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用最小的声音说道。
“什么？就是那个李雪，就是你奶奶娘家队上的那个李雪？就是那个把你脱光衣服，让你成为我们附近臭名昭着的李雪？”
我爸突然停顿下手里的动作，他不可置信的冲着我大声问道。
“是，是，就是她。”
我根本就不敢看我爸，我只能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脚趾头不停的挖啊挖的，恨不得把泥土给挖出一个四室一厅来。
“二娃，二娃，你是不是个瓜娃子呀？那个李雪也是你能够招惹的吗？”
我爸一把扯断一根苕藤，他这个人种了一辈子的庄稼，最是爱护庄稼。现在居然连苕藤都连根拔起，可见他愤怒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十多岁的时候，你就被她李雪剥光了衣服，成为我们家的奇耻大辱，你这一辈子就是毁在她李雪的手上啊，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还要去和她搅和在一起？”
我听着父亲的咆哮，心中十分的难受。他说的这些问题，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在那晚上聊天的时候，李雪对我说，洗鞋子养我，我就想了整整一晚上。
这么多年，我很少回老家，就是感觉在乡里乡亲面前，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抬头。我对何倩言听计从，就是想找到一个温柔的港湾，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可是天意弄人，相处了十年的时间，何倩还是义无反顾的把我给踢了，我30多岁了，我只是想找一个，能够跟我一起生活的女人而已。
“何倩是怎么回事？何倩是不是因为你跟李雪搅和到一起？把人家给气走了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爸又冲着我大吼起来了。
“没有没有。”
我连忙摆摆手。
“你还说没有，何倩那么好的女娃子跟着你十年了，人家看不上你，早就给你吹了，老子看你，就是背着何倩做出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爸说着挥舞起手里的苕藤，噼里啪啦对着我抽打了起来。
火辣辣的，身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我没有躲，我不敢躲。
这就是我这种性格的人，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我眼睛里满是委屈，我很想辩解，我很想大声的跟我爸说。
爸，不是，是何倩踢的我，我没有做出对不起她何倩的事情。可是千言万语，我说不出来，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能双手紧紧的握住拳头，奋力的握住拳头，承受我爸挥舞的狂风骤雨。
在回来之前我也考虑过，我爸一定会百般阻挠的，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这瓜娃子，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人家何倩那么好的女娃子都没有嫌弃你，你还成天东想西想的，跟李雪这个害人精搅和到一起。回去，你立马给老子滚回成都，哪怕就是跪，也要给老子把何倩给老子跪着求回来。”
我爸也许是打累了，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气喘吁吁的冲着我吼道。
“滚，立即给老子滚回成都，如果你不把何倩给老子找回来，这一辈子你都不要见老子的面。老子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爸一样。”
我爸还一巴掌把我推了一个踉跄。
“滚，赶紧给老子滚回成都。”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滚下来。这些年，无论什么事情，他们都是不问青红皂白的，错的，都是我一个人。
“爸，我，我把李雪睡了。”
我抬起头，看着父亲说道。
“睡了，你跟李雪睡了。”
我爸诧异的看着我。
“你他妈十几岁就跟她李雪睡了，现在这个社会睡了又怎么样？她自动送上门睡了也是白睡，难道还要你负责啊？”
我爸冲着我大声的咆哮起来，他又挥舞了手中的苕藤。
“怎么你跟李雪睡了？”
我爸突然停下了手里的苕藤，不可置信的盯着我。
我一下有些懵了，我爸这是什么表情？刚刚他不是说了吗？现在什么社会了？睡了也是白睡，是李雪自己送上门来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又是什么表情？
我漠然的点点头。
“爸，睡了，我跟李雪睡了。”
“我，我那个舅舅知道吗？”
我看见我爸眼睛咕噜噜的打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知道，你舅舅肯定知道，昨天晚上他还让我跟李雪，就在他们的别墅里面睡一个房间。”
李雪他爸也是大大咧咧的，头一次见女方家长，直接安排我跟李雪睡一个房间。当时就弄得我找不到话说了，这一家人都是什么德行啊，有这么直接的吗？难道作为女生的家长，连最起码的矜持都不知道吗？
“糟了糟了，二娃啊，你这辈子糟了啊。”
我爸伸出手指头，猛烈的戳着我脑袋，哪怕我就是下意识的躲闪，也被我爸戳的我脑袋疼痛不已。
“我那个舅舅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在西藏挖金矿的人啊，我听说死在他手里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啊。”
我靠，什么节奏？李雪的爸，有那么恐怖吗？
“瓜娃子啊，你现在跑去招惹了李雪，还跟她睡在一起，你这婚不结，他非得弄死你不可啊。”
我爸突然蹲在苕埂上，双手抓住头发，用力的拉扯起来。
“瓜娃子，瓜娃子，你就是个瓜娃子啊，好好的跟着何倩过日子不行。你却偏偏去招惹十多年前让你败身败名裂，在乡里乡亲面前抬不起头的女人，你怎么就不知道前车之鉴啊？”
“那，那时候我们都小，不懂事，过去就算了。”
我就那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的说道。
“何况，何况何倩对我是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是何倩跟我分手之后，李雪才见我的。”
我尽量的想把事情的原委给我父亲说清楚，只是我这张嘴一直不善言辞，只能干瘪瘪的说了一个大概。
“听说你把你哥叫去洗鞋子了。”
我爸抬起头，他眼睛红红的，我从这个视角才看见，我爸满脸的皱纹，才50多岁的人，就是满脸的皱纹，一副苍老的模样，头发已经花白。
他的手指头略微弯曲，跟大多数的农村老年人一样，长年累月的劳作，手指头已经变形了。看上去黑乎乎的，就像乞丐几个月没有洗过手一样。
一身衣服，尽管是夏天再普通不过的t恤，长裤，也依然是打了不少的补丁。
看着我爸身上补丁的衣服，我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睛里面打转。我不是因为我父亲暴打我而感到丢脸委屈，我这是在心酸，哪怕我就是过的那么窝囊，我也从来没有穿过打补丁的衣服，在金花做皮鞋，哪怕是100块钱，三件五件的衣服，我也没有穿过打补丁的衣服啊！
这些年我一直很少回家，回家也是匆匆的吃一顿饭就离开了，我想不到我父亲过的这么的俭朴，是的，不是过的窝囊，他两个儿子都能够挣钱，其实我没有少拿钱给他，一个月，我也有五十块钱的零用钱。
“李雪给我开了一个洗鞋馆，那边生意好，我忙不过来，所以我就把哥和嫂子还有他两个舅子都是叫上去帮忙了。”
我强忍着眼泪，一切的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我连忙把好事都往李雪身上推，我希望我父亲能够对李雪的印象有些改观，毕竟我们结婚，肯定要通过他老人家同意才行的。
“前些天李雪给哥他们发了工资，十天时间，哥他们就挣了块钱，不是一个月，是十天时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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