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热闹一如既往，九点半的街道上，烟火气浓得化不开。
摊贩们的吆喝声、食客们的谈笑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于子涛慢悠悠地拨着一盘煮熟的毛豆，眼神时不时瞟向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低声嘀咕了一句：“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呦，咋就一个人在这闷头干呢？”
于子涛扭过头，看到老疤正大步走过来。
老疤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结实的臂膀，脸上挂着憨厚的笑。
“疤哥，瑶瑶呢？”于子涛随口问道，眼神却往老疤身后瞟了瞟。
“她说今天有点累，我就送她回去休息了。”
老疤一屁股坐到于子涛对面的凳子上，凳子发出“吱呀”一声，仿佛在抗议他的体重。
“鲁飞这小子没和你一起呀？”
于子涛拿过一个空杯，给老疤倒满酒：“走了，说是下班忘了关实验室灯。”
老疤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又抄起酒瓶，对着瓶口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这才抹了抹嘴，骂道：“马宇杨那个王八蛋，又跑到洗脚城把妹去了！怪不得他对雪糕店那么上心，他自己就是坨狗屎！”
于子涛嘿嘿一笑，不以为然：“人这辈子就图个快活，你爱萝卜他爱白菜，随他去呗。”
他故意压低声音，凑近老疤，“倒是疤哥你，啥时候找个疤嫂啊？不会还是那个定了娃娃亲的表妹吧？”
老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黝黑的脸庞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没有的事，我……我不急。”
于子涛暗笑，又故意逗他：“疤哥，我看蛋糕店里那个小张不错，要不……”
“别别别！”老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摆手， “我可不想在工作的时候，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于子涛笑得前仰后合，“是不是还有打情骂俏啊？哈哈哈……”
老疤更加窘迫，脸红得像能滴出血来。
“你……喝酒喝酒！”他抓起酒瓶，咕嘟咕嘟又灌了几口，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于子涛见老疤这副模样，笑得更加放肆：“疤哥，你这大老爷们儿，怎么一提女人就脸红啊？完全对不上你这威猛的形象啊！”
老疤嘿嘿干笑两声，却也没反驳，只是闷头喝酒。
“行了，不逗你了。”于子涛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老疤的酒瓶，“来，干一个。”
老疤举起酒瓶，和于子涛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哥这次应该是玩嗨了，听说又去了海南……”于子涛放下杯子，往嘴里塞了一把拨好的毛豆。
“嗯，他原来就答应过嫂子的，只是一直瞎忙活，这次也算实现愿望了。”老疤嚼了一串烤脆骨，“不过，他这人太抠，老舍不得花钱。”
于子涛点点头：“还不是没钱闹的，他现在有了几百万，可行为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嘛，哈哈哈……”老疤大笑起来。
夜市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烟火气中，两人的笑声融入了这片喧嚣，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端着小半碗泡菜，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裤腿上还沾着些泥点子，走路时右腿有些僵硬，一瘸一拐的。
“呦，还真是于老板呐？我大老远就看着像，就是这眼神看不太清，没想到真是你们！”男人笑着将泡菜摆到桌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老疤皱了皱眉，警惕地盯着对方：“你——是？”
于子涛却已经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男人几眼，忽然一拍桌子：“曹新刚！是你啊！你这眼睛……还是老样子？”
曹新刚憨厚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是啊，这眼睛不行了，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北杨村离这儿挺远，我这不是为了讨生活嘛，就在这边租了个房子。白天送送外卖，晚上卖点泡菜……有事干，比闲着强。”
于子涛拉了张凳子让他坐下：“你这腿还不得劲？曲博赔的那四十万都花光了？”
曹新刚拍了拍僵硬的右腿，叹了口气，：“干不了重活，一到阴雨天就酸胀得厉害。我老婆那个病，有一阵没一阵的，那点钱……得留着给她买药。”
老疤一把拍在曹新刚肩头，力道大得让对方身子一歪：“你这人咋这么死心眼呢？拿点钱做点小生意，怎么也比卖泡菜强吧？你忙活一晚上，卖了多少啊？”
他说着，顺手扒拉开曹新刚背着的泡菜坛，发现里面还是满满当当的，显然没卖出去多少。
曹新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于子涛夹了一筷子泡菜尝了尝，酸酸辣辣的，配着烤肉吃，特别爽口。他抬头问道：“你一天这么忙，你老婆谁照顾呢？”
“哦，崔四婆也和我们一起住。”曹新刚将泡菜坛盖好，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村里人都不待见她，我看她一个人也挺可怜，就接过来了……也算是给我媳妇做个伴吧。”
一听到“崔四婆”三个字，老疤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于子涛盯着曹新刚，皱起了眉头：“你一个人养活三口人，病的病，疯的疯，能行吗？”
曹新刚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好赖有口饭就成。”
正说着，远处有人朝这边挥手：“哎，卖泡菜的！”
曹新刚赶紧应声：“来了来了！”他转身小跑着向那边奔去，一瘸一拐的脚步格外轻快。
于子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疤凑过来，低声问道：“想啥呢？”
于子涛没回答，只是盯着曹新刚的背影，眼神复杂。
曹新刚跑到半道，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于子涛：“对了，崔四婆说，你是个好人！”
这句话像一根针，猛地扎进了于子涛的心里。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第一次见崔四婆的场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还有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老疤见他脸色不对，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哦没事……”于子涛回过神来，“疤哥，你觉得崔四婆这个人咋样？。”
“太阴！我这么阳刚的一个人，一看她我都觉瘆得慌的……”老疤晃了晃脑袋，好像要把什么不好的东西甩出去一样。
于子涛还想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抬头望去，正是刚才曹新刚跑去的方向，一群人围在一起吵闹，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于子涛眯了眯眼，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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