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胜进入勤政殿，声音淡淡：“皇上，奴才……”
欲言又止，似是有些为难。
周宸烨标注了一处重点，抬起头，眉心微蹙，不耐道：“有话就说。”
王德胜点头，“秦华容无意进入了明太妃居住的宫殿。”
刚刚低头的周宸烨顿住了，缓缓地抬起头，眸子微眯，声音低沉，“待了多久？”
“大约两刻钟。”王德胜回答道。
周宸烨一动不动，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烦躁，担心明娘娘看见秦华容，又想起什么不开心的。
狼毫笔被重重地放下，王德胜抬头，目光探究。
“随朕去看看明太妃。”周宸烨起身，大步离开，王德胜连忙跟上。
到了偏僻的宫殿门前，周宸烨扣响了门环，好一会儿，嬷嬷才开门。
见到皇上行礼，起身平淡道：“皇上请回，太妃娘娘今日不见人。”
“为何？”周宸烨连忙追问。
嬷嬷只是摇摇头。
周宸烨烦躁得很，眉心拧紧，语气低沉：“可是忆起伤心事？”
嬷嬷淡笑，“太妃娘娘说了，皇上不必担心。”
周宸烨闻言，低头垂眸。
宫门关上。
气氛凝固，王德胜不免感到了皇上的戾气，试探道：“皇上，回勤政殿吗？”
周宸烨没有回答，转身步子不大，慢悠悠地走着。
挺拔的背影，却瞧出了几分无助可怜的意味。
停在墨林轩的路口，周宸烨抬头望去，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回到了勤政殿。
王德胜摇摇头，还赌气呢！
————
次日，秦知乐带着自己的罚抄去凤仪宫请安。
萍玉接过一打的纸张，有些懵，小声嘀咕道：“不是只罚抄看一遍吗？”
仔细看了看，一张纸上就几个字，每个字都歪七扭八，别具一格。
萍玉将比书还厚的罚抄呈到了孙柒柒面前，孙柒柒是一样的懵，只是表情平淡，瞳孔微震了一下。
秦知乐坐在座椅上，眼神期待一个评价。
孙柒柒抬手翻动了一下纸张，大同小异，一言难尽。
孙柒柒抬眼看向秦知乐，眉头微蹙，神色复杂。
秦知乐垂眸，抿唇，无奈道：“皇后娘娘，这已经是嫔妾最好看的字了。”
陶贵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情嘲讽：“这都什么呀！我坐在下面都看见了，那么大个的字，你当你练书法呢？”
终于有一次，秦知乐无力反驳。
大抵是只有陶贵嫔敢当面嘲讽，不敢开口的，就默默偷笑。
角落的刑小叶盯着秦知乐，眸色幽深，不对，不对！
施木兰眸光流转，皱着眉毛，小乐儿从前的字迹工整，很漂亮的，怎么会写成如此……无法形容的字迹。
抬头看去，秦知乐一脸不自然，莫不是故意的？
孙柒柒挥了挥手，平静道：“罢了，罚抄只是叫你认识错误，知道错了，改正就行。”
很明显，秦知乐没有改正。
正昂着头，拿鼻孔看陶贵嫔，一脸不屑。
孙柒柒叹气，后宫拌嘴，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太过分，不在本宫面前，就随她们去了。
————
过了几日，周宸烨每日找明太妃，都是闭门不见。
今日，周宸烨敲开门，嬷嬷就让出了一条路，“皇上请。”
周宸烨进入，到了院中，明太妃正在木桌旁喝茶，气质悠闲，眉眼弯弯，不似悲切之人。
“皇帝坐吧。”
周宸烨坐下，抬眸打量明太妃，没有伤心过的痕迹。
声音淡淡：“明娘娘近日可好。”
明太妃闻言，嘴角微扬，笑的温柔，将茶杯推到了周宸烨面前，“最近很好，史无前例的好。”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过往的沉淀。
周宸烨却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那明娘娘为何不见朕？”周宸烨疑惑。
明太妃垂眸，看了看院中的菜，又抬头看高耸的围墙，语气释然：“在这四四方方的井底待久了，心境不比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想不开。”
回头看周宸烨，声音淡淡：“我想出宫了。”
周宸烨瞳孔放大，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明娘娘也要走了吗？也要离开自己吗？
周宸烨眉眼耷拉下来，面容踌躇，好一会儿才开口，“明娘娘要出宫玩多久？“
明太妃看着皇帝露出了小孩子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笑着回答：“大抵是很久。”
很久？永别吗？
周宸烨皱眉，极力挽留：“朕可以帮明娘娘搬去奢华的宫殿，找很多宫人伺候，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找来！”
明太妃神色愣愣，摇摇头，“可这些都不是我要的。”
“明娘娘要什么都可以！能不能不要离开……朕？”周宸烨眼神带着一丝期待看向了明太妃。
周宸烨弑母后，被太后收养，物质方面满足了，可是精神方面，一直饱受摧残，活得像一个提线木偶。
明娘娘的出现，就像一缕光，照耀了自己。
明娘娘就是周宸烨阴鸷成长中，唯一的温柔港湾。
如今唯一的港湾也要离开自己，叫周宸烨怎么能接受？
明太妃看周宸烨神色伤感，纠结不定的表情，只是淡淡道：“皇帝已经不是需要安慰的小孩子，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皇帝已经成熟了。”
顿了一下，“我也该离开这个本不属于我的地方，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看繁华看贫瘠，看人生百态。”
周宸烨看明太妃神色释然，侃侃而谈。
“是因为秦知乐跟明娘娘说了什么吗？”周宸烨声音冷冷。
明太妃摇头，“只是自己想通了。”
周宸烨心中认定了，就是秦知乐说了什么。
明太妃怕周宸烨对秦知乐心生怨恨，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皇帝该明白，我不能陪你一辈子，我也有自己渴望的东西。”
顿了一下，看向天空的眼神寂寥，“我也不喜欢这高高的宫墙，刻板的规矩，遗憾的过往，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
明太妃的眼眶湿润，泛着泪花，抬手抹一把，情绪有了起伏。
周宸烨点了点头，沉声道：“朕知道了。”
周宸烨愣愣地起身离开。
谁都不能陪谁一辈子，不能活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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