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县城，杨志金照例上了班。
他是个知人情世故的，在工厂里的人缘也算不错，也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平日目光仰慕的女同事们眼神闪烁。
三两成群背地里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对他指指点点。“真的吗？”
“听说人家姑娘不愿意，他家自信的以为十拿九稳了呢！”
“那岂不是坏了一个姑娘的名声？”
“没想到杨志金竟然是这种人！”
时代在这，女同志们更加仰慕人品道德高尚的男青年，就如同后世追星，难不成你愿意和别人说你追塌房的明星？
大家都有虚荣心嘛。
几个女同志这么一议论，藏着少女心思的也混在其中不好意思说了。
杨志金摸不着头脑，忙完上午，午饭时候找交好的工友王明虎聊了一会，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明虎也好奇道。“咋回事啊？志金你真的败坏人家女同志的名声了？”
这年头女同志的名声多金贵？
真要败坏人家名声，那不是把人家往死里逼吗？
杨志金心下焦躁，面上不显的解释。“是我对女同志有好感，和家里人说了想找媒人上门说合，没想到我妹妹不同意，还误会了。”
这话挺合理的，王明虎勉强信了，还叮嘱道。“女同志的名声金贵，你可不能放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杨志金顾不得其他借了辆自行车匆匆往家骑，一到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不详的预感愈发严重了。
杨志金满村找的杨家人，此时集中在莫知意的租房前，杨大队长好不容易休息那么几天，匆匆从炕上叫人扯起来，也满脸不耐烦的瞥向杨家。
杨母哭天喊地。“大队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这话整得和青天大老爷一样，杨大队长心说大清朝都亡了几十年了，他无奈呵斥道。“有话给我好好说，哭什么哭。”
“我可不听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杨母身边杨宝珠垂着眸，见杨队长怒目扫了一圈周围，心下不由一紧，下意识攥紧裤缝。
杨母丝毫不知心肝宝的心虚，恨恨的看着悠闲恍若看戏的莫知意，恨不得扑上去挠花了那张招蜂引蝶的漂亮脸蛋。
她一拍大腿嚎道。“那莫知青还没进门呢！就勾着花了我家志金的好些工资！”
说着她看向莫知意的军大衣，仿佛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似的，指道。“那买军大衣的钱，就是我家志金的工资！”
村里人闻言议论纷纷，可要说莫知青花杨志金的钱，村里的婶婆没几个信的。
杨志金偶尔在村里遇见莫知青，那个殷勤的劲，人家莫知青一看就嫌他嫌的不行。
杨大队长板着一张脸也不信。
莫知意从来红旗村，就没缺过吃喝穿。
那一看就是家里受宠的。
家世也是顶顶的好。
“我告诉你，污蔑人是要犯法的！你最好认真想清楚！”杨大队长冷着脸，气压十足的看着杨母，直把杨母吓得心虚气短。
她当然明白这说法不靠谱。
不过是想着莫知意对杨志金的态度油盐不进的样，生怕这事成不了，这才想着闹一场毁了莫知意的名声。
到时候莫知意再怎么不愿，也得嫁到他们老杨家。
莫知意看出杨母的小心思，凤眸存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果断道。“报警吧。”
有多少女知青在这个年代，因为村里人的小心思毁了名声，杨母这招换任何一个女知青都能拿捏的稳稳的。
“报警？”
“这…”
村里人顿感闹大了，连杨大队长闻言也脑瓜子生疼，他们红旗村富饶，他作为大队长更喜欢一些虚名。
例如先进大队之类的。
村里要是报了警，明年铁定评不上先进大队了。
他瞪了一眼杨母，又深觉得莫知意平时看着不知声不念语的，没想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饶是明白莫知意的无辜，他还是不免有几分迁怒的偏袒，杨母毕竟是他们老杨家的媳妇，杨志金姓杨。
莫知意冷眼看着杨大队长，朝人群里的刘东升道。“去报警，我看他们谁敢拦。”
这是什么意思？
杨大队长心下恼怒，几个村里青年对局势的变化有点茫然，还是下意识往刘东升这帮知青身边围拢过去。
杨大队长正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就看到莫知意手上把玩着一把血槽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这么把凶器，衬得莫知意那张清丽又明艳的脸笑魇如花。
“干什么！都给我停下！”杨大队长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张口呵斥。
莫知意将刀尖收入军大衣袖里，定定的注视着杨大队长，气氛凝滞，她反而兀自勾起唇角笑道。“我相信，杨队长是个聪明人。”
杨大队长心有余悸，看了一眼刘东升指派道。“你，去县城报警。”
杨志金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
他脑瓜子嗡一下，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什么报警？”杨志金目光一扫，将杨母和杨宝珠杨家几个兄弟站位尽收眼底，杨母见到他跟找到主心骨一样，控诉道。“志金啊！”
“你看看这个小贱人！她还没进门呢就这么不服管教！”
在她看来，纵使儿子还没说过，那莫知意也应该对儿子有好感，她家志金可是村里最出息的青年。
杨宝珠却知道，杨母这是自讨没趣。
果然杨志金脸色很难看，这难看更多的是怕丢了人，唯有轻声道。“莫同志，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很抱歉，我娘年龄大了，脑子有点不清楚了，你能不能…”
莫知意笑意盈盈截住话头。“不能。”
杨志金心下一沉，莫知意说完那两个字接着道。“杨同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就算不嫁人，都不可能和你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希望你带来的麻烦能就此打住。”
“好歹要个脸。”
莫知意这话说的难听，村里各家各户寻思着要是他们，那面皮得臊死。
这不就是直言，别死缠烂打吗？
杨志金更是觉得丢脸。
他一向自视甚高，成了红旗大队最出息的青年后更是有了偶像包袱。
这事一出，村里人会怎么看他？
明天十里八乡的流言会怎么说他？
刘东升见状问了一句。“还去不去？”
莫知意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杨大队长笑的隐约有那么几分挑衅。“去，找警察，就说有人讹人，骗钱。”
杨大队长脸色阴沉的几欲滴出水，心想回去一定要联系查明白，这个莫知意到底是哪路神仙下了乡。
瞧那三棱军刀，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瞧莫知意那模样，手里似乎是见过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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