不多了，任乔安才想回去休息。
两人并排走着，姚若君远远的看着周楚跪着的地方，问道：“你打算让他就这样跪下去？不给他个期限？”
今天工人放牛羊，都不敢让牛羊往周楚那边走，生怕牛疯了撞周楚一下，严重影响了农场的日常生活秩序。
任乔安不说话，姚若君又说：“我就说你太善良了，要是放在别的女孩儿，早就暴打渣男，让他全家不得安宁了。”
他才说过享受爱情，看来任乔安还是不怎么理解。
“在我看来，你若是喜欢周楚，就尽情的去和他纠缠，你爸爸以后接不接受周楚，或者周楚会不会被他打击报复，那都是周楚要担心的事。”他要是不能让任鸿琛点头，以后和任乔安没有以后，也只能说周楚无能。
“我是觉得，你这个年龄还年轻，该享受别人的宠爱，你心里的枷锁太重了，谈恋爱不一定要负责，法律没有规定一定要以结婚为结尾，你不用为以后决定不了的事而担忧。”姚若君所谓的善良，是一个人对另一半亲密关系的承诺。
正是因为潜意识认定谈恋爱就要结婚，反而让自己变得很谨慎，这样束手束脚，根本没办法无忧无虑的快乐。
他也真的没有见过任乔安快乐过，她脑子里总是想太多，不曾让自己卸下包袱，尽情的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
但任乔安此刻却神秘的笑了笑，把手机里的视频给姚若君看，视频里的周楚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拍他做什么？你准备让周楚跪死在那里？给他立个碑？”姚若君不解，难道还要把周楚弄死在这里，才算出气了？
任乔安安摇摇头，道：“今天白天我把周楚的好朋友卫金铭加了回来，我让他把周楚妈妈的微信发给我。”
她没有隐瞒她的用意，罗晨在她刚刚放烟花的时候加了她，任乔安点开聊天框，把周楚的视频发送过去。
“杀人诛心啊。”姚若君惊叹：“我收回你太善良的那句话，你最懂让人难受的招数。”
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还跪在她看不上的儿媳妇面前，这卑微的姿态还要播放给他妈妈看，这就是在一个母亲身上捅刀子。
任乔安打字：“看见他现在可怜的样子了吗？这都是你伟大的杰作，优秀的周夫人，以后你怎么对我，我就加倍对对待你儿子。”
说完，任乔安就看着罗晨的信息框，看见上面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之后”，任乔安点出去删除周楚的妈妈。
她才懒得看对面的人是什么情绪，崩溃都是罗晨自找的。
也是周楚送到她手上的一把尖刀，她要刺向谁，她说了算。
“你不怕他妈妈到时候给他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姚若君问：“你不怕，把他玩没了？”
要知道，让周楚折了自尊跪在这里，已经对他是莫大的羞辱，现在任乔安还背着他羞辱他的妈妈，周楚的忍耐能力说不定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搞不好，立刻就会转身回去。
“那不是正合我意？”任乔安笑着，看周楚那个身影，仿佛看见他动了，拿出了他口袋里的手机，看了屏幕。
“虽然有点缺德，但是我必须承认，你干得漂亮。”姚若君耸耸肩，表示自己甘拜下风：“我还以为，你是怕你爸对付周楚，才会刻意和他疏远，我还想劝你这应该是周楚烦恼的事，你不要太耿耿于怀……”
所以姚若君才说任乔安太善良，主要是她的情绪太过内敛，他觉得她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没想到，你比我想的开，确实很厉害。”如果是这样，姚若君也就放心了。
“不，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是怕别人无缘无故对我好。”任乔安纠正姚若君的说法，他一开始猜的就没有错：“谁对我的好，我都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真的不相信这些是真的。”
就像姚若君，对她好的原因，有一部分出自他想利用她寻找兮兮的下落，任乔安就能安心和姚若君来往。
而周楚，目前她还是没找到理由。
若说曾经，她可以用周楚在她打陆雯雯的事上帮助过她，她愿意用和她爸爸交换来报答周楚，那么现在她就需要更多的理由，来解剖开周楚的行为逻辑。
“若君，我还是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忙。”任乔安看着远处的周楚，道：“明天我就启程去法国……”
原本她要初三才去，现在她提前两天就走，或许是不想待在这里看到周楚。
任乔安理解不了喜欢，也理解不了爱。
但她知道，让她困扰的原因，她一定要弄个清楚，才放心。
姚若君听着任乔安的计划，突然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点了点头，同意任乔安的提议。
希望到时候，还是双赢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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